徐曙到了姜炁屋子中时,青一还在跟他生气那个赵正义的事。
“你说,怎么就会有那种不要脸的人呢?竟然还妄图想着借着东西丢了来搜查的缘故,把明明输给咱们的东西再抢回去!”
姜炁手里捧着一本书根本没搭理她。
倒是赵回摸着自己快要磨出茧子的耳朵,说:“不过那赵正义也没揽着好啊,师公不是把他魂魄都驱散了吗?”
青一翻了个大白眼:“你肯定是觉得那个赵正义和你是本家,所以才一直冲着他说话。师父当时所有动作咱都瞧的一清二楚,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他把那个什么王八正义的魂魄驱散了!”
赵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
便是此时,徐曙过来的。
“真人!”徐曙朝着姜炁过了礼,又朝着两个人点头示意。
姜炁放下手中的书,问他:“消息传出去了?”
徐曙点头:“传出去了!”
“那你来找我何事?”
徐曙将韦羸拿着自己做鱼饵去掉徐褆的事说了出来。
青一在一旁听着啧啧出声:“你好歹也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难道你手中一点可以和你儿子抗衡的依仗都没有吗?”
徐曙面色有些白,却还是说道:“当年,我带着韦羸离京之时,已是存了死志。当时又想着我若死了,梧桐权利越高,越能将他护的周全,所以已经将我手中所有权利全部下放给了梧桐。”
青一又啧了一声:“那你现在又何苦做这些事呢?你与韦羸一直在山上修炼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徐曙叹了口气:“只要我们活着,梧桐便不可能放过我们,哪里可能做什么神仙眷侣。”
青一哦了声,又问:“所以你就来劳烦我师父?”
赵回挑了眉,眸中有看好戏的神色。
青一现在是个炮筒子,谁点都能炸,他好不容易快把人安抚下来了,结果又来一个人把她给点燃了。
姜炁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钱袋子给了她,“去和赵回出去走走吧,这里是京都,远比庚子县要繁华的多,漂亮的衣衫也更多,去走走吧!”
青一拿过钱袋子不甘不愿的离开屋子,临出门之际还在念叨:“我可不是想去逛街,主要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听到你要与旁人商量什么大事,我如此做是体谅您,万万不是其他原因。”
姜炁点头:“我知道,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快些去吧!”
青一这才开开心心离去。
看着她离开,姜炁微微叹了口气,同徐曙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切莫要怪!”
徐曙口中说着不敢,心中却是也有些诧异,只因这青元真人与他徒儿的相处,越看越不像是寻常师徒。
姜炁没给他说其他话,直接说:“说正事吧!”
徐曙跟着正了神色:“好!”
……
驿馆外,青一裹了一件之前灵崖送她的狐狸毛披风,赵回则是披了一条紫貂毛披风。
两个人模样都是俊俏中的俊俏,身上的衣服也是寻常富人买不到的好东西。外加这一阵子乃是皇帝祭祖的时日,京都之中随处都是各地藩王和边疆大吏,他二人又是如此装扮,自然被城中百姓当成活佛一般供着。
驿馆出来后走个几步远,便是一个银楼。
银楼乃是一个官用的银楼,健在驿馆附近,也是为了让每年进京的王孙公子们在这里订上几件京城中流行的佩饰,免得在京城丢了面子。
青一与赵回进去时,掌柜正在招呼一位穿着素白道袍的女子,那位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年岁不大模样却很俊秀的少年。
四个人进门之后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之后青一便去看东西。
赵回有幸陪着她买过几次东西,对这种劳心劳力的差事可谓厌烦到了极致。可偏偏师公一个吩咐下来,他是不办也得办,因此只能每到一个地方,青一去看东西,他就坐在椅子上吃两盏茶打发时间。等青一挑好了东西,发现钱不够的时候,再上去替她给钱。
此时也是寻常的流程,青一进门后去挑东西,他便坐下来吃茶。
正坐着呢,便看见旁边椅子上也歇下了一个人,正是陪着那道姑的少年。
那少年朝着他和善的笑了笑,说:“女子们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耗费的时间多一些,这一坐也不知要坐到何时。”
赵回心中有些犹疑。
这少年和那位道姑的感觉,十分像他的那些皇姑们与公主府男宠的感觉。可他也不敢说的太过明白,害怕自己估计错误,伤害到了这位少年。
于是他点了点头,应付道:“是啊,女子们可真是够麻烦的。”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没否认他的话。
如此,赵回便判定,这男子应当不是男宠。若真是男宠,万万没有背后骂自己主人的。
然后他便有了几分诉苦的欲望,问人家:“你们何时出来的?”
男子说:“用过早膳便出来了,你们呢?”
赵回说:“我们才刚出来没一会儿,我已经在想一会儿午膳在哪里用了,左右她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男子笑了笑,说:“我知道城中有个酒楼,地段雅致,菜色也不错,名字唤作碧春楼,就在城中的仰雀路上。”
赵回对着地方并不熟悉,此时听他说出一个酒楼的名字,自然感激不尽拱手道谢。
男子温和的示意他无需道谢,又起身离开。
赵回有些纳闷,怎么感觉这男人好像就是为了过来和自己说两句话似的。
此时银楼内,青一正看着一枚玉簪出神。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簪子,其模样瞧着和择灵十分相似,而且一根素白的簪子,上面什么雕饰都无,瞧着平平无奇却是无端端清贵出尘。
小二见她瞧上了这枚簪子,笑着说:“这是前些时日刚刚收来的,是一位道长借了一千两银子后抵押在此。昨天刚刚过了前来归还的日子,想来已经是不要了,姑娘若是瞧着和眼缘,给个存放的费用便可。”
青一看着小二怔了怔。
小二面上有些为难,又说:“姑娘若是瞧着上眼,存放的费用也无需给了,只将借给那道长的一千两给上便可。”
青一哦了一声,又去看那枚簪子。
说来也奇怪,她瞧见这簪子时,便有些走不动路的感觉。初时以为可能是因为与择灵的模样过于相似才会如此,但此时细究起来,却好像这东西与她之间有着十分亲密的联系一般。
小二见她只是看着也不说话,面上愈发沮丧。
这簪子他当时给出去一千两,一是因为那位道长看着真是狼狈到了极点,瞧着若是没有那一千两看病治伤人就要没。二是因为当时乃是个下雨的下午,店中昏暗的紧,他瞧着这簪子独自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便以为是个好东西,所以才给了一千两出去。
可是等第二天再一看,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簪,即便是正常售价也就是两三百两,但他竟然抵押出去一千两。
掌柜已经说了,若是他这个月卖不出去,便让他自己掏钱。
“姑娘,您若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话,也可以赊欠的,您告诉我您是哪家大人的闺女,我给您打个条子便可!”
青一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不用打条子了,我买了便是。
然后便听进门时见到的那个道姑说:“多少钱,我替这位姑娘出了便是。”
小二听见这话,险些激动的哭了出来,回头朝着那位道姑拱手:“是,问柳真人。”
青一回头看着那位道姑,有些疑惑:“问柳真人?你为何要替我付钱?”
问柳浅笑着说:“你就当做是你我有缘吧!”
这可真是一句最能敷衍人的鬼话,不过也证明了人家确实不想多说些什么,青一从姜炁给自己的钱袋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说:“我没有让不熟悉的人替我付钱的习惯,刚才也不过是因为没想好要不要买而已,既然你已经替我做了决定,钱自然是要还给你的。”
问柳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票,才说:“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青一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那位男子出现,亲昵的拦住了问柳的细腰,问:“可逛完了?我腹中实在有些饥饿,想要去吃些东西了。”
问柳闻言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定然是等的不耐烦了,罢了,左右今日也逛够了,便同你走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而后牵着手离开。
小二拿着装在盒子里的簪子过来时,刚巧碰见他们离开,朝着两个人行了一个大礼。
小二这模样让青一起疑,再一想刚才人家看东西的时候,似乎是掌柜亲自陪同的,便问了声:“这位问柳真人,是什么身份啊?”
小二奇怪:“怎么,你竟然不认识问柳真人吗?”
青一更奇怪:“难道我必须要认识她吗?”
小二自然不敢这么说,只是跟她解释着问柳真人是何方神圣,刚才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又是什么身份。
问柳乃是当今皇帝的姑姑,太上皇的亲妹妹。
这位公主殿下出生时有些艰难,差一点要了皇后娘娘的性命,好在被当时还是国师的承伏道长救回了一条命,不过当时承伏道长说:“这小公主乃是个命运多舛的,若是想要她健健康康的长大,最后还是养在神宫之中为好。”
当时的皇帝和皇后为了女儿的安全考虑,便将女儿养在了国师身边。
随着年月增长,公主平平安安长大到了十六岁,皇帝和皇后开始想着要为这个最小的女儿议亲。
但是不成想,这个女儿竟然死活不要嫁人,非要出家当姑子。
皇帝和皇后只以为她从小跟着承伏长大,自以为自己也是个姑子,所以才会如此。当下将人接回了宫里,希望可以慢慢将她的性子扭转过来,但是养了几年才知晓,原来女儿并非是以为她自己是个姑子,而是她竟然喜欢上了抚养她长大的承伏,甚至她们已经有了首尾。
皇帝当时便怒了,将承伏召到宫中,要将人去势。
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太上皇求情,才保下了承伏一条性命,但他却被撸了国师的位置。之后百年时间,朝中不许再设国师之位,而公主被皇帝下令关在宫中不去外出,承伏则是被囚禁在另一处宫中。
一直到太上皇登基,放了自己妹妹出宫,给她盖了一座道观让她做了道姑,也将承伏放了出去,与她团员。
青一听着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刚才那个模样俊秀的少年,便是国师承伏?”
小二说:“是啊,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公主都已经见老了,可国师还是少年的模样!我曾听闻啊,国师乃是有大修为之人,若非为了公主一直留在人间,怕是早就可以飞升成神呢!”
青一拿着簪子,神情恍惚出了门,出门时没看到门槛,差点被绊倒。
赵回伸手将人扶住,嫌弃的问:“你这是买到什么好东西了,竟然能出神成这个模样!”
青一将自己听到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赵回同样听着目瞪口呆。
但他们本是修士,诧异的也并非是承伏的年轻容貌,而是他二人如此身份,竟然会互相喜欢上对方。
青一说:“这简直就……太魔幻了,你可能想象有一天我喜欢我师父吗?”
她这么一说,赵回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这鸡皮疙瘩到并非是不敢想象这么神奇的事若是发生会是如何,他想到的乃是姜炁平日里对青一的种种不同。
他也见过青千真人对刘玲的模样,也见过青云真人对他女弟子是和情况,但觉不会想姜炁这般,对着青一简直可以说予取予求。
之前他总是想着,可能是因为姜炁这里千倾地就青一这一颗独苗,所以才看的重了些,平日也娇宠了些。
可现在听她说,这国师承伏将一个小女娃娃养大给自己做了老婆这事,忽然有些惊恐得想:这青元真人,莫不是对着青一有着什么非分只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