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送佩娟这一程,延误本来预计赶搭的车次,当晚回到学校後已是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不过男生宿舍的门禁一向不如女生宿舍来得森严,我在外头找了具公共电话拨进寝室,阿铭早已回到学校,我请他打开寝室的外窗,我们的房间位在二楼,顺著我们用几条粗绳制成的“逃生梯”,再搭配上我矫健的身手,轻而易举便攀进寝室,这条“逃生梯”便是专门为这种“特殊紧急”情况而准备的秘密武器。
“不是说好十一点前会到吗?怎麽搞到这麽晚?”阿铭甚是担心的问。
老实讲,有个关心你、愿意为你等门的人,那种感觉实在很窝心。
“打扰到你的睡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阿铭一向是极重睡眠,生活规律的那种人,不像我属於夜猫子型,经常要拖拖拉拉弄到很晚才肯上床睡觉。
不过大概是因为已经隔上一大段时间没有见面,彼此都有些话想谈,阿铭居然睡意全消,直等到我安置行李妥当、梳洗完毕打算就寝之际,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闲聊。
有著好友的相伴,我暂时忘却对佩娟的思念。
学期一开始,我参与的几个社团恰好不约而同地都在筹办各种全校性的大型活动,我一人身兼数职,虽大多是属跑腿的小角色,却也几乎让我忙到没有喘息的机会。
在大学就读与高中阶段最大的不同,便在於可以更弹性地安排自己的时间,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不再像从前一样,始终被升学压力紧紧捆绑,不得挣扎。
我的选择是善用时间,更加充实自己的生活内涵,否则一旦这段流金岁月般的光阴一过,便再也唤不回。
但或许是个性使然,阿铭始终走不出教室、寝室及餐厅这三个地方的范畴,尤其是每晚夜幕低垂之际,他总躲在房内发呆,再不然便是留在宿舍交谊厅里看著没啥意义的八点档肥皂剧,我曾劝过他几次,似乎也都不见什麽成效。
我几乎是每晚都有活动要参与,但即使每次筋疲力竭,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打开房门之际,我总要强打起精神,大声高喊:“我回来了!”然後看著阿铭那副百无聊赖、不知所以,浑浑噩噩又过去一天的可怜模样,便忍不住要陪他说话、逗他开心,否则我怕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不是发疯便是成了自闭。
终於有一天,我们这位阿铭大哥居然开窍了。
我又在进门时喊著:“我回来了!”
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却偏偏吞吞吐、欲言又止,几番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看出他的迟疑,便直接了当的问他:“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自家兄弟,大哥你有什事,不妨说来听听,且让小弟为你拿拿主意,分忧解劳。”
“你在社团是不是认识很多人?”
“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这麽几个,只要是经常参与社团活动,而不像你一样每天缩在房间里的,即使不属同一个社团,多少也都会有一点印象。”
“想请你……请你帮我……介绍一个女孩子。”
我怔了好一会,突然会过意,便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阿铭被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不肯就算了,何必这样耻笑我?”
“对不起,”我好不容易止住笑,知道他脸皮薄,如今竟有如此勇气向我求助实属不易,我虽无意伤害他“幼嫩”的心灵,却也不该让他下不来台,所以连忙肃容,“我想到你会不会是因为春天的脚步逼近,加上这些天屋外那些野猫叫春求偶的声音,引发你也跟著春心大动?一时忍不住就……”
眼见阿铭脸露不豫之色,我又赶紧接著问:“敢问公子是看上哪家的小姐?”
“你可知道中文系的徐桂慈?”
“什麽?居然是她?”我有些意外,这个徐桂慈可是中文系的大才女,为本校文艺创作社的社长,还曾获得二届全国大专散文奖,人长得又美,几乎是举校公认的第一校花,据说追求者是大排长龙,人家大小姐她可是眼界极高,一个都没瞧上眼,这个阿铭什麽人不好选,却偏偏要向这种高难度挑战。
见我不答话,阿铭有点紧张,“怎麽?她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看来阿铭似乎已经在事前下过一番功夫,做过背景调查,务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并不看好阿铭,不认为他会有多少胜算,所以打算劝退他,“可是,她不是比我们大一届吗?”
“那有什麽关系?年龄算什麽问题?”阿铭反而觉得我未免太大惊小怪,过份拘泥,食古不化。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佩娟一样大我三岁,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不以为意?
“你是在哪里盯上人家的?”我不免好奇,徐桂慈与阿铭简直就像是来自两个不同星球上的生物,怎麽样想也连不到一块。
“你不知道我们和中文系二年级女生同一个时间上体育课?”阿铭用白眼瞪我。
虽说课是排在同一个时间,但男女生可是隔著大半个操场“一起”上课,阿铭这小子课不好好上,眼睛居然这麽不安份。
尽管知道这是一项艰钜到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我也早就可以预见阿铭最後那悲惨的下场,但是难得他有这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而且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失恋这种事就像是出麻疹一样,越早越好,反正无论如何也总胜过让他整日窝在寝室里足不出户的好,既然他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全力以赴。
“为了你,我愿尽力一试,但可不敢打包票。”
“一切都拜托你了!”阿铭慎重其事的对我说。
既然已经答应阿铭,为了自己的挚友,即使两肋插刀也只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不惜动用我在社团中的各种人际关系,卖尽所有的面子,总算和徐桂慈的一位学妹取得连系,请她代为出面邀请,虽然她也是对阿铭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但最後还是抱著做善事及看好戏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心态,答应一试。
我想或许是阿铭祖上有积德吧,徐桂慈对他这勇气可佳的愣小子的邀约居然没有拒绝,这第一关便如此轻易地安然渡过,我急著安排见面的事宜。
时间定在周六下午,地点是附近一间我们学校学生经常去聚会的餐厅,正当眼见一切即将水到渠成之际,阿铭居然临阵退缩。
周五晚上,我已在床上躺平,正要进入甜美梦乡之际,平常作息时间极为规律的阿铭却在上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喂!”他探出头来叫我,“你睡著了吗?”
“嗯……”我在迷迷糊糊中随口回答他,“差不多了。”
“喂!我问你一件事。”
“什麽事?”我几乎累到睁不开眼。
他煞有其事的问我:“明天和徐桂慈见面时,我该怎麽打扮?”
天啊!这是什麽鸟问题,竟然为了这种事而打扰我宝贵的睡眠时间,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就是吃顿饭,有什麽大不了的?“穿著“舒适”、“整齐”、“简单”、“大方”
即可。”我给了他我穿衣的最高准则,八字真诀。
他突然爬下床,走到衣橱前面,窸窸窣窣的翻起衣服来,我用棉被盖住头,不去管他,继续睡我的大头觉。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居然摇醒我,“你看这样好吗?”
再次在睡梦中被惊醒,我是火冒三丈,忍不住怒叱:“阿铭,你不要吵我睡觉好不好?”
“你给点意见嘛!”
我是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但看见阿铭那个模样,“噗嗤”一声便笑出来,“阿铭,你穿这样是干什麽?”
原来阿铭不知从哪里借来一套极瘪脚的西装,不但样式属祖父级的过气型式,而且袖口及裤脚都明显短上好几分,那副蠢相简直令人忍俊不住,甚至有不忍卒睹的感觉。
“这样不好看吗?我还以为这样会比较正式一点。”
我起身下床,一把扯下他那打得歪七扭八的领带,还不忘安慰他,“阿铭,以你目前的学生身份实在不适合做这样的打扮。”然後在他的衣橱中选出一件鲜黄色的薄高领衫,再搭配米色长裤,显得稳重中带点帅气。
“明天就这麽穿,相信我,要对我有信心,还有,不准再烦我!否则跟你翻脸。”
好不容易才哄他乖乖上床去睡觉,没想到不到半晌,他又从上探出头来,好像有话要说,但似乎又怕遭我责骂,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怎麽了?”我坐起身问他。
“明天和她见面,要谈些什麽话题。”
“既是聊天就随便说说,反正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阿铭还是极不放心,“我可没你那麽能言善道,万一到时候挤不出话题来,大家大眼瞪小眼,造成僵局,场面不是很尴尬吗?”
听他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不事先经过沙盘推演,届时阿铭不知又要出什麽纰漏,追求徐桂慈不成还不打紧,弄坏我们寝室在外的风评那可就得不偿失。
“谈谈文学好了,音乐?电影?绘画?戏剧?……”我每说一样,阿铭便摇一次头予以否决,到最後我实在失去耐性,嗓门不觉便大声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懒得跟你讲了,反正明天你自己看著办。”
阿铭畏畏缩缩的解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而是你刚才所提议的话题全都是她最拿手,却偏都是我一窍不通的,只要说不到三句包准会被掀破底,被问到哑口无言。”没想到阿铭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那麽谈谈你最热衷的nBA?或是你常去看的职棒?”没待阿铭回答,我便已先行否定,“不行,这样会变成你自说自话,而她却根本听不懂,形成鸡同鸭讲的局面。”一时间我实在是找不出阿铭和大才女徐桂慈间的共同处。
“有没有可能有哪些事是她不懂,但却会有兴趣的事?”
“啊!有了!”我一声惊呼,阿铭这句话给了我一个灵感。
“一般女孩子十之**总会对神秘的事物产生好奇,尤其是神鬼难测无法以科学解释的各种现象,表面上看来她们可能会因为胆小而不敢接触,其实内心还是渴望那种刺激的感觉。”
“莫非你是要我说些神话或鬼话?”
“当然不是!”我问他:“你认为男人还是女人比较相信宿命?”
阿铭突然开窍了,“你是说,和她谈谈星相命运之说?”
我点点头,极为满意,果然是孺子可教。
“可是我对这些也一样都不懂。”阿铭还是有疑虑。
“没关系,小不懂可以骗大不懂,随便做做样子,唬得了人就可以了,你还当真以为要你到街头去充当铁口直断的江湖术士?”
“那到底要如何是好?”
“谈血型太简单,推算紫微斗数又太过复杂,不是一时三刻可学全的,”我沉吟半天,“有了,就谈谈星座。”
回头对阿铭说:“你可知道徐桂慈是属什麽星座?”他点点头。
“那就好办,明天你到图书馆或书店里去找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好好针对她的星座下一翻苦功,尽可能钻研透彻,有道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届时必可有一翻作为。”
“可是……,”阿铭这没出息家伙,还是不能放心,“可是,明天只有一早上的时间,我没有把握能不能弄通这些事,你可还有其他别的绝招?可当备案使用,以防不时之需。”
“那就再简单一点,看看手相好了。”
“怎麽看?”
我拉过他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逐一的告诉他:“记住,明天你就这样握拉著她的手,这是感情线、这是事业线、这是生命线……”虽我也不是很懂,但却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阿铭也真是一个乖学生,居然拿出记事本来用心作笔记,平常上课时也没看他这麽认真过,看来爱情的魔力当真会令人彻底改变。
“这样应该就够用了。”我是一阵口沫横飞,也不知道他听进多少。
“明天真的要握她的手?”
“如果她愿意给你看,你又何必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反而不大方,显得小家子气。”
光是想像,阿铭都忍不住脸红。
“到时候你会在一旁帮我吗?”他还是没什麽信心。
“放心,我一定力挺你到底,但是现在真的该睡觉了,否则明天徐桂慈会以为在跟两头猫熊吃饭。”
折腾大半夜,阿铭终於肯上床去睡觉,不再吵我。
第二天上课时,还可感受他那魂不守舍、局促不安的心情,教授问他几个问题多是答非所问,心不在焉的模样,下课期间也是不与其他人交谈,躲在一旁取出我昨天传授的秘技,正喃喃不停背诵,让人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笑。
对阿铭来说,这天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熬到最後一节下课,钟声刚响起,他将书本文具收拾进背包,一路上又推又拉催我快回寝室更衣。
他一边打扮,一边看著我,“你怎麽还不换衣服?”
我笑著回答:“又不是我要去约会,今天你才是主角,我不过是陪衬的绿叶罢了,何必煞费其事装扮,抢你的丰采呢?”
阿铭换上我昨天为他挑选的衣服之际,还不忘与我做最後的确认,要我再多帮他温习整个行动的程序。
“快点!再不快点会迟到!”这次是换我提醒他,阿铭极注意整个细节,头发不知梳过几百回,早就如国庆阅兵中准备接受校阅的部队,每根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伏贴在顶上,衣服、裤子也是一再检视每个褶缝、线头、钮扣、口袋……等,直到我三催四请,好不容易才将他请出门。
总算没误了时间,我们只比对方早不到一分钟抵达。
位子都还没坐稳,阿铭刚举起杯子想喝口水,我即拉他站起身来迎接,徐桂慈是和她学妹一同赴约,这是我刻意安排的,人多一点才比较不会显得太拘束。
我和她学妹算是旧识,她先开口:“你们已经来了?等很久吗?”
阿铭未经思索,便要回答:“我们才……”我在桌底下用脚轻踢他,然後接著说:“不要告诉人家我们等很久了,是我们自己早到的。”
有些女人就故意爱男人等她,我不知道这徐桂慈会不会吃这一套,但这样装腔作势一番至少不会有什麽坏处。
果然徐桂慈开口便是致歉,“对不起,让你们久等,是我不好,问老师问题问到忘了时间。”在气势上我们已占上风,先让她欠下一个人情。
“大家干嘛都站著,赶快坐下!”又是由我方采取主动,发号施令。
我在几个公开场合曾远远瞧见过这个徐桂慈,却没这麽靠近过,不免要细细打量一番。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单是那白皙的肌肤便让人看得目眩神驰,难怪学校中有人说,这样美女将来应该朝演艺界发展才对,如果只是当个老师未免太可惜,也有人怨叹不能晚生个几年,否则无论如何一定要转学到她任教的学校,当她的学生,其他另外还有传言指出,她可能会参加这届全国大专校园美女选拔。
“你是阿铭?”一张嘴,我便瞧见她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虽说在年级上是学姐,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她的年纪会比我们大。
“错了,他才是!”她的学连忙更正,倒也难怪她会误认,因为从头至今,阿铭除了被我打断的第一句话,说过三个字外,始终没有开口,缩在一旁倒像不相干的人。
徐桂慈羞红脸,两颊染上红晕,更添几分风范,哈,将对方迫於角落,我方再得一分。
如今情势一片大好,所有条件都对我方有利,这时本该轮到阿铭风光上场,趁胜追击才是,我连忙对阿铭做了个暗号,可是这没出息的阿铭只能坑坑疤疤的说:“学姐你好,我是阿铭……”
我几乎忍不住要咒骂起他来,白痴!笨蛋!怎麽可以唤对方“学姐”?如此一来不正提醒她,我们是“学弟”身份?糟糕,被扳回一城。
幸好餐厅的服务生正好送上菜单来,“请问你们人到齐?可以点餐了吗?”
“可以!”我接过菜单,询问他们的意见,瞬间又夺回操控大权。
我们的餐点很快上桌,大家进行著吃饭的动作,有事可做,倒也不至於因为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可谈而感到尴尬。
徐桂慈问我:“听说你也在写文章?什麽类型?小说还是散文?可不可以拜读大作?”
我点点头回答:“没什麽,大部份是短篇小说,纯属消遣的游戏之作,随便涂鸭罢了,怎能拿出来献丑?”望著她学妹,知道是她告诉徐桂慈的。
“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社团来?”好啊!居然是为挖角而来。
“我现在有演辩社及慈爱社两个社团,几乎快忙不开来,没有办法再兼顾其他。”我婉拒她的好意。
她略显失望神情,不过还是告诉我:“没关系,不过我们社团正在筹办校内的文学奖,希望你能共襄盛举,多多赐稿。”
我拼命想将气氛弄得融洽些,硬是如小丑似地使出浑身解数,插科打诨,说说笑笑,还不忘丢些话题给阿铭去承接,但可以感受到徐桂慈仅是客套般的应对,似乎都没能引起她的兴趣与青睐。
眼见这服务生已送上最後甜点和饮料,这一餐便要进入最後尾声,而真正的男主角阿铭却始终使没有精彩表现,我不免为他感到忧心,不住在桌上猛踢他,要他使出昨晚的最後秘技。
我猜阿铭的脚可能被我踹到伤痕累累了,有几次他的嘴明明都已张开,却硬是说不出话来,我只能暗暗著急,最後实在没办法,只得使出霸王硬上弓的强力手段。
“阿铭,”我唤著他的名字,引起对方的注意,“你不是懂得帮人看相吗?”
“我……”阿铭表现出想退缩的打算,但事已至此哪能容他打退堂鼓,无论如何也要硬上。
“上次说好要帮我看,却也只看一半,说得模模糊糊,趁现在有空能不能再多说一点?”看她们全都留上神,侧耳倾听,果然如我所料,上钩了!
没等阿铭有任何反对意见,我早将手掌塞给他,但他沉吟老半天,居然不知如何开始。
好吧!送佛送上天,要帮就帮个彻底些,我就替他起个头,指著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说:“这是生命线,你上次不是说我要注意肠胃方面的疾病?还有,这个事业线……”我便胡诌乱扯一通。
经此引导,阿铭果然开窍,接著便说:“你的身体状况一向很好,但五十岁後要特别留神,如果好好保养、调理,七八十岁还是一样硬朗。”
“那事业方面呢?”我们就这样一搭一唱演起双簧。
“你的事业线平平,不像有横财之人,但一生福泽也已享用不尽,将来还会有些田产,可是要注意,切不可做太冒险的投资,否则恐将血本无归。”居然说得头头道、煞有其事的样子,反正不管他说什麽,我只需拼命点头,乖乖听话配合就是。
“能不能也帮我学姐看一下?”徐桂慈的学妹果然不负所托,在这关键时刻补上临门一脚。
我也不忘在一旁敲边鼓,“对啊!机会难得,我们虽然住同一个寝室,平常他可是不轻易帮人家看的。”
徐桂慈禁不住我们的怂恿,怯生生地将手自对桌边递过来,阿铭刚开始还有点有犹豫,但我见机不可失,偷偷用手猛掐他的大腿,也亏他忍得住没叫出来。
当阿铭握著徐桂慈那柔若无骨,白滑细嫩的小手,我不禁有点感动,经过我不断的努力,终於走到这个地步,但心中也不免有点嫉妒,不论将来发展如何,至少在阿铭的脸上可以看出,此刻他绝对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阿铭握著徐桂慈的手似乎有些忘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咳一下喉咙,装模作样的细看她的掌纹,便开始说:“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应是公职人员之类,母亲是寻常家庭主妇……”他机关枪似地说上一大串,徐桂慈却如捣蒜般的猛点头。
看来阿铭对她身世背景曾做过详细且深入的调查,一般相命的江湖术士正是以此为基础,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
但没想到阿铭的资料来源竟也有错,“你们家应有四个小孩。”
听得此言,徐桂慈突然怔住:“可是我只有一个哥哥和弟弟……”话语中全是大惑不解的意味。
糟糕,方才我实在太投入、太听话,即使他说错了我也是完全赞同,阿铭一时间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算师,这下说过头,说破嘴了,眼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信就要毁於一旦,我不免为他著急。
“再想清楚一点。”我其实是劝阿铭想办法弥补过失,看能不能转得回来,但徐桂慈却以为我是在对她说话。
“不会吧,难道我爸或我妈在外面……”完蛋,想偏了,阿铭要破坏人幸福美满的家庭。
“有了!”徐桂慈突然恍然大悟,“我听我妈说过,在生我弟之前她曾流产过一次,如果照这样看来,那个来不及长大的弟弟或妹妹应该也算我们家的一员吧?”
她自己得出这样一个答案,我们岂有再推翻之理,自然是大表赞同,而她对阿铭的铁口直断更是深信不疑了。
接著阿铭便刻意回避,不再谈她过去或目前的种种现实,而是完全朝未来的发展去大大发挥,反正将来会如何,谁都不知道,根本也无从对照起。
不过绝招可不能一次就用尽,否则下回还有什麽戏唱,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中断正口沫横飞、满嘴胡说八道的阿铭,“我们下午不是还有事?”
徐桂慈脸上露出意犹未竟的样子,不得不把手缩回去,而阿铭盯著她的手,却是一副割舍不下的贪婪神情。
我将账单交予阿铭要他去买单,徐桂慈抢著要付账,“我是学姐,这餐由我来请。”
就是怕她自恃学姐的身份来对待我们,这个关系一旦确立,将来阿铭一定落居下风,如此便永无翻身之日,岂可为这区区数百元而葬送掉终生幸福?我在行前早已一再告诫过阿铭,说什麽也不能把账单交给她。
“怎麽好意思让学弟出钱。”她还是不安心。
“你不要一直把我们当学弟看嘛!”我一定要颠覆掉这层学姐弟的关系。
“我没别的意思,”她已醒悟到我的用意,“那我们各付各的好不好?”她被逼退到最後防线,眼看我的目标即将达成。
“这次你就当做是我们的客人,别客气。”我特别强调“这次”两字。
“那下次就换我当主人,回请你们。”
啊哈!成了,我要套取的正是这句话,赶忙接话,“既然你那麽坚持,好吧,我们再约时间见面。”如此轻松便换取她的同意,也等於是替阿铭埋下下次约会的伏笔,而当然下次就会只有他们两人单独会面,事已至此,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早该功成身退,届时自当运用各种藉口,毋须再出现了。
付完账,我们一起漫步走回学校,送到宿舍门口便挥手道别,也没再多说一句话,阿铭仍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则拉扯他的手臂一路往前走。
“千万不可以回头?”
“为什麽?”阿铭不懂。
“像她那种女孩,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著,你这样的不舍只表示和其他男人一样,根本显不出什麽特色来,有时候以退为进,刻意保持某一程度的距离反倒较能引起她的注意。今天你的表现虽然不抢眼,但或许可以藉此若即若离、逆向操作、出奇制胜的险招,可能会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迹出现也说不定。”
“真的!你是说我还有机会?”阿铭喜出望外,好几次强自按捺住想回头的冲动。
回到宿舍之後,我们又是一番从长计议。
没过几天阿铭便自己约徐桂慈出去,我自然是不忘面授机宜,在行前特别给予精神训话,至於後来的发展竟又出人意料之外。
往後的大半个月中我为了担任校庆活动的工作人员机乎是没日没夜的忙,直到一日夜里回到宿舍,进门时依照往例的在门口大喊:“阿铭,我回来啦!”手中还提著刚买的一碗热豆花,想给他当宵夜。
没想到整个寝室居然寂静无声,空荡荡地没有半个人影,阿铭居然不在,与他同住大半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我仍在狐疑当中,尚且担心他会不会出什麽事?不多久便见阿铭吹著口哨,一脸得意的走进来。
“你回来了!今天这麽早?”我还没质问他,他倒先管起我来。
看他那脸上溢满幸福的神情,大约也猜得出怎麽一回事,我忍不住手出食指戳著他的胸口:“你去哪了?还不快将一切给我从实招来。”
阿铭提著手上的一包豆花,又看到我方才买回来已放在他桌上的那份,惊呼:“没想到我们这麽有默契,我也正好想带一份给你。”
“少岔开话题,你去约会了,是不是?”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阿铭倒真是会卖关子,挺沉得住气,慢条斯理的除去鞋袜、脱去外套,坐下来将他带回来的那袋豆花盛在碗中,递过来给我,“吃吧!我是诚心诚意要向你道谢。”
“别想用一碗豆花就来搪塞我!”我可是没那麽好打发的。
“别急,这只是聊表我的心意,虽是自家兄弟,但你的大恩情我还是会酬谢的,我绝不是会过河拆桥的那种人。”
他已间接承认他与徐桂慈的事,虽然不免令人跌破眼镜,但其实我内心还是很为他高兴,只不过我不能原他这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作法,不禁闷哼一声,“哼!还敢说是自家兄弟,这样的大事居然也敢瞒我!”
阿铭耐心的解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而恰好你最近又那麽忙,连自己女朋友都没空照顾,哪还会注意到我。”
他说的倒没错,我这几天是忙过头了,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给佩娟回信,有几次她打电话来,都还得阿铭替我们传话,想想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气也消去许多。
“说说细节吧!”
阿铭搔搔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我们觉得可以在一起,就这样罗!”。
我岂会让他如此轻易蒙混过关:“别跟我打马虎眼,就从你们单独会面那次说起。”
“她承认我们第一次碰面时,她对我的印象不如对你来得深刻。”阿铭有意无意的瞅著我,被他一瞧我不免感到有些不自在,能够被像徐桂慈那种绝世美女注意到,男人很少能够不动心,不过朋友的道义我总还懂,况且我心中终究还有一个佩娟,虽说是天高皇帝远,她并不在我身边,对未来的一切也都还没有定论,但这种情况对一向希望感情之事能越简单越好的我来说,已算是够复杂的,复杂到我根本不想去碰的地步。
“我绝不会做出背叛朋友的事,否则必遭人唾弃。”我对阿铭郑重的发誓并接著解释:“那次我大概话太多,她才会比较有印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抢他的风头。
“当时我们根本还没有任何开始,哪里谈得上背叛不背叛。”阿铭看我如此认真,不免安慰我,不过言下之意好像又在暗示,现在情况则大不相同,隐约有今非昔比的意涵。
“我知道同时也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可是当她这样说时,我还是有一丝丝的难过,所以……”这次换阿铭用带有愧疚的眼神看著我。
“所以怎样?”我催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便告诉她,你已经有女朋友的事。”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想不到阿铭也开始懂得耍心机、玩手段,谁说失恋才能人成长?依我看,恋爱也会!
我轻拍两下手,显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你说的是事实,这下咱们算是扯平,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阿铭抬起头,眼中又现出采,“我表现出那种绝不恋栈的态度,所而引起她的注意,毕竟一开始对她有兴趣、想认识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种天之骄女有时候就吃这一套。”我对自己的料事如神感到几分得意。
“没有,我没有再用你那套欲擒故纵,**心理战的手法。”
“哦!那你究竟是怎麽办到的?”
“说实话,我把我们全盘的战术都告诉她。”
哪有这种自掀底牌的自杀式作法?我大吃一惊,赶忙问他:“天啊!那不是完蛋了吗?”
“没错,一开始她也很气愤,气我们欺骗她,尤其是看手相那一段。”
我心想,你该不会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我头上吧?那我岂不是枉做小人?
“我很真心诚意的向她道歉,她却问我,为什麽要说破?”
“对啊,为什麽?”我也不禁有疑惑,之前不是都进行的很顺利吗?何必自毁江山、自废武功?
“我跟她说,因为我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所以不愿用任何不诚实的手段来欺骗她,我只希望她不要全盘的否定我,至少能给我一个机会,即使不能成功也不要紧,”阿铭用充满感情的声调回忆当时景象,“我要的就只是请求她一个机会。”
“她答应?”我听傻了,没想到阿铭能说出这麽真挚诚恳的话语,以後谁还敢说他不善言词?
阿铭点头。
啊!我如遭电殛,好像被当头棒喝一般,对於情爱之事我反倒没有阿铭看得透彻,当真符合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名训,心中不禁油然生起一股敬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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