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的师父,让谢阿团姑娘忧虑了。
她小时就没了娘,十分粗放地被她爹养大,导致灵魂很不细致。也没什么姐妹可谈心,唯有红豆这个贴心侍婢,可红豆小姑娘比她还粗放。关于她师父有病这个问题,她直觉有点问题,可又不知找谁探讨。
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她也偷偷看过一些。可风花雪月那么美,顶多也就洞房之夜被翻红浪一句话而过,从未描写过哪个男主有她师父这样的病啊。
啊好烦。
窦锦云回到采兰居,看见她发呆的小师妹,表示很惊讶,“阿团,你今日怎么没去师父那里?”
谢阿团和她师父好上后,就全面懒骨头了,三五天也不去讲武台一趟。反正她师父如今都是正大光明地将她传唤到漪澜院,也就不管她习不习武了,想来已经认定她是个武渣,放弃她了。
她撒谎说,“我今日不舒服。”
窦锦云放下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走过来问,“怎么,又被师父虐了?”
谢阿团脸皮红了红。师父没虐她,师父扎她屁股。那感觉很奇怪,充满了侵略性,不似亲吻那么甜暖。
她咬着唇去扯自己头发,没说话。
窦锦云仔细端详她,笑着低声问,“你脸红什么?师父……亲你了?”
谢阿团没提防,扭头就说,“他亲我好多次了。”
窦锦云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伸出指头去刮刮脸,羞得谢阿团嗷一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这日她大师姐却似很好心情,容光焕发跳上床来,裹着被子和她谈心,“阿团,其实师姐也好奇怪,师父怎么会……哦不,是你怎么打动师父的?来,快跟师姐讲讲。”
谢阿团抱着被子,脸埋在里面呜呜不说话。
窦锦云想了想,勾引她说话,“阿团你知道吧,师父在咱们如意门有个外号,叫做石心老竹子。”
谢阿团果然中招,抬起脸来说,“啊?为什么?”
窦锦云兴致勃勃说,“咱们师父什么品貌就不说了吧,用翟师伯的话来说,就是脸皮和拳头都很骗姑娘春心。往日师父偶尔跟着师祖出去晃一圈,多多少少都会惹些桃花回来,咱们门里也有女弟子喜欢他呀,环肥燕瘦,美貌的姑娘也不少,可师父从不动心,大家都说他是石头心。尤其是在虞含光背叛他之后。”
谢阿团好奇极了,“虞含光背叛他?”
窦锦云怔了怔,糟了,她今天舌头长了。
于是拿着木梳去梳头发,别开脸,含含糊糊说,“嗯其实我也只是听说。”
谢阿团撑着腮想了想,郑重地说,“大师姐,你和我说吧。我总觉着……”
她苦恼地说,“师父还有层纱。他心里怎么想,我总觉得不够明白。”
窦锦云手里梳子顿了顿,扭头去看谢阿团,“听说当年师父跟师祖去拜访凌云派,虞含光对他一见钟情。师父跟着师祖在凌云派作客半月,是那姑娘偷偷让人给师父递了张帖子,邀他下山去听戏。后来师父下了山,再后来他们就好上了。”
谢阿团说,“好上了那师父干嘛不娶她啊?”
窦锦云说,“虞家不同意。”
她顿了顿说,“虞含光出身一个官家。听说是小时身子弱,险些早夭,算命说得送山中养着,这才被他爹送到山上,托孙掌门照顾一二。虞老爷子听闻这事后,很生气。他们官家虽然和江湖人有所结交,可骨子里却自视甚高,大约是觉得他这虞家女儿,生得又是花容月貌,自然不可嫁一个江湖人。那虞老爷也不动声色,称病将女儿召回家,从此虞含光就再也没能出家门。”
谢阿团简直听呆了。
那次芳允虽和她说了些,可万没说得如此深入,尤其是只讲了美丽的开始,没讲曲折的经过,以及悲伤的结果。
窦锦云继续说,“我听翟师伯说,待师父听说虞含光被家人接走后,连夜下山去虞家提亲。可他去时,刚好瞧见虞含光出嫁。”
谢阿团啊了一声,吃吃说,“那……那师父岂不是很难过?”
窦锦云说,“自然啊。翟师伯说,那姑娘勾得师父动了真心,却又……”
谢阿团一时沉默。
半晌后她才幽幽说,“师父真是喜欢她。”
窦锦云去摸她的头发,“阿团,喜欢是不假。可翟师伯说的,那般光景,对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是种严酷的打击,便不是那虞含光的错,那份喜欢也会裂了口子淡了颜色。”
谢阿团想了想,慢慢说,“我觉得,师父一定没有喜欢她那么喜欢我。”
她说完就倒下去蒙头睡觉。
窦锦云呆了呆。糟了,她真话讲得太多了。
正纠结地想着怎么去安慰这姑娘,忽然谢阿团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窦锦云说,“大师姐,你怎么老是翟师伯长翟师伯短的,翟师伯给你灌迷魂汤了?”
窦锦云猝不及防,耳根子一红,目光闪烁,慌慌张张说,“我……哪里有……”
啊谢阿团你连灵魂都是凌乱的吧!
谢阿团严肃地说,“有。你骗不过我的金睛火眼。我跟你说,大师姐,翟师伯的确生得有些祸水,可这个人不能随便沾的,你不要被他骗了。师父的心虽然包在石头里,好歹只有一颗。翟师伯的心,真真假假,不好辨认的。”
轮到窦锦云惊呆了。
她觉得她对这小师妹的认识太肤浅了,这姑娘严重奇葩,大多时瞧着脑子里都灌的米汤,可关键时候又猛然清醒了。
谢阿团就清醒了一下下,说完话她又严肃地倒下去了,蒙着头睡觉。
窦锦云自己呆了一会儿,默默走下床,回自己房里去。
刚走到门口,撩起帘子,忽然身后传来谢阿团怯怯的声音,“大师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窦锦云回头,“嗯?”
谢阿团抓着被子边,露出一双小鹿眼,迟疑了片刻才说,“师父昨晚……这里……”
她伸出手指指自己下腹,红着脸说,“扎了我。”
窦锦云眼都瞪大了。
第二日大清早,谢阿团爬起来,脸皮都还有些发红。昨晚窦锦云嘲笑了她大半晚,“有病?噗……你说师父有病?啊哈哈……”
好烦。同是未嫁姑娘,凭什么窦锦云就比她懂得多!
把自己梳洗好,她发了会儿傻,不知该往哪里去。这几日师祖陪客人,她不便去陪师祖疯,翟师叔也得训弟子,她又不想去她师父的漪澜院。
昨日她一日未去,秦崔居然也未派人来找她。
这让她很不高兴。
无聊时就啃她虐她抱她,有事忙时就理也不理她。
谢阿团姑娘觉得,比起虞含光令秦崔连夜下山提亲,自己太掉价了。
她也是她爹的宝贝好不好!
于是突然之间,谢阿团就顿悟了翟让那句话:想吃又吃不到。
她想了想,换上劲装,跑去讲武台练武。
师兄们瞧见多日不见的小师妹,都好高兴,围过来问长问短。
“小师妹,师父有没有教你独门武功?”
“小师妹,你帮师兄说句好话呗,师兄想学葵真刀法。”
“小师妹,哎你和师父成亲后,我们叫你什么好?”
……啊,谢阿团好惆怅。
男人都这么烦!
她师父这时不在,据说是陪柳老爷子论刀法。谢阿团觉得挺好,眼不见心不烦,秦崔那厮身子开始禽兽了,可心还在高冷,她已经懂了。
她不会让他好过的!
这日下午,秦崔匆匆来讲武台瞧一瞧他弟子练武有无偷懒时,意外看到了那颗米团子,坐在一堆师兄中,笑得春花灿烂。
他心情瞬间不好了。
和自己同门师兄说说笑笑就罢了,其他熟悉不熟悉的师兄,谢阿团你也这么笑,你合适吗?一群男人里就你一个姑娘,谢阿团你合适吗?
他阴着脸走过去。
窦锦云怎么也不在!
反了,这群兔崽子!
谢阿团这会儿是真高兴。
她二师兄屠因此生最钟情之事,莫过于斗蛐蛐。这时,他们正围坐在大树下,兴高采烈地斗蛐蛐。谢阿团出来时没带钱,干脆就拿了怀里揣的一块糕来下注。
屠因的蛐蛐叫小娇娘。
谢阿团不懂为什么她二师兄要给蛐蛐取个这么娘这么骚的名字,可事实证明,小娇娘它是个汉子,还是个十分有战斗力的汉子,动不动就把其他人的蛐蛐咬个半残废。
于是谢阿团搭乘着她二师兄的东风,以一块糕起家,赢了一堆铜钱。
这让她喜不自胜,得意忘形地当庄家,“来来来,押小娇娘还是押大将军?”
有师兄问,“庄家押什么?”
谢阿团哼一声,“当然是我二师兄的小娇娘!”
她说着,豪气地将一堆铜钱押在“小娇娘”上。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传来,“我押大将军。”
一只银锞子扔到“大将军”上。
众人一静。
谢阿团不大好了。
静默之后,众人纷纷扭头看去,秦崔背手站在树下,面容背光,表情模糊,声音却从容平静,“你们押注啊。”
呃……
屠因苦着脸,和封玉小心翼翼地离谢阿团远点。
谢阿团心里生她师父气,不抬头看他,背靠大树坐在那里,拿着一根树枝,低头在地上划圈圈。
有人想溜。
秦崔慢慢蹲下了,“一个也不许走。押注。”
嗷,好重的杀气。
于是大家胆颤心惊地押注。
秦崔去问庄家,“我押大将军,庄家一赔几?”
谢阿团终于抬头,冲动地说,“一赔十!”
秦崔那张脸还是好看得讨打,他微眯眼去看他小徒弟,“确定?”
谢阿团一挺胸脯,傲然道,“当然!”
秦崔又眯了眯眼,这死孩子今天穿什么劲装,这么紧身不说,周围一群男人,胸脯子还往前挺!
老子会收拾你的。
于是他作个手势,“屠因,开。”
屠因和封玉对视一眼。
哟看样子小师娘和师父闹别扭了。
于是屠因很苦恼。帮哪边呢?
封玉拼命给他眨眼:你傻呀,师妹还没成师娘。你让师父输,想我们都被虐成死狗么?
屠因很快就懂了他师弟的深意,振作振作,“开局了!”
好紧张好激烈的一场斗。
屠因的“小娇娘”对吊梢眉的“大将军”,一番龙虎恶斗,天昏地暗,斗得谢阿团握着粉拳呐喊助威,斗得秦崔大爷脸色越来越难看。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战无不胜的小娇娘它,居然败了!
败了……败了……败了……
谢阿团傻眼了。
四周一片安静。
屠因有些不敢正视他小师妹。
其实小娇娘要胜的,可他在关键时刻,装作以引子去挑起小娇娘斗志,实则是挠了小娇娘后腿,让它败给了大将军。
嗷嗷,好心痛。
小娇娘被大将军咬了一口。
谢阿团这种外行看不懂,胀红着一张脸不说话。
秦崔慢慢拢过地上的铜钱,“一赔十。庄家,给钱。这些不够。”
谢阿团闷闷说,“我没钱。”
秦崔淡定说,“哦?那赔人吧。”
众人哦的一声,哄笑开了。
谢阿团爬起来就跑了。
秦崔对屠因封玉说,“很有眼色。为师过几日要下山,明日早些来,我教你们葵真刀法第一成。”
屠因封玉骤然就激动了。
嗷嗷师父大人您太好了。
其他弟子也不无羡慕,要论刀法,如意门秦崔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师父大人把一堆铜钱收起来,封玉见机地递条青帕去,秦崔用青帕拢起铜钱,淡定地离开了。
他很快就追到谢阿团。
那姑娘正兔儿一样蹿过一个院子,他喊一声,“前面那个庄家。”
谢阿团跑。
秦崔笑笑,“庄家,腿弯里有个穴位,叫麻穴。”
谢阿团……
她只好没志气地站住了。
混蛋你威胁我!
秦崔颠着一包铜钱,慢悠悠走过去,绕到谢阿团面前,“昨日去哪里了?”
谢阿团坚贞地别过头,“要你管。反正师父都很忙。”
秦崔如今觉得,调戏这米团子也很养心情。当然,只能他亲自调戏。
于是他低头去看她,“不高兴?”
谢阿团扭头到另一边,坚贞地说,“我高兴得很。”
秦崔四处看看,这时是半下午,大多弟子在讲武台,这处院落静悄悄,于是他慢慢说,“那亲师父一下。”
谢阿团惊讶地扭过脸来,看她师父。
秦崔你是个高冷的男人好不好,忽然这么禽兽,合适吗?
没错,她师父就是突然就禽兽起来了。
低头就吻住她。
谢阿团挣。
秦崔把她往墙上一按,继续吻。
谢阿团挣。
秦崔按住她,移开嘴,在她耳边呵口气,“好了,别闹性子,为师过两日要下山去一趟,回来后,就去谢家提亲。”
谢阿团一下就不动了。
提亲就是她的死穴。
她靠在墙上,仰头瞧她师父好看的眉目,认认真真问,“真的?”
秦崔居然笑了一笑,“先亲一口。”
他难得笑,一笑,眉眼之间就有种柔暖。
于是谢阿团就不争气了,把她师叔“想吃又吃不到”的教诲抛之脑后。真的,那虞含光真是暴殄天物,居然把这种男人勾到手又不要了。他要想调戏姑娘,那姑娘心就醉,比如谢阿团。
于是谢姑娘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去亲她师父。
早春花苞在墙头隐隐绽放,露出一抹嫩粉,就像谢阿团姑娘的脸颊。
秦崔过足了瘾,挪开嘴在她耳边低声说,“叫声好师父。”
谢阿团已经被啃昏了,娇喘吁吁说,“好师父。”
秦崔笑了笑。
师父说得不错,欢喜要趁时。
错过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题外话------
团子:师祖,我觉得你七徒弟是个禽兽。
师祖:有眼光。他披着人皮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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