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一身便服,不过头上的银色束冠倒没有换,所以云兮猜测,这人要不是皇室子弟,那一定也是随行的官员。
不过也没听元放提及过春猎还带朝中大臣的,所以这人应当是皇室子弟没错。
万云飞一摊手,摇头否认,反是笑道:“常听闻顾家小姐生性活泼,行为举止不同常人,今日一见,当真让万某觉得姑娘与众不同。”
云兮听完他的话,秀眉微蹙,这人是什么意思?夸她还是——损她?
不过云兮觉着在不知道这位万某人的来历前,还是不要轻易发怒才是上策。
她转脸笑道:“不知万公子来雪院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听说某人特意去接一位重要人物,一时好奇就想过来一观真容。”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万云飞瞧着她,突然凑近了一步,云兮下意识地向后靠去,有些生气地质问:“你做什么?”
万云飞原本探究的面色突然一笑,然后就在云兮一脸蒙圈的状态下指着她的脸蛋,说道:“你这是要留着当晚膳么?”
“?”云兮连忙抹了两把嘴角,再一看手指上果然沾着刚才吃的糕点上的残渣,顿时一囧。
万云飞正了正身子,还轻笑着,不过已起身,正作势要走。
他望了望院落的四周环境,这里荒废已久,许久未有人来,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突然让顾云惜住进来。
害得他早早就得安排人修整这里,光是清理这一院子的废墟就花了好一段时间。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连半个月的赶工,终于把这里恢复得和往日一般。
只是这环境还是有些冷寂,他本想添些花草鱼池什么的,增添些生气,谁知道那人坚决不同意。
说什么也要按照原样修复,如今也只能做到这般,也算清雅吧。
想到这儿,万云飞一笑,四处张望的目光又转回云兮身上,想来这女子对他来说非比常人。
看来这些天,玉泽行宫终于要多些热闹了,冷清了这么些年,总算有些生气。
这时怜儿端着沏好的热茶出来了,还算有礼地送到万云飞面前,“公子请用茶。”
万云飞看了怜儿一眼,未曾多注意,随手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他转身对云兮说:“我看日后还是叫你云惜姑娘吧,这顾小姐叫得实在有些生分,日后我们免不了要多见面,还是熟络些好。”
“万云飞?”
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男音,怜儿下意识地张望,云兮被这熟悉的声音弄得好生头疼,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方才想起,这是皇家子弟间的游玩,想来元尘定是不会错过。
哎,怎么把他忘了?早知道他也在,说什么也不会过来,免得又生闲言碎语。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元尘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并且就站在万云飞跟前,正对着云兮。
其实这还好,可怕的是这家伙身后还有一个令人莫名生厌的‘影子’——林婉儿。
额,不知道为什么,云兮突然觉得莫名地头晕,怜儿赶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故意提着嗓子问:“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云兮一手作势地扶着额,其实是暗地里朝怜儿使眼色。
怜儿立即心领神会,这就对当着那三人的面故作紧张状,云兮可是专业的表演出生,演个身子不舒服的大小姐完全不在话下。
“我这头有些疼,怜儿,你还是扶我进去休息吧。”
“是,小姐。”怜儿这就扶起云兮。
“云兮实在是身体有恙,就不招待三位了。还请见谅。”云兮一边故作有礼地欠了欠身。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扶着‘发胀’的额头,小脸上写满了‘我不舒服’四个字。
这一般人看了都会以为云兮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但是万云飞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怎么瞧也不觉着这丫头身子不舒服就像换了个人,温婉懂礼,哪里有一点像是做出刚刚略显‘粗俗’的坐姿的女子。
元尘才刚进来还没跟云兮说上半句话,就被紧随其后的林婉儿给缠住了胳膊,这话还没说出口,云兮就先下了逐客令。
林婉儿瞧着半个月没见的顾云惜此时竟然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顿时心里畅快不少。
自从上次被她那个有其女必有其母的好娘亲给忽悠完,她心底对顾云兮的厌恶就更加深厚。
好在万云飞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加上云兮这委婉的逐客令,也就接着话茬顺下去。
“那云惜姑娘就好生休息。至于晚膳,会有人亲自送至雪院的。那万某就先行告辞了。”
云兮客气地点点头,嘴角的微笑算是承了他这份情。
还未等元尘开口,万云飞就揽着他的肩膀,半推着他出了院门。
林婉儿跟在他们俩身后,本以为这就把三位‘活菩萨’请走了。
谁知道这三人前脚刚走,云兮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双腿还没缓过劲儿,长瑄又进来了。
这可是位稀客。
云兮怔怔地看着他,面上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这大概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吧。
越是在意一个人,在他面前越是不知道装模作样,哪怕只是撒撒谎,当做风平浪静也没办法。
长瑄慢悠悠地走近,此时院落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是莫名的沉寂,气氛着实诡异。
怜儿站在一旁实在是显得有些多余,她想着还是去厨房给云兮准备吃食为好,不必等着晚饭,早点吃完也好早些休息。
“你的腿还不允许你这么长时间站着吧。”长瑄的声音轻飘飘的。
像混着微弱的风声吹过她的耳边,一点回音也没有,风过无痕吗?
“额,我——”云兮尽量避着他直视的目光,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支支吾吾的真不像她的风格。
“我——扶你进去吧。”沉默半响,长瑄突然打破沉默。
……他是说要扶我?为什么?他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不这么突然跑过来就是为了扶她进去休息?
总觉得他今天哪里不对——
“……”
云兮正狐疑地盯着长瑄,小脑袋的思绪开始肆意膨胀。结果不到半会儿功夫,就被长瑄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够呛。
你想啊,要是常人见到当了十几年的冷公子突然语气温柔地问你,“是不是没办法走路了?我扶你进去。”你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了?何况这个冷公子装温柔,还只是个初学者,虽然语气是放轻缓了,也柔和了不少。
但是这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局促的样子——还真是不出意外地充满了违和感。
但是云兮不知怎的就被他这反差萌的表情给逗笑了,但动作没有很大啦,就是小小地偷笑了一下。
云兮把胳膊伸到他面前,“走吧,你不是要扶我进去吗?”
长瑄顿了一下,但动作很快,几乎下意识地在云兮伸出胳膊的那一秒他就做好了准备。不是事先就有这样的打算,而是看到云兮有些摇晃的身子所做出的相应的保护措施罢了。
雪院的内屋装饰都十分别致,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布置过。长瑄只看一眼就能猜到这幕后人是谁,但可惜的是在云兮心里,她并不喜欢这样有些阴暗的屋子。
虽然装饰风格典雅别致,但是深色的棕木和多是暗色的装饰总让她看着心里压抑。所以刚刚一进雪院时并没有立刻在屋里待着,而是出去待在院子里透透气。
长瑄扶着云兮坐在中间堂屋里的木圆桌边,自己木讷地站在一边。直到云兮叫他坐下,他才不急不忙地坐在云兮隔壁。也不知道他平日的生活是不是都这么慢热,要不是有那么高的武功和颜值撑着。
有时候他看起来简直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大男孩。云兮越想越好笑,但也越发觉得奇怪。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都进屋多会儿了,也不见他开口说明来意,云兮只好先问了。
“没事。”长瑄几乎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仿佛是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四散的目光突然集中到云兮身上。
“你的腿怎么样了?”他记得下马车时,云兮的动作明显比早上出门时更加不方便,所以猜想大概是情况有些恶化。
“哦,你说这个啊,嗯——”云兮抚上膝盖,想了想,勉强解释道:“应该休息几天就好了吧。”
“我能看看伤处吗?”
“诶——”云兮愣住。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想看她受伤的腿?不知道你们古代人穿衣服有多复杂吗,卷个裤管超麻烦好不好!再说了,为啥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居然可以要求随便看女孩子的腿吗?
这是云兮心里又冒出一个声音,她说:看就看啊,他那是关心你,哪有那么多将就,看个腿而已,又不会把你吃了。
云兮几乎是机械般地认同后一个声音。她朝长瑄点头示意,一边说:“这个淤青有些奇怪,看着比较吓人,但其实还好啦,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么疼。”
她一边说着,那淤青在她撩开裤管的动作下渐渐显露。长瑄紧紧地盯着那已有巴掌大块儿的淤青。
云兮突然发出‘咦’的一声,紧接着犹疑地说着:“奇怪了,怎么看着好像淤血的地方又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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