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特意伸着小手捏成拳状比了比,确实又大了不少,怎么回事?明明涂了药膏,也吃了叶婉给的药丸啊,内服外敷都用了,怎么都不见效?
她歪着腿,再一看脚踝,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这、这、这哪里还是下午撞伤的那一小块淤青!简直就是黑得发紫,而且淤血的范围扩散得比膝盖上的还要快。
我的妈呀,我这腿莫不是要废了吧?!
之前她也没怎么在意,但是现在,这两块淤血的面积越来越大,都快覆盖半边腿了。更可怕的是,她用力戳了戳,除了起先受伤的地方有些疼楚之外,扩散的地方根本感觉不到异常。
长瑄已然半蹲在云兮面前,细细瞧着那伤处,冰凉的指腹触碰着云兮的腿部。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查看姿势,可云兮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就是抑制不住地狂跳。
她垂着眼眸几近出神地盯着面前这个蹲在她腿边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睛像他那般具有摄魂的专注力。
当他在意一件事一个人时,那么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一件事一个人,这样的他莫名地让云兮有一种安全感。
这层护盾坚不可摧,她想,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拿开这盾牌,否则谁也不能将它摧毁。
再瞧着,云兮的花痴潜力就被发掘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何止一个‘酷帅’了得!
那时阿雅常说,云兮这个人,看上去单纯无害,对爱情更是一窍不通,也从来不会被任何男色所魅惑。但是只有她知道,其实在云兮心里一直有一个影子,这个影子是她衡量爱情的标准。
对她来说,要么找到他,要么遗世独立,在她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有‘将就’二字。
她是个简单纯粹的人不假,但是执着到有些偏执的人也是她。某一个目标或是某一个人,只要她能说服自己,下定决心去争取,那么这世上便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阿雅曾经说过,云兮是她最不想也是不能为敌的朋友。她爱她,就像是爱那个永远做不到像她这样勇敢执着的自己。
良久,长瑄突然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云兮注视的目光。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在他们两个人的耳边,都有陌生的声音在叫唤着他们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那语调轻快欢喜,好像远方山谷里传来的空灵的回音。
“长瑄——长瑄——”
“我在。”
这世上有很多事之所以会那样或者这样发生,总能通过细细分析,从而在长远的回忆中揪出所谓的缘由。但也有一些事会出乎意料,不知何故,难究其源头。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就连芸芸思绪也不能给予半分答案。也只有那些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儿方能体会,这大约就是佛家所说的天缘吧。
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面对不可控的未来,她一直都谨慎小心。
与其说她害怕有一天自己突然适应这个世界却不得不离开,还不如坦诚地交代,她更揪心的是某些人心上的羁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有的人以为自己没有,只是还没有发现罢了。对于一个最重视感情的人来说,另一个人的牵挂会是她的铠甲,亦是软肋。
这就是她,一个放在现代毫不起眼的普通少女,一旦被命运选中,搁置到完全不同的时代,她的存在就变成了不可忽视,最耀眼的光芒。
她需要不断蜕变,成为更强大的自己,她要的,也许就在眼前。
人生中遇到过最尴尬的场景,大抵就是头一次对着帅哥犯花痴,还被对方抓个正着。此时此刻的顾云兮已经脸红到根本不知道要收敛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
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动作就停在这里,两个人相视的那一下,时间已经静止。
他们只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身影,柔软有光的眸中反映着彼此的模样。短短的一瞬间,就好像已经过了千百年,像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人——
不不不——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太可怕了,还前世的爱人,简直疯了!
云兮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啪’的一声,也把长瑄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上转移开。
他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后看见云兮拍完自己的脸后几乎是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就已经心疼地轻揉着。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倒是让他的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
她有时候温顺得就像角落的猫,一言一行都毫不起眼,任谁都有可能将她遗忘,甚至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只要有人足够耐心,懂得守候的珍贵,那他一定会发现这只看似普通的‘猫’,她的身上会有怎样的可爱之处。
换句话说,这世界上,人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人设跟定位,她或是他,即便再怎么相似,终究不同。所以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缺不缺少特性这种东西,只是人有时候习惯用惯性思维去判断一个人现有的状态。
连一丝一毫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或是耐心等待的心情都没有,又怎么能在人性日趋被面具所遮掩的时代里,发现那下面深藏着的、只属于那个人的独一无二。
“这些淤血看起来渗人,但没什么大碍。”这有些小粉红的气氛也不知怎么就被长瑄淡淡的一句话就给搁浅。
话说,他还真是个遇到任何事都能够处变不惊。除了偶尔能见到他几近勉强、扯着唇角露出的笑意,她还没在他的脸上看到其它任何一种情绪的浮现。他该不会从出生到现在,连喜怒哀乐这四种身为人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过吧?
长瑄看着那双清澈灵动眼睛在自己眼前若有所思地来回转动,一会儿狐疑,一会儿了然,一会儿不可置信。
再来就是一副看见怪物的眼神,难为她还那么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好奇,这位刚满十六岁的女子,有时候眼里显露出的聪慧让人刮目相看。但有时候她的举动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甚至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孩子。
比方说此刻的她,心里想的直接就表现在言行举止上,明眼人透过她的眼睛就能直观心底。
他起身,说道:“不过这几日不能长久下地走动,否则淤血的情况会更严重。”
“嗯?”云兮想着长瑄的话,怎么跟元放说的一模一样?
“我的腿真的是一般的淤血吗?怎么看着怪怪的?”云兮盯着自己的腿,拧着眉头。
长瑄的视线停在云兮的右手上,那枚银刺骨戒她一直都戴在食指上。他望着云兮一席墨发垂落在肩头,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轻吐着:“每日晚膳后,我会定时送来汤药。”
“嗯?”云兮猛地一抬眼,结果却发现长瑄已经行至门口。
她急急说道:“那个,汤药什么的,让怜儿准备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长瑄还未等云兮说完话就转过身子,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兮,可怕的气氛再一次出现。
云兮仿佛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冰,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气。
再看长瑄那眼神,她怎么就读出了那句“你敢拒绝试试”的意思?!
生气了?不是吧?!云兮惊讶地望着他,心里还在回想着刚刚自己好像也没讲什么不礼貌的话啊?
就算是生气,也没有理由啊。
长瑄可不等云兮理清思绪,自己已经独来独往惯了。他才不管那个女人接不接受他的‘好意’,反正每日晚膳后他都会过来送汤药就对了——
嗯,只是这样,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当时元放抱着她进去敷药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拒绝?!这会一到他身上,就将话说得那么决绝?
莫名地心烦——
长瑄行进的步子越来越急,埋着头跑进院子里的小七跟他正好撞了个满怀。
小七吃痛地捂着额头,连忙为自己的失礼道歉,结果抬头一看,竟然是长瑄哥哥——
“长瑄哥哥——”小七叫出声。本是欣喜的心情,可是仔细一瞧,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到小七。只是在被撞到之后身子稍微停了一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就向一边退了退,旁若无人地消失在月洞门外。
小七望着那具莫名低气压的身影,不解地挠了挠头,再看向雪院的屋门口,似乎明白了什么。
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然后理了理衣服,亦步亦趋地走进雪院的里屋。
“云兮姐姐!”
云兮正穿着鞋的手微顿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满是笑意地望着人未到声先到的小七。
“来,坐这儿吧。”云兮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把圆木凳。
“云兮姐姐,刚才我在院子里撞见了长瑄哥哥,可是他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
“是吗?”云兮有些苦恼地歪着头,“他什么时候都是那副样子,你还能看出他心情的差别来?”
“那当然了。”
说到这儿,小七突然颇有些激动外加认真地动了动身子。
云兮瞧着他谈起长瑄的时候,眼睛都泛着光,心里不禁感叹:那人又多了个迷弟啊,还是铁杆呢!
“长瑄哥哥如果心情不错的话,那他的眉尖就会有一点扬起,如果他心情很糟的话,眼里就容不下任何人,谁也不搭理,任谁跟他待在一起都会被压迫死的。至于心情正常的时候,就是平日里我们看到的那副表情啦,哈哈——就是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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