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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燕燕(1 / 1)

“叮”一声响,李静仪睁开眼睛,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又一阵风声,面前多了一位年轻的公子,白净面庞,看着远处跳脚道:“竟然给他跑了!”那少年回头看见李静仪,笑着说:“姑娘莫怕,李大人现下安好,在下顾良,是李大人派在下来接应姑娘的,只可惜迟了一步,”又粲然一笑道,“可也不算太晚。”

“你就是顾良?鬼手佛心说的可是你么?”李静仪歪着头问道。

少年也不推辞,坦然一笑道:“正是在下。”又问“李姑娘可知,方才那是何人?”

“洛无翼。”李静仪嘟着嘴道。

“怎么是他?姑娘怎知那人就是洛无翼,姑娘从前见过他?”

李静仪摇摇头,说:“他自己说的。那人非兵非将,一身江湖人的打扮,手持长刀,那刀身上花纹,正是前朝军队所用,这我曾在书上见过的,不是他又是谁呢?”

“哦,姑娘是个明白人。”顾良心想,李承秀是个读书人,虽说此次是为押送军粮而来,对军务却知之甚少,更别说前朝兵器上的花纹了,这女子又是足不出户的闺秀,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李静仪却笑了,说:“‘淮左一笑生’的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我怎会不知?”

原来如此,顾良暗自发笑,‘淮左一笑’听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又说:“前面不远就是蓟州了,我先送姑娘进城。”

蓟州是边关,靠近辽东,虽是春天却干燥少雨,不比江南温润。李静仪的马车坏了,只好骑马,马蹄踏过,更是尘土飞扬。

李静怡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自然是满心的不快活。她心情不好,便觉得处处不合心意,一会儿说沙尘太多,一会儿又说马镫硌脚,眼见就要进城了,又偏要歇歇脚。顾良很是不忿,又无可发作,正气堵的了不得,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伙计,来碗茶!”

“燕燕!”顾良顿时眉开眼笑,“你怎么在这?”李静仪顺着顾良看着的方向望过去,竟看到个男子向这边望过来。

李静仪打量着那燕燕不禁心想:这个男人也生得太秀气了些,大眼睛像是能流出水来一样,小脸尖下颏,还叫燕燕,真娘炮。

那个燕燕端着碗走过来,道:“果然遇到你,”开口竟是女子的声音。

她看看李静仪,笑道,“这位就是李姑娘吧?我是燕燕,姓燕,名字也是燕。”

“你是女的?”李静仪睁着大眼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燕燕也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却对顾良说:“璟愚让你送了李姑娘之后,就赶紧把黑虎寨的事了结了。”

顾良撇撇嘴,不快道:“他自己怎么不去,老狐狸。”又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出关。”

“出关干嘛?”

燕燕看看李静仪,又看看顾良,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

“洛无翼?”李静仪问。

“李姑娘也知道?”

李静怡便将方才之事向燕燕细细说来。

“所以说你也不用出关了,那人现下已经不在关外。”

“唉,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行踪,千里万里地赶了来,竟是白跑一趟!”燕燕不悦道。

顾良眼珠动了动,狡黠地一笑,道:“也不算白跑,倒不如你把李姑娘护送进城,我替你找他,怎么样?”

“你有这么好心?”

“不是我好心,只是事关重大,”顾良道:“洛无翼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地位的,刚入关就对李姑娘下手,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况李姑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不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只怕他的目的不是李姑娘,而是李大人。毕竟李大人是朝中重臣,直接对李大人下手太过冒险,也过于引人注目,可若换做是李姑娘可就容易多了。”

“我爹!”李静仪不禁紧张起来,“为什么?”

顾良并不回答,却说:“不管怎么样,李姑娘的处境十分危险,而我若贴身保护,到底不方便些。而且要说关外我自然没有你熟,可是要说关内,尤其是脚下这一带,那可是我的地盘。”

燕燕思忖片刻,觉得顾良的话也有些道理,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静仪却说道:“虽是如此,燕姐姐到底是姑娘家……”

燕燕心知,李静仪是不信任自己,但是也不分辩,倒是顾良笑道:“李姑娘大可放心,姑娘既知道‘淮左一笑’,该知道逐风七秀里有个燕玉郎么。”

“知道啊!”李静仪眼睛立刻亮了,“那‘淮左一笑生’的书里除了鬼刀客外我最最崇拜的人了!”

顾良不易察觉的瘪瘪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那位最最崇拜的燕玉郎,就在这里了。”

李静仪看看顾良又看看燕燕,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说完眼神又黯淡下来,却腼腆地笑笑说道,“我只当那燕玉郎是个男子,原来竟是姐姐!”

燕燕听罢只是撇嘴道:“什么淮左一笑、逐风七秀,听他胡说八道。”

李静仪虽然有些失望,但如此一来的确放心许多,怪怪巧巧由燕燕护着进城去了。

李静仪原以为见了他父亲必然是诸多规矩十分无趣,不料这次来了,李承秀格外忙碌竟无暇理会她,且有燕燕陪伴,两人竟也格外投缘。

这其实不奇怪,燕燕是前任“六扇门”总督燕九州的女儿,年纪也不比李静仪大许多。燕九州一心想要个儿子继承自己的“锁魂”,可惜却只有这一个女儿,便以“玉郎”为乳名,权当男孩儿养着。燕燕从小没有穿过裙子,没有戴过花,更没有动过针线,倒是颇得她父亲的真传,燕九州死后,他的“锁魂”鞭,总算是被这个女儿继承了下来,也算不枉此生。李静仪做梦都想做个江湖人,如今果然见到个江湖女子,她便觉得,自己的女侠梦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起来。

至于燕燕,在她看来,撒娇、赌气、使性子这些小女子的做派既是她不耻的,也是她羡慕的。穿漂亮的衣服,画纤细的眉毛,戴时兴的花样,这是她向往的,却又做不来。有时候,她偷偷地把自己打扮一番,又觉得可笑,如此几回之后,也就作罢了。她觉得自己这样也很好,对李静仪,说不羡慕那是自己骗自己,可李静仪的那一套终究是她自己做不来的,也就成了与自己无关的。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相互补充着,相互羡慕着,自然是一拍即合的。

至于顾良,终于摆脱了那个大小姐,乐得自在,一边吃吃喝喝玩玩逛逛,一边打听洛无翼的消息,便得知,原来洛无翼已往济南府去了。

且说黑虎寨前几日刚宰了一头“肥羊”,那车上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只是梁老狼却开心不起来,他把这张纸正着看反着看研究半天了,两道拇指粗的眉毛皱成一条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熊掌大的巴掌往案上一拍,只是说了一句:“他奶奶个熊的,这他娘的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旁边边低着头翻着眼子盯了梁老狼半天的罗老二,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捡起来。罗老二不看不要紧,一看连气儿也喘不匀了,眼珠子瞪得铜铃大,哆哆嗦嗦地说:“大哥,这是洛无翼的名帖儿啊,这是个‘洛’字”

“洛无翼?”

“就是杀了咱们大爷的洛无翼,铁马银刀荡平燕云十六州的鬼刀客!都说他的刀十分快,挥刀断月。”

梁老狼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他。”说完就在虎皮椅里陷入沉思。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这位鬼刀客,当年要不是他顺手杀了自己的大哥梁老虎,这黑虎山的当家的位置哪有他的份。

当初梁老虎是黑虎山的大当家,常与刘家寨有些生意往来,不料一日传来消息说刘家寨的当家刘万生让洛无翼给宰了,至于刘万生和洛无翼只见的恩怨,外人也无从得知,只是他死了就得了,偏偏梁老虎自以为有两把刷子,禁不住刘万生徒子徒孙撺掇,单枪匹马跟人家比个高低,结果就让人家结果了。

梁老狼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震惊,震惊的是,他哥哥梁老虎竟然被人杀了,而且据说还死得很干脆,但震惊之余,他又觉得没什么意外,他们做得本来就是刀尖儿添血的生意,何况他哥哥那样的人,迟早是要把自己的命折在自己脸皮上的。

梁老狼梁老虎二人本不是亲兄弟,只是恰好同姓,又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于是结拜了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的时候一起走街串巷、偷鸡摸狗,长大了一起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后来被官府追捕,无奈之中逃到黑虎山上。

梁老虎多年行走江湖,时间一长竟琢磨出一套自己的打法,他是粗人就干脆把这个打法叫老虎拳。这套打法原本就没有花架子,打起来就跟老虎猎食一样,招招狠辣,格外实用,连一些名门中人也折在他手中。而且梁老虎是个仗义的人,对人讲义气又出手阔绰,结交了许多所谓豪杰壮士,所以梁老虎在的这些年黑虎寨在山东地界上可谓一呼百应,关外关内都格外给他们些脸面。

梁老虎一死,梁老狼就坐不住了。梁老狼不像梁老虎,在他看来,他大哥的一些做法,着实有些脱裤子放屁的嫌疑。比如什么劫富不劫贫,“哥哥,咱们穷时候也遇见过山匪,怎么也没见他们不劫咱们?”梁老狼没听梁老虎的话,带着几个小子劫了东村王大栓的道儿,让梁老虎一顿好打。打那时候起,梁老狼就知道了,他哥哥跟他不是一路人。他梁老虎要的是脸面,可他梁老狼要的是过好日子,他要有吃有喝有婆娘。

梁老虎的死在梁老狼看来是个机会,他先是哭了个昏天黑地,大办丧礼,发誓必要取洛无翼首级为兄报仇,众人均为其仗义感动,也发誓要为老大报仇,于是梁老狼理所当然的举起了报仇的大旗,执掌了黑虎山。

梁老狼登上当家之位的第二天,就隔空向远在关外的洛无翼放了话,“你他娘的敢杀我哥哥,老子就去关外宰了你!给老子等着!”后来一等数年,梁老狼也并没有去关外,按他的话说是没有机会,“哥哥刚去了,寨里上下需要整顿,何况关外路远,路上的盘缠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待寨中事务一切就绪,我梁老狼自当前去取他人头回来。”后来整顿了几年,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却不料,他不去找洛无翼,那洛无翼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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