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卢荻秋回到家里,前妻和儿子已经收拾东西走了。老太太忙问他到底又怎么了,说是前妻走时又哭又说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们都已经是离了婚的人,还有什么可吵的?”卢校长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们也知道,她就是那样的人,丁点的事,都能闹得鸡犬不宁的。”
听卢荻秋这样说,卢校长夫妻倒是面面相视,想说过了这么多年,儿子怎么才明白自己那个前妻是什么样的人。从前,他们吵过多少回,闹过多少回,哪一回儿子不是站在媳妇那头指责父母。如今这态度,还真是让二老意外了。
“可是,她就那样带着冬冬走了。要是以前也不让你见孩子,怎么办?”老太太是喜欢孙子的,所以那个女人走不走不是大事,要是见不着孙子那才是大问题。
卢荻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妹妹,聪明的妹妹立马就心领神会。
“妈,是你的孙子就跑不了。就算她不让见,孩子还能不想着你。再说了,冬冬都那么大了。即便不让他妈带都会,他也能自己坐车来奶奶家。”
听到女儿这样说,老太太倒是放了心。
一大早的这场闹剧,也就这样草草收场。卢荻秋也没心情吃早饭,回来便躺在床上。原本是打算今天再去找程溪的,但现在连那个心思也没有了。程溪的指责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那一团糟的旧事若没能处理好,又怎么能让别人接受他的感情。
当天晚上,卢荻秋就坐了飞机回青岛。虽然有很多事没有结果,但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公司里几十号人指着他吃饭,而且把生意做到现在的规模,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机遇或许常常都有,但抓住机遇又能获得成功的机会就不是常常有的。
程溪的心有些失落。她以为第二天一定会见到卢荻秋,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再出现。就连那天被他背走的背筐也没有拿回来,而她还不得不跟母亲撒了谎说那个男人给了二十块钱抵背筐的钱。
周一早上,卢荻秋就开了一个长长的会。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程溪的位置还空着,就像是他的心也空着一样。妹妹说今天就会出鉴定结果,但现在妹妹还没有给他消息,而他也没有要问的意思。
程溪去医院看王艺,顺便给她带了点新鲜的蔬菜。两人在医院的大树下坐着聊了一会,而此刻太阳正火辣辣地照着大地。
“若是在青岛,现在还很凉快吧?”
“嗯。要到七月才会热一点。”
“本来还想夏天的时候去青岛度蜜月。”王艺叹了口气,“现在有了他,哪里都去不了了。”王艺又摸了摸肚子。
“没关系,等明天再带着他一起去好了。”
王艺笑着,脸上是淡淡的幸福。程溪有些羡慕。别人都可以谈一段平淡的恋爱,然后享受平淡的幸福。可是她呢,她想要的平淡幸福怎么就那么难。
卢荻秋走了,早上在市场遇到老师买菜时,老师那样说的。他就那样走了,连个话也没有,是不是他们真的没有以后了。可是,她原本从青岛回来时就知道他们是没有以后的,怎么还会这么伤感。
“程溪,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父母回头找你,说是当初不得以才抛弃了你,你会再认他们吗?”
程溪想了好久。王艺有些后悔问她这个问题。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怀了孩子,才知道怀孩子的辛苦。那么辛苦怀的孩子,怎么就会舍得抛弃,至少同样做母亲的自己是没办法原谅那样的事的。
“如果只是抛弃我,倒也还好。或许就像里写的那样,总会有些不得以的理由。但是,爸爸捡到我的时候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或许再晚一点,我可能就已经冻死了。他们,或许根本也就没有想要我活,并不只是抛弃。”
程溪的回答里有着丝丝怨恨。是的,她没办法原谅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她又很庆幸自己遇到了现在的父母,因为他们给了她早深厚的爱。所以,她觉得如果自己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想着亲生父母,那都是对辛苦养育了她多年的父母不孝。很多时候,亲情也不只是靠血缘来维系,那是靠心来维系的。
对于卢荻秋来说,这一天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妹妹直到下班也没有来电话,而他也有些害怕听到最后的结果。
一个人回到家里,房子里冷清清的。没有开灯,他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回想往事种种,从与前妻最初的相识,到最后的分离,时间过了很长,又好像很短。儿子出生时的喜悦,现在还能想起那种感觉。自己生命的延续,他们爱的结晶,那时候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给前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前妻哭了好久才抽泣着骂卢荻秋没良心。说他为了娶年轻漂亮的女孩,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你这辈子,怕是改不了这又哭又闹的毛病了。”
“我为什么这样啊?还不是当初让你们一家人逼的。你不知道你爸妈对我多狠,从来没拿过好脸色给我看,嫌弃我没文化,高攀不上你们书香门第。你妈说话从来都是尖酸刻薄,一个脏字不带,却能把人骂得体无完肤,还真是有教养的文化人。还有你爸,动不动就让我滚出去。好歹我也是你老婆,给你们家生了儿子,续了香火。你们家里的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想跟我复婚。”
“我那不是为了儿子嘛。”
“为了儿子?儿子小的时候你都没为他想过,你现在会为了儿子?你不觉得你说这话会闪了舌头。”
“卢荻秋,你这样说就太没良心了。这些年,我拉扯儿子容易吗?”说着,前妻在电话那头又哭了起来。
卢荻秋觉得自己也很搞笑,既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还非得在这里跟她计较。如此这般的话说从前,或许只能让他越来越看到前妻是如此的嘴脸,而他那些年都真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