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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是非对错(1 / 1)

玄烨对皇子的教育极其严格,生于宫廷的皇子们,不到五岁就开始上书房开蒙。等皇子们各自做了阿玛,这份严格便延伸至皇孙身上。贝勒府中,天才刚亮,由弘晖带领,弘昀、弘春、弘时,还有年头被胤禛由三所带回的鲍白小格格,几人已经在第二进主屋廊下等候,等着向胤禛及那拉氏请早安。

听到太监的通传,原本正在伺候胤禛穿戴的那拉氏,开始显得有些分心。过了而立之年的胤禛,已经养成副凡事不慌不燥的性子,即便注意到那拉氏不专心,也未开口提醒。那拉氏半福下为胤禛系腰带,整理好腰带,那拉氏站起不经意就见到,丈夫眼下淡淡的淤青,那拉氏不觉有些心痛。

“今日起得晚,弘晖他们在外头怕是等急了。我们出去吧”胤禛一句话打断了那拉氏的愁思,胤禛说完这句话后,领头就走了出去。那拉氏不知是该感激丈夫的体贴,不愿她平添忧愁,还是感慨丈夫的疏远,即便夫妻多年,二人更育有弘晖,可那拉氏总觉得胤禛并不愿让她走进心底,这不但是对她,对府中其他女人亦是如此。

弘晖、弘昀两人在前,弘春、弘时、鲍白三人在后,分两排站立,跪下就向胤禛请安道:“儿子\女儿给阿玛\阿穆吉请早安。”

胤禛叫起几人后,一如往常般问起,他们先日功课。弘晖、弘昀、弘春尚能对答如流,到了弘时,胤禛才提了个头,弘时就已经有些答不上,那拉氏在旁,望到弘时胆怯的样子,不免有些发急。虽然想帮弘时开脱,可向来胤禛问阿哥们功课时,就没有她开口的余地,自然她也就只能看着弘时因为惧怕,而越来越答不上胤禛的问题。

鲍白虽然被接到贝勒府不过几个月,但天生伶俐,那拉氏平日待她极好,这时见到那拉氏着急,鲍白虽然不知那拉氏为何着急,但也知道那拉氏是在为弘时答不上问题而着急,在见得弘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后,想都不想就大声道:“阿穆吉怎么还不问鲍白,昨日书读得如何?”

鲍白长着双神似胤祯的眼睛,所以当鲍白用渴望的眼神质问胤禛时,胤禛觉得自己仿佛又见得小时的胤祯。小时候,每每他在不经间冷落了胤祯,胤祯就总会用这样双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自己,只是弟弟那会并不会质问自己,而弟弟的这大格格可就不比弟弟忍气吞声了。

屋里众人全被鲍白吓了一大跳,到这时已经很少有人敢挑战胤禛的权威,所以弘晖、弘昀几兄弟全都惊骇地望着鲍白。胤禛眼底闪过阵笑意,不过很快收住,只沉声命弘晖几兄弟退出去,而把鲍白独自留下,这看似要惩罚鲍白的举动,让弘晖、弘春担心不已,连连朝鲍白探望,倒是鲍白本人没当回事。

只有坐在胤禛身旁的那拉氏知道,胤禛压根没有惩罚鲍白的意思。胤禛刚才眼底闪过的笑意,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会看不出来。从白敦被接回府抚养,再到奄奄一息的鲍白被胤禛从宫里接出来。那拉氏看得出来,丈夫对弟弟的孩子,似乎有股执念。那拉氏甚至不敢深想,丈夫为何执意要为弟弟养大一双儿女,再见到胤禛对弘春、鲍白的包容照料,那拉氏就忍不住嫉恨起胤祯,但每当那拉氏想到胤祯曾救过弘晖性命,又不自觉地在想,胤禛待这个对他们家有大恩的弟弟照顾有加,不也是应该的吗,她怎么能这般忘恩负义。

一旁的胤禛根本没注意那拉氏,而是把鲍白抱进自己怀里,笑着刮鲍白鼻子说:“你这个鬼灵精,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阿穆吉不知道。你为哥哥们着想,这固然是好,可你那三哥不思进取,不值得你帮他。”

离开了阿玛胤祯,鲍白一直视胤禛为自己唯一的依靠,这时听到胤禛这样说,想起阿玛胤祯曾嘱咐过她,在宫外一切都得听胤禛这阿穆吉,所以想了想就点头说:“鲍白知道了,往后阿穆吉再考三哥的功课,鲍白再也不敢插嘴了。”

“这才我的乖鲍白。”胤禛宠爱地望着鲍白道。

“阿穆吉,阿穆吉,鲍白很乖的事,阿穆吉能帮鲍白告诉阿玛吗?”鲍白小心翼翼地望着胤禛问。

见鲍白小小年纪就露出这样小心翼翼的眼神,叫胤禛看得心痛,低头望这怀里的鲍白问:“鲍白是不是想阿玛了?”

“不、不,鲍白听话,鲍白不想阿玛,不想……”说到后面,鲍白甚至带着哭腔。

胤禛心中一紧,马上就问:“鲍白你这怎么了?”

“哥哥说,阿玛有了二哥这嫡子,就厌烦我们这些庶出的子女,才会把我们一个个送出抚养。如果我们还不知好歹,阿玛就彻底不要我们了。”鲍白边说边哭,胤禛听得面色发冷。他固然能责罚那些嚼舌根的奴才,可埋进孩子心底的不安,则惟有胤祯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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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胤禛所说的,胤祯猛然站起,望着胤禛双眼就道:“哥哥,我想这就去贝勒府。”胤祯多少还是有点怕胤禛说自己太过冲动,可没想到胤禛听了他的话,反而站起展颜道:“嗯,我们这就一起回府。”

胤祯诧异地望着胤禛,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不确定说:“四哥你不怪我卤莽?”

胤禛打量了胤祯好一会,不禁失笑说:“你们父子间的误会,还有什么比当面说清来得更好。我为何要阻止弟弟你?我倒是觉得,弟弟往后要也对我有所误会,能有对白敦这一半上心坦然,我这做哥的也就安慰了。”

最后那句话,胤禛不过就是句打趣,谁知胤祯听了,脸色变白,额上渗出冷汗,胤祯是想起了前世,那时他们就是因为太过爱惜面子,结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堵在心里,两兄弟间逐行逐远。胤禛见他脸色不对,担心就问:“弟弟你怎么了?”

“没,没事。”胤祯连忙摆手道,他怕胤禛不信,再又加了句:“怕是这屋里太热,热得有些不自在。”

胤禛抽出手绢递到胤祯手中说:“擦擦汗。”又再仔细端详了胤祯好一会,见胤祯脸色和缓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说:“你再忍忍,也就这几日了。等到月中,皇父启驾巡幸塞外,你也在随驾名单之中。”

玄烨每年到了夏日,总会巡幸塞外,一来巡视蒙古各部,二来也是为了避暑。之前胤禛知道胤祯也在随驾名单当中,还在为又要与胤祯分开数月而寂寞,这时见胤祯说京中闷热,又觉得胤祯能随皇父出巡,亦不失为是件美事。总比留弟弟在京中,受这酷热之苦要好。说到底,胤禛就是舍不得胤祯受罪。从前胤禛就把胤祯这弟弟放手心上,自从两人水乳交融后,胤禛更是把胤祯放心尖上。

出了值房,迎面就见胤祥朝他们兄弟走来。胤祥见到他们,面露笑容,对着胤祯就说:“十四弟可给我找到你了。”

“十三哥有事找我?”胤祯不解地问。

“十一哥知道了。”胤祥这话一出,胤祯脸色微变,胤禛不解地望着自己这两个弟弟,回身挥手,示意跟在他们身边的侍从,全都退到一旁。

理藩院里虽不至于,人来人往,可不时还是会有承差的人经过。这些经过的人,被胤禛命退的侍从,远远拦在外围,周遭一下只剩胤祥三人。胤祥也就不再顾及,转头对胤禛说:“四哥,原先这次出巡,皇父是带大哥、二哥、我还有十一哥去的。是十四弟央了九哥,也不知九哥怎么办到的,皇父后头改变了注意,不带十一哥改为带十四弟去。”

听清楚了来龙去脉,胤禛不禁就说胤祯:“弟弟你这也太淘了。”胤祯当然不会说,这次他想尽办法,非要随驾出巡,并非为了玩乐,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惊变。

“方才连九哥也被十一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我怕十四弟你没个准备就撞上十一哥,特地来找你的。”胤祥解释完找胤祯的原因,又问胤禛、胤祯:“你们这是赶着要去哪里?”

知道胤禛、胤祯是要回贝勒府,胤祥便也说要同去,他们兄弟一向友爱,胤禛当然不会反对胤祥同去。他们的轿子还未出理藩院,就听到轿后传来把熟悉的声音,嚷嚷道:“十四弟你别走。”

听到胤禌这一叫,胤祯哪敢再留,也不管胤禛、胤祥是否上了轿,就催促抬轿的轿夫立刻起行。这几班在内务府承差的轿夫,原本就有相互攀比的习惯,见后面抬着胤禌轿子的轿夫,大摇大摆地把轿抬了过来,心里原就不爽,这时得胤祯一声令下,那还管其他,抬着轿子就朝角门走去。

理藩院一出便是大街,这里比邻紫禁城,临街两侧是六部衙门,向来没什么闲杂人等,轿夫又习惯了,胤祯等人的轿前,有压马等侍从开路,在见到后面追来的胤禌的轿追紧后,抬着胤祯轿子的轿夫,根本看也不看,就抬着轿子就往大街上冲。

马车是如何撞上轿子,胤禌等人根本没见到,只见到胤祯狼狈地从翻侧的轿子里爬出来,刚站起就又再跌坐到地上。胤禛脸色发青地冲到胤祯身边,将胤祯扶起后,胤祥、胤禌两人也来到。胤禛一眼也没有望跪在地上的轿夫,与从马车上滚落地上跪着的官员。

被送回三所的胤祯,坐在自己床上,恼火地望着自己那肿得如猪蹄般的左脚。胤禌怯怯地望了眼胤禛、又看了看胤祯,根本不敢吭声。胤禛脸色铁青,但始终忍着怒意,毕竟胤禌也是他的弟弟,而且算起来是胤祯先抢了胤禌随驾出巡的机会。

胤祯求助地望向胤祥,胤祥瞪了眼胤祯,这才回头想劝胤禛,胤禛也没等他开口,就自己由位置上站起说:“十四弟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朝胤祥、胤禌两人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便朝屋外走去。胤禛这是知道,自己要再待下去,必然会忍不住大发雷霆,所以再那之前,先行离开。

胤禛走了,胤祥又花了些唇舌,才劝走了胤禌。见到胤禌也走了,胤祥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苦恼地望着胤祯的脚说:“你的脚伤成这样,怕是赶不上出巡启驾的日子了。”

“不,我一定要赶上。”胤祯咬牙道。胤祥惊讶地抬头望着胤祯,胤祯只对他露出个苦笑,却没有说话。胤祥并未追问,他相信胤祯,如非必要,他相信胤祯不会隐瞒他。

胤祥走后,胤祯喝药睡下,因为药力,胤祯睡得特别沉,并不知道他睡着时,胤禟、胤誐也来探望了他。

“十四弟、十四弟?”胤禟刻意大声叫了胤祯好几声,也不见胤祯有醒来的迹象。一旁伺候的王伯益听得皱眉,直觉胤禟太不体贴,胤禟压根不理他,更是命他退出屋外。

屋里只剩下,胤禟兄弟三人,胤誐终于舒了口气说:“看来这会十四弟也是去不成了。我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要不是日后让十一弟知道,还不知会闹出其他什么事来。”胤禟颌首道。

“幸亏八哥想出了这个好主意。”胤誐语气中满带崇拜。

“所以往后,十弟你也不要再说八哥不顾兄弟情义了。十四弟不去也好,你不知道,我们那大哥,如今倒是有些怕了我们这十四弟。”胤禟轻笑道。

“哼,这次要大哥还不能成事,可就不能再推说是哪个弟弟护着太子了。”胤誐道。

作者有话要说:(1)据说鲍白是满语的宝贝,阿穆吉是满语的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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