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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定风波09(1 / 1)

赵瑞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即便刚才坐在窗边,勤政殿里也不透风。

加之天宝帝说的那些旧事,让赵瑞怎么都无法放松下来。

只最后要离开时,天宝帝才道:“你不用太过紧张,也无需去分辨其中对错,只谢爱卿的案子可以尘埃落定,便可。”

天宝帝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对大齐的未来有着无限的向往。

这种向往,让他平素柔软的心肠也跟着冷硬起来。

“无论这个案子是否跟隐山寺有关,朕心意已决。”

即便这一次要背负骂名,天宝帝也在所不惜。

这一瞬,赵瑞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离开勤政殿时,韩安晏亲自送他。

他陪着赵瑞一路出了勤政门,又往南景门行去。

韩安晏看赵瑞有些神不守舍,便劝他:“世子无须担忧,圣上心中都有数。”

赵瑞顿了顿,还是说:“可若没有证据……圣上……”

韩安晏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

“世子啊,”韩安晏道,“圣上荣登大宝二十三载,一心只为家国天下,至于他自己,早就随着娘娘离开了。”

“长信宫里的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韩安晏如此说着,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赵瑞。

“在天宝二十一年时,圣上便有了这个觉悟,只不过没想到……日子过得太快了。”

他自知时日无多,下定决心不再等。

赵瑞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韩安晏拱手:“多谢大伴。”

韩安晏冲他笑笑,目送他离开长信宫,才收回笑容,匆匆往勤政殿赶。

另一边,赵瑞没有回皋陶司,他一路直奔青梅巷。

谢吉祥还等在家里,没有入睡。

赵瑞一进门,谢吉祥便知他有话要说。

“去隔壁说话吧。”赵瑞直接开口。

两人便去了青梅巷十七号,赵瑞让赵和泽煮好水,跟谢吉祥一起坐在院子里。

天上群星璀璨。

谢吉祥安静坐在他身边,听他幽幽开口。

赵瑞想了想,还是决定从隐山寺开始说起。

“今日我进宫,特地问了圣上隐山寺的旧事,此事虽不好外言,但圣上知同谢伯父的案子有关,还是知无不言。”

赵瑞道:“隐山寺事发是在三十年前,当时是永安三十四年,先帝爷在位时。”

先帝永安帝,冲龄即位,在位四十一年,殡天之后上谥文,是为文帝。

慈惠爱民曰文,这个是谥号,是对永安帝最好的诠释。

因其仁政,使得曾受战乱的大齐能休养生息,以至当今盛世。

永安帝一生受臣民爱戴,他自己也励精图治,从不肯骄奢淫逸,是一个百姓称赞的好皇帝。

然而,这样一个皇帝,却有一个缺憾。

他膝下空空,子嗣单薄,至三十多岁时,膝下只两个皇子,当时大皇子已经十几岁,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

大皇子为早年的侍寝宫人所出,性情乖张,不被上喜,但当时永安帝膝下只这一个皇子,便只得耐心教导,待到十来岁时,父子二人倒也还算平和。

但谁也想不到,到了永安十八年,永安帝过了而立之年时,他所宠爱的陈贵妃有孕,待到永安十九年元旦日,诞下了永安帝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天宝帝。

此时的大皇子已经隐隐当了十几年太子,他曾经是永安帝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即便再顽劣父皇都不会如何惩戒他,可这个新生的弟弟,却一下子把大皇子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他不再是唯一的那一个。

赵瑞说的这些,坊间其实大抵也知道一些,不过没有宫中清晰罢了。

谢吉祥安静听着。

赵瑞继续讲述过去的故事,不,对于长信宫来说,这些都是历史。

大皇子到底怎么想的,至今无人得知,只是陈贵妃诞育了二皇子后,被封为皇后,位主中宫。

尚且在襁褓中的二皇子,一下子成了中宫嫡子,地位尊崇。

自此,大皇子的顽劣全都消失不见,之后的许多年里,大皇子仁和友善,变成了人人喜欢的模样。

而二皇子却身体孱弱,无论太医怎么尽心,二皇子的身体始终无法同常人一般康健。

但他性情温和,喜读诗书,敏而好学,同一样喜欢读书的永安帝父子相合,永安帝对二皇子的偏爱几乎溢于言表。

这种情况下,宫中表面上花团锦簇,一家和睦,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内藏玄机。

待到了大皇子弱冠之后,永安帝便下旨封大皇子为忠王,娶王妃沈氏,出宫开府,成家立业。

这一个举动,几乎直接判了大皇子死刑。

赵瑞道:“大皇子顺顺利利当了十几年隐藏的太子,他不会甘心失去帝位,但他又很清楚,他碰不到自己弟弟一根手指,便只能在宫外钻营。”

出了宫,其实也有好处。

“隐山寺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忠王眼中,他派人控制住隐山寺的僧人女尼,让他们霍乱燕京,伺机控制燕京的堂官。”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潜入金吾卫,想要控制燕京布防。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控制这些堂官禁军的,只是在永安三十四年时,忠王趁二皇子重病,永安帝心神不宁时,突然犯上作乱,意图篡位。

永安帝对这个儿子从来就没放心过,因此燕京北郊一直驻扎先锋营,在忠王终于动手篡位时,一举拿下了想要弑父篡位的儿子。

天家父子,最终兵戎相见。

父亲尚且健康,儿子便要篡位,这事几乎是永安一朝最大的丑闻,虽然史书无法掩盖,但是永安帝却下令不许朝臣商议。

三十年后,随着老臣去世、百姓人口更替,当年这一桩天宝三十四年的忠王谋逆,逐渐演变成了历史,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也只有嫌少人还知道,当年燕京天南山脚下,还有个隐山寺。

谢吉祥听完,心中盘算良久,才说:“当年隐山寺霍乱燕京时,是否也用了秘药?否则当年忠王即便要谋逆,也不可能一呼百应,金吾卫的禁军们脑袋发热,直接跟着他造反。”

赵瑞点点头,道:“圣上也是如此怀疑,只是当年还未上隐山寺抓人,隐山寺的僧人便全部自尽,寺庙烧为废墟,什么证据也没有留下。如今燕京又有如此案子,圣上心中不宁,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破案。”

“不惜任何代价。”

谢吉祥微微一震:“圣上当真如此而言?”

赵瑞道:“金口玉言,你且放心便是。”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道:“若是这几个案子真的牵连当年隐山寺的旧案,是否也同……有关?”

虽然如今燕京百姓很少议论,如今的大皇子也鲜少出现在人前,但官宦人家大约都知道大皇子的身份。

谢吉祥不知其中内情,问:“当年的事,又是如何?”

赵瑞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是永安帝想错了,但是当年那个情景之下,永安帝也不可能滥杀无辜。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赵瑞道:“在永安三十四年忠王谋逆之后,永安帝便下旨诛杀忠王全家以及参与谋逆的朝臣禁军,若牵扯不深者,不牵连九族,只贬为庶人,流放琼州。”

这里面牵涉最深者,永安帝唯独放过了一个人。

那就是忠王的独子,忠王妃唯一的儿子李灿。

当年小皇孙还不满十岁,懵懵懂懂,是忠王唯一的骨血,也是永安帝唯一的孙儿。

在要不要赶尽杀绝这件事上,永安帝犹豫了。

他膝下空虚,二皇子又体弱多病,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将来一切都不好预料,并且,这个小皇孙也是他的血亲。

在犹豫再三,权衡再三之后,永安帝还是留下了小皇孙的命,不过却把他从忠王一脉中挪出,过继到了二皇子膝下。

于是,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二皇子,有了一个十岁的嗣子。

赵瑞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岁月里氤氲着鲜血和残杀的黑暗。

“一晃,四年过去,待到圣上弱冠时,却突然重病在床。”

天宝帝在登基前曾经大病一场,险些撒手人寰,当时他坚持要迎娶同样体弱的明德皇后,大婚之后却奇迹好转,被传为佳话。

谢吉祥皱眉道:“我只知如今的大皇子,并非圣上血脉,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大皇子同圣上只差了六岁,且圣上长年多病,清瘦寡淡,同大皇子站在一起,瞧着比大皇子都要单薄,根本不像父子。

随着年纪渐长,这些年大皇子也不嫌少露于人前,说句深居简出也不为过。

赵瑞道:“他一生中曾有两次,帝位就在眼前,一次是十岁时,一次是十四岁时,结果都堪堪错过。这事无论发生在谁人身上,都不能甘心。”

圣上很清楚这一点,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大皇子李灿的野心,因此,即便两位皇子都已成年,也全都成家有子,圣上也皆未封王,让两人就按皇子的规制出宫建府,府邸一模一样。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她道:“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不甘心,自然就要抢了。

赵瑞垂眸,道:“当年隐山寺没有留下线索,一切都被抹去,如今却又有一种神药横空出世,你说,拥有这一切的人,会是谁呢?”

谢吉祥的心,一下子澎湃万分。

是啊,会是谁呢?

————

谢吉祥沉默片刻,才哑然开口:“瑞哥哥,圣上何意?”

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经过他们长时间的不断摸索,似乎终于拼出了一幅完整的水墨图。

那幅图上,似乎只有一个名字。

然而,这里面的所有细节、线索、证据,他们至今没有掌握,也没有参透。

这些案子跟闭居大皇子府的大皇子有何关联,那些死了的人又为何要死?这一切,谢吉祥都不清楚。

甚至,即便他们根据过去的旧事和推敲的线索有了嫌疑者,然而他们心里也都很清楚,这几个案子或许当真牵扯大皇子,但动手之人一定不是他。

杀人者另有其人。

并且,大皇子身份特殊,现在的情况也很特殊,他们根本不可能贸然进入大皇子府搜查嫌疑者。

谢吉祥一心为父亲洗冤,也一心想要兄长从漠南回归,却也并不冲动愚蠢,她很清楚,许多事都不能急。

所以她才问,圣上意欲为何。

赵瑞看着她,此时此刻,似乎有一条清晰的路摆在他们面前,但小姑娘却没不管不顾跑上去,她只是停留在原地,仔细张望。

有一种细密的疼从心底里蔓延开来,两年前的谢吉祥,绝对不会如此谨慎稳重,现在的她,是在跌过跟头之后,才懂得要走一步看一步。

赵瑞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温暖她的心。

“吉祥,圣上很清楚大皇子的为人,”赵瑞顿了顿,试图找一个恰当的说辞,“他明白皋陶司所做一切,哪怕给谢伯父翻案会牵扯出更大的案子,也务必破案。”

若是当真扯出更大的案子,或许圣上还会高兴。

赵瑞道:“我们尽力而为,做我们分内之事,剩下的自有圣上断决。”

谢吉祥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人握着手,安静地看着苍茫天际上的星辰,岁月无情,日落无声,转眼间,两载匆匆而去。

或许,这一次他们终将能找到案件的真相。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谢吉祥便道:“瑞哥哥,苏红枣的案子跟同兴赌坊与红招楼有关,而红招楼又牵扯到了天宝十一年命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同兴赌坊背后之人,便是大皇子?”

赵瑞微微一震。

他之前被圣上所言震惊,心里一下子有了诸多猜测,对于朝堂形势不停揣测,心中也纷乱复杂。

当时的他,心里装的是未来时,而谢吉祥听完这些旧事,她只想案情。

同兴赌坊在燕京颇有势力,数十年来屹立不倒,绝非大皇子一己之力就能成功,即便背后有他,也肯定还有其他人。

但若当真有大皇子牵扯其中,那么其他牵扯之人跟大皇子到底还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否牢不可破?

即便仪鸾司中关于同兴赌坊的卷宗赵瑞无法查看,难道还能阻拦圣上?

同兴赌坊背后的这些事,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

赵瑞起身,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最后道:“此事不用皋陶司来追,它牵扯更深,更广,晚间时候我写折子呈给圣上,圣上那应当有定论。”

谢吉祥点头:“好。”

赵瑞想了想,道:“同兴赌坊的背后不用我们查,但是苏红枣和孟继祖牵扯进去的红招楼,我们倒是可以探查一番。”

“章艳娘早年虽是戏子,并非妓子,却也并非同红招楼无关,若是他们三人都跟红招楼有关,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查一查无名死者的身份。”

谢吉祥道:“明日便去?”

赵瑞低头看了看她:“明日傍晚吧,白日还是去皋陶司,看看白大人和邢大人是否有更多线索。”

晚上这一谈,其实谈得有些迟,待回了家中,谢吉祥也没有睡意。

当年的旧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一旦幕后隐藏的人影清晰在眼前,那些遮蔽在天空的雾霭,不知不觉便散去。

谢吉祥想,只要能看清这世间,一切魑魅魍魉,便无所遁形。

她翻来覆去,折腾半晌,还是坐起身来,点了油灯翻看自己写的那本册子。

所有的线索,一条一条清晰记录在上面,她要把这些线归拢到一处,最后寻找到出口。

她把册子反反复复翻了好多遍,才略有些困顿,吹了灯躺下来。

闭上眼的瞬间,便沉入梦境之中。

梦里,似乎一切都有。

待到次日清晨,谢吉祥带着梧桐巷买的竹笋肉包,溜达着来到皋陶司。

没想到,她到的时候白图和邢九年也在,两个一等刑名坐在后衙的院子里,一人抱着一大碗小米粥在喝。

谢吉祥有些惊喜:“白大人,邢大人,今日可早,要用包子吗?”

白图大笑一声,对谢吉祥招手:“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你那哥哥忒是抠门,就给米粥馒头,连点肉星都瞧不见。”

谢吉祥抿嘴笑了。

大理寺附近又没商街,皋陶司中的仆役又很少,自然只能将就着做点家常菜。

谢吉祥把包子放在桌上,问:“赵大人呢?”

邢九年抬头往后边的竹林瞥了一眼:“练剑去了。”

谢吉祥便不多问了。

她把小菜和包子摆好,给赵瑞留了五个,便坐在一边等。

白图和邢九年吃饭很快,简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还没等谢吉祥眨眼睛,几个包子就下了肚。

待他们用完了饭,赵瑞才姗姗来迟。

晚夏时清晨略有些凉爽,清凉的风徐徐而来,赵瑞踏着清风走入院中,就看到谢吉祥红润的脸庞。

他接过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又换了一块擦手。

“这么早?”

谢吉祥点点头,等他回去后衙更衣洗漱,才道:“早起买的包子,将就用些。”

赵瑞这才坐下用饭。

就赵大世子吃饭那端庄劲儿,看得白图啧啧称奇。

“赵大世子,真是……真是厉害。”

赵瑞搭茬,只说:“白大人,邢大人,还请两位把这几日调查的新线索讲一讲。”

白图看了一眼邢九年,让他先说。

邢九年喝了口茶,才道:“最新发现的这名无名死者,我又重新做了一遍复检,把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摸索了一遍。”

“啧。”白图啧了一声。

邢九年用他那双三角眼瞥了一眼白图,继续道:“他身上没有其他病症,很是健康,年纪在三十上下,平日不怎么经常走路,脚底板没有硬厚的茧子。他也不做苦力,肩膀没有磨痕。”

邢九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死者右手还在,没有过分腐烂,能看出其拇指和食指都有茧子,其余几根手指、掌心都没有茧子,我猜测死者可能是读书人、账房或者不用劳作的普通差事。”

这个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很关键,谢吉祥先谢过邢九年,然后才说:“他的手指可有泛红?”

邢九年摇了摇头:“未曾,他手指没有泛红,不过确实已经产生牡丹骨,颜色在逐渐加深。”

没有吗?

谢吉祥突然想到当年那两个书生,手指泛红,但两人都是死后被下的药。

“邢大人,这种药会不会在生前和死后有不同作用,就比如当年的两个书生死者,因为是死后被用药,只有手指显露出红色的淤痕,但我们现在这个死者,或许是因为生前就已经服用药物?”

邢九年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至于死后下药是否也有牡丹骨,此事无从得知。”

他想了想,又说:“我只是仵作,并非药医,还是等药王谷药圣老先生的结论吧。”

谢吉祥道:“多谢邢大人。”

邢九年说完,就换了白图。

白图直接道:“我令人查了章艳娘的生平,她人虽然死了,可当年一个戏班子里的角儿们还在,有几个旦角儿还记得她,说她早年曾经是醉尘居的清倌,一直跟着醉尘居的鸨母学戏,一来二去的倒是□□了,后来被他们班主看中,赎回了戏班子里,成了台柱。”

白图补充一句:“清倌不清倌的,其实也不打紧,她□□的时候年纪不大,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所以也算是清倌。”

谢吉祥想了半天才听懂。

她问:“白大人,醉尘居又是何处?”

赵瑞这会儿终于把饭吃完了,他仔仔细细擦干净手,让苏晨来说。

苏晨比白图清楚。

“谢推官,白大人,醉尘居往常只自称清倌居,据说楼子里的姑娘皆多才多艺,许多都卖艺不卖身,就比如章艳娘曾经,大抵也是先走的唱戏一途,不过□□了有人赎身,便不做这迎来送往的买卖。”

戏子也低贱,但再低贱也好过卖身在窑楼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苏晨继续道:“根据仪鸾司的卷宗,醉尘居幕后的东家也是孙家,就是同兴赌坊的那个孙家。”

谢吉祥颔首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章艳娘同红招楼其实也有关系。”

或者说,这些人同孙家都有关。

等他们说完章艳娘的过往,白图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灰蓝色的料子。

“这是崇年书院今岁的春夏道袍料子,你们摸摸看,这是丝麻的,穿上很凉快。”

“这是两年前知行书院的道袍料子,却是苎麻的,穿上也凉快,但料子偏粗糙,没有丝麻的贵重。”

崇年书院的学生皆出身富贵,所穿道袍的料子自然也金贵,他们穿得起,也有这个底气穿。

知行书院的学生则不同。

他们所穿不过苎麻,讲究的是简洁大方,不会那么注意身外之物。

白图又让邢九年取了无名死者身上的料子,道:“这是苎麻的,颜色跟两年前知行书院的道袍一样,并且当年因为两个旁听的书生突然枉死,身上还穿着这种道袍,所以知行书院改了冬日的道袍颜色,次年也不在用同色同料。”

“知行书院的道袍料子都是定制染色,定一批染一批,因不再定做,因此染坊销毁了留存,不再染织这样的颜色的料子。”

白图咧嘴一笑:“所以死者身上这一身不是找曾经的知行书院学生要的,就是他很可能便是知行书院的学生,衣服尺寸是略大一些,万一人瘦了呢?”

谢吉祥和赵瑞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情极好。

案子的线索一下便集中起来,他们只需要顺着这些越来越细的线索追查下去,就能摸到线索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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