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绊脚石,就从眼前开始。
而吴妈就是第一个碍手碍脚的东西。
有了她的存在,郑长生就别想放开手脚的去做事。
是以,在郑长生故意在接她端过来的羹汤之时,失手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洒了自己一身,好吧,做戏要做全套。
就在揽月惊愕的眼光注视下,郑长生发飙了。
这一下烫的可不轻,为了这次预谋的发飙,郑长生也是够拼的了。
“你这贱妇,是要烫死我吗?来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吴妈被吓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知府大人吗?怎么凶起来跟一头饿急了眼的猛兽一样啊。
他再怎么是李府的人,可是毕竟还是一个奴仆啊。
在郑长生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她可没有傻傻的以为李国公爷会为了这件事,跟郑长生翻脸。
她的命还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
没有了自己,他还可以安排其他人过来。
吴妈双膝跪地,磕头哀求不已:“大人,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大人开恩,开恩呐大人。”
看到郑长生发飙,旁边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吓的浑身瑟瑟发抖。
她们的使命是一样的,以吴妈为首,负责监视郑长生在后宅的一举一动。
人的命各不同,有的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有的人生来就贱如蝼蚁,任人宰割。
郑长生做的有点过于故意,她们在一旁可是看的真切。
本来是不怪吴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知府大人要这么做,也不知道吴妈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们的使命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难免不会往监视的事情败露上面去联想。
“大人饶命啊!”
丫鬟如玉、如意跪倒在地,身子哆嗦成一个如筛糠一般。
揽月总算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可怕。
刚才郑长生的那句“拉出去,乱棍打死。”可着实吓到她了。
她能猜出来郑长生的用意,这是杀鸡给猴看,震慑人心。
吴妈这些人都是李长亭安排过来的,就包括她也是一样的。
定期的向李长亭汇报情况。
吴妈是她的联络人,有什么事情都要跟吴妈说,由她传给李长亭。
郑长生悄悄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哦,她瞬间就明白郑长生的意图了。
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要把吴妈乱棍打死,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好吧,既然他要做黑脸,自己配合一下唱个红脸好了。
揽月起身,拿起香罗帕帮郑长生擦拭手上的羹汤,帮着郑长生款去外衣,换上干净崭新的袍服。
“大人,吴妈也是无心之失,略加惩罚即可,没必要取她性命。”
郑长生看了看烫的发红的手,宠爱的抚摸了一下揽月的脸颊:“就这一个贱妇,还值得你为她求情啊。”
这是故意说给吴妈她们听的,要卖一个好给揽月,让她们对揽月心生感激。
“大人,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人身死,全家都要遭殃。她们家就靠着吴妈的这点月例钱养家糊口呢。”
揽月说的很是坚决和固执。
郑长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吴妈:“罢了,揽月姑娘为你求情,本大人就免你一死。
不过死罪饶过,活罪难逃,三十鞭子,下去领罚去吧。”
吴妈虽然挨了三十鞭子,可内心深处却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感恩之意。
是对揽月的感恩。
如果不是揽月她或许就死了,自己死了不可怕,还有一家老小呢。
丈夫是个短命鬼,孩子三岁的时候就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自己既要拉扯孩子,还要照顾公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额肩膀上。
儿子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李管家答应,只要她能够乖乖的听话,就会安排她的儿子进国公府上当杂役。
额,这个消息可是让她颇为心动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说李善长不当宰相了。
可是那国公的头衔还在啊,孩子能够在国公府里谋一份差事,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依靠了。
如果混的好,入了李相爷的眼,随便提拔一下,那也是够风光的了。
为此她才死心塌地的为李长亭办事。
可是刚才的那一幕,着实刺激到了她的心。
李长亭要监视知府大人,很明显是对他不放心。
至于为什么不放心,那不用想,肯定是跟李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提防。
自己算什么?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你们神仙打架,我们凡人倒霉。
老娘为此差点丢了小命儿,这可是太吓人了啊。
她趴在床上心中是万马奔腾,乱做一团。
她很想放弃这个任务,可是又不敢。
李长亭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门儿清。
那狠起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啊。
不听他的话,自己也难逃一个死。
小知府大人,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跟个文弱公子似的,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他今天平白无故的找自己的茬儿,很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刁难自己的。
她不傻,如玉、如意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她岂能看不出来。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之际,揽月推门进来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揽月紧走两步上前阻止了她:“吴妈,不要起来了,你身上有伤,你我就不要见外了。”
吴妈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揽月姑娘,今天可真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仗义执言,小妇人就要魂归地府了。”
“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苦命人,应当互相帮衬才是啊。”
揽月说的很隐晦,不过精明如吴妈者,岂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揽月姑娘有什么吩咐,您就尽管说吧,小妇人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以后就为你马首是瞻。”
“吴妈,说来你我都是为了生活而挣命的人,命贱如蝼蚁。
我只不过是仗着有三分颜色,获得郑大人的欢心。
如果不是还要几分姿色,恐怕命运还不如你。
我们啊,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下棋的人,高高在上,他们闲庭信步的一个落子,就是我们的命。
是死是活的都靠我们自己个儿,你说是吧?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死于非命。
可是他们呢?或许三杯两盏一笑泯恩仇也说不定。
可我们就白白的牺牲了。
这事关朝堂的事情,不是你我小鱼小虾能够玩的起的。
我在郑大人的行囊里发现了一枚“如朕亲临”的金牌,你说吓人不?
按说,咱们的目标小郑大人,手持金牌,那是有着无上的权利的。
可是他如此的低调,如此的小心谨慎,到底为了什么?
而李家又如此的对他不放心,把你我派来监视他,又为了什么?
你考虑过没有??”
揽月奉了郑长生的命令,来说服吴妈归心,如朕亲临的金牌这件事就是一个能够让吴妈彻底归心的法宝。
李善长在厉害不还是一个国公吗?肯定还是皇上厉害啊。
朝堂的势力犬牙交错可不是吴妈这等人能够想明白的。
只要她能够明白郑长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查办李善长的,这就够了。
李善长要倒霉了,这是郑长生释放出来的第一个信号。
吴妈是要继续跟着李善长走,跟随着李善长被一起查办,还是跟着郑长生走,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果然,吴妈吓的脸色惨白。
亲娘拍子唉!还真是神仙打架啊。
相国跟皇上这是要掰手腕啊,肯定是皇上一方胜利了。
在她这等升斗小民的眼里,只有皇上才是至高无上的。
“揽月姑娘,这可咋办?你我监视郑大人的事情看来是败露了,你我都难逃一个死啊。”
吴妈浑身上下哆嗦的不成样子。
额,果然还是郑伯爷神机妙算,恩威并施,定可收服人心。
现在威是施了,就看恩的效果了。
“吴妈,我打算跟郑伯爷坦白交代,相信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倒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倒是苦了你们了,我还真是于心不忍。
我坦白了你们就都暴露于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你们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心里好矛盾啊!
吴妈,你我相交这段时间,我看你也是个苦命人,就先来给你说说心里话。”
还没等她把拉拢吴妈归心的话说出来,吴妈一个翻身就从床榻上下到地上。
双膝跪地哀求道:“”揽月姑娘,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儿子才刚刚十五岁啊。您坦白的时候,带上奴婢吧。
我也要归附郑大人,去他的李长亭,去他的国公府,老娘不伺候了,我可不想当陪葬品,我还要看着我儿子娶妻生子呢。”
有了吴妈和揽月的相助,就算是知府衙门还有别的人那也无济于事。
吴妈是后宅的总管,无论是谁发现了情报,都要到她的手里,才能传递给李长亭。
这就好办多了,有了吴妈的效忠,揽月的相助,郑长生现在是真正的摆脱监视。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揽月口中的恩威并施的“恩”。
吴妈的儿子在郑长生当着吴妈的面写下一手令,直接保送到京师的雨花书院。
额,儿子虽然在她的教导下识文断字,可是要说进书院学习,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尤其是进入皇家书院来学习。
之前郑长生开设雨花书院的时候,可是从全国各地招收条件合适的学子的。
杭州府作为大明的首富之地,毕竟元末的战火波及的不严重。
识文断字的人也多了去了。
当初吴妈也给儿子报名了,可是却没有被选中。
这下好了,可以让儿子直接进入雨花书院就读,这个已成事实的承诺,可远远比李长亭安排她儿子当杂役要强上千倍万倍啊。
就算是为了儿子,吴妈也是死心塌地的投效郑长生了。
......
小泥巴终于见到了想要见他的大人物一一郑长生。
他和郑长生的会晤很有意思。
那天,小泥巴在院子里实在是闲的慌,连日来他是心中焦急万分。
自从他被带到这座小院以来,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他,可是就不允许他出这所小院。
对于少爷和夫人他不担心了,可是城隍庙那一帮人可一直在他心中挂记着呢。
当郑长生跨入小院的时候,小泥巴可是动了心思的。
郑长生能够毫无阻拦、大摇大摆的进入这所院子。
而且一身华贵服饰,这一定是大人物。
看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判断一个人的身份高低,他早就练成了。
所以他对郑长生是格外的留意。
他是主动的凑过去搭讪的:“这位公子一看见就是面相富贵之人,恐怕家中必定是官位显赫封王拜将之人吧?”
靠,郑长生差点没乐出来。
这是当年他给方进宝讲评书故事的常用桥段,这厮竟然也学了个通透。
郑长生笑呵呵的逗弄他:“哟!这位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泥巴嘿嘿一笑,果然少爷说的很对,只要是恭维人的话,人家都爱听。
“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达官贵人家出身,小可掐指一算你必然是这所院子里说话最算话的人,不知可对?”
你大爷,郑长生都想一脚奔过去踹死他。
这厮顺杆爬的无耻颇有方进宝当年之像。
“恩,对啊,你待怎样?”
郑长生忍了又忍终于憋住了笑回应道。
“不过嘛,我观公子印堂发黑......”
还没等他卖弄完,郑长生打断了他的话语:“你是小泥巴吧?”
小泥巴愣了一下,啥情况,自己貌似跟这个年轻的贵公子不熟悉啊,他怎么一口就叫出来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说句话能把你扔到院中的那口井里?跟着方进宝你能学什么好,这一套还是老子当年教给他忽悠人的玩意。”
小泥巴被一下子揭穿骗局,顿时尴尬不已。
不过他心里猛然间就是一阵狂喜,难不成这贵公子是方少爷说的“生哥儿”不成?
因为这套说辞,除了他和方进宝之外,就只有郑长生知道了。
他颤抖着嗓音:“你是生哥儿?”
郑长生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价!”
哇的一声,小泥巴就像是见亲人了似的苦的很委屈,委屈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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