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世上真的有神佛的话,小山子也不管以前为什么他磕头祈祷都没有用,他宁愿以相信是诚心不够,没有能感动到神佛。
他真的希望在这一刻神佛会被他无比真诚的祈愿所感动,奇迹在这一刻会出现。
为此他愿意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下半辈子所有的幸运和福气。
或许神佛真的被小山子绝望至极留下的那两行眼泪所打动了吧。
伴随着机阔的咔吧声,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扑哧一声,强劲的弩机发射出来的三棱弩箭,从胖黑衣人的胸前穿透而出。
滴血的三棱弩箭,透着森森寒气,泛着幽幽蓝光,小泥巴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吓的,太恐怖了。
胖黑衣人嘴张的大大的,低头看了下这透过他身体而出的三棱弩箭。
他不敢置信,谁敢对他动手。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思考了,透心而过的弩箭正在把他的生机一点一滴的以极快的速度带离他的身躯。
最终,扑通一声,翻身摔倒在地。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很慢,其实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随行的瘦弱一点的黑衣人,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突然闯入的三名锦衣卫团团围住。
绣春刀,锦衣华服,还有腰间挂着的代表身份的飞鱼牌。
这是锦衣卫!
他心头一寒,完了,怎么会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呢?
“放下你手里的刀,否则你的同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一个冰冷的吓人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周顺是这次行动的小旗官,罗大有锦衣卫杭州府的总旗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出岔子,安安全全的把人带回去。
为了这次的行动,整个杭州府的锦衣卫都出动了,最终锁定目标人物小泥巴的行踪。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差点被这两个黑衣人抢了先。
迫不得已用手弩射杀一个,剩下的这一个要留下活口,带回去给总旗官大人问话。
这次行动可是关乎着整个杭州府的锦衣卫的名誉之战。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从京师千里迢迢的来办案,这是他点名要的人,这要是失手了,整个杭州府锦衣卫的面子也就丢光了。
是以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他们这个三人小组是杭州府所有行动组里身手最好的,平时几乎他们不怎么出动。
可是一旦出动,那就必须竟全功而回。
王牌中的王牌,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
他看两个同伴已经把剩下的那个黑衣人盯死了,心里放了下来。
伸手扶起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小泥巴:“你就是小泥巴?跟我走吧,我们大人要找你问话。”
他已经尽量的把态度放和蔼了,语气也尽量放平缓。
小泥巴死里逃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敢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官老爷?”
他颤抖着嗓音发问。
“锦衣卫!”
额,锦衣卫是什么衙门?小泥巴心里很震撼。
这些人比刚才的那两个黑衣人看样子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杀人就跟杀鸡一样,连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疑惑,在小泥巴的心头升起。
“小人就是一个穷的要饭的叫花子,官老爷找小人有什么事?”
壮着胆子,他又问了一句。
“方家少爷的跟班是吧,你不要装了,我们都能够找到你,就了解你的底细。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是要给你家少爷伸冤的。”
这是罗大有吩咐他们见到小泥巴的时候,一定要这么说,否则是不会换取他的信任的。
“真的?”+
小泥巴的手更抖了,连心都是在颤抖的。
只要是能够给少爷家伸冤报仇,就算是搭上他一条烂命又如何。
“好,我跟你走,不过我能提个条件吗?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们是被狗官蓝方圆逼迫的。
求大人给条活路吧!”
周顺很为难,他的任务是带小泥巴回去,罗总旗可没有说要关照这些人。
他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吊钱:“这些给你们,买点吃的用的。我接到的命令不包括你们。”
老叫花子激动的从周顺的手中接过铜钱,倒头就拜:“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够了,够了,有这些钱能买不少米呢。
小泥巴啊,你放心的跟官爷走啊,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报仇吗?
虽然问你你也不说仇家是谁,但是眼前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哦。
有锦衣卫的官老爷给你撑腰,还愁不能大仇得报吗?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心里能够记挂着我们这些可怜人,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以后报了仇,你要是还有心的话,就来这城隍庙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
老叫花子说的很是动情,小泥巴湿润了眼眶。
在危机的关头,老叫花子挺身而出,企图螳臂当车的也要救自己,还有这些人,他们都操起了打狗棍。
这是拿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的架势啊。
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就是这些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少爷,能够给东家报仇,一定不能忘了这些人。
小山子终于醒过神来,他都傻眼了刚才。
“泥巴哥哥,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永远都记得你的。”
小泥巴上前抓住他冰冷的手:“山子兄弟,等着我,很快我会回来的。”
“嗯!”
......
小泥巴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三号联络点的。
他的待遇跟方家母子当初一样,洗漱换衣,饱餐一顿。
这个小院很安静,院子其实也不算是小。
院里的积雪清理的干干净净,青砖铺地,院墙的旁边还有一个小花圃。
不过花儿早已经凋谢,只剩下枯枝在寒冬中摇曳。
三天了,没有任何人见他。
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这让他很是焦急,不是说锦衣卫的大人要见自己吗?
干嘛都把自己弄来了,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了呢?
整个院子都是他的活动范围,可就是不能出院子。
院子的门口有人守卫着,有一次他刚走到院门口,就被拦回来了。
“院子里你随意走动,可是不能出门,否则你会被射成刺猬。这是第一次,算是警告。
如果再有下一次,那就真对不住了。”
额,小泥巴浑身都冒冷汗。
这是什么地方?守卫监控的这么严格。
他曾经抬头向远处张望了无数次,但是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弓箭手的存在。
这或许是守卫在忽悠自己?
他暗自以为,可是当他下一次刚走到离小院门还有五米远的时候。
一支弩箭带着风声在他耳旁呼啸而过,钉在小院的大门上。
吓的他哧溜一下,跑回屋里。
躲在床上,深呼吸了好久,才算是平缓过来。
那守卫说的竟然是真的,我滴个娘唉,可吓屁老子了。
此后,他再也不敢试探了。
甚至离院门十米的地方都不敢靠近。
幸亏他没有开门,也幸亏守卫者每想要他的命。
否则那一箭就不是从耳边过去了,估计会跟城隍庙里的黑衣人一个下场。
等待的日子是无聊的,是枯燥的。
不过随着一个叫匡六斤的受伤人员在院子里晒暖,他急的五脊六兽的日子才算是终结。
有人陪着说话,他就不那么着急了。
很快他和匡六斤成了好朋友,匡六斤很健谈,对他真的很好,就像是大哥哥对待小兄弟一般。
他能够感觉的出来。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谁也不能免俗。
一来二去的,通过跟匡六斤的谈话,他知道了少爷和夫人都还活着,只不过是被送去京师了。
额,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小泥巴欢心了许久。
老天爷还是很开眼的......
郑长生之所以没有立刻见小泥巴,是有原因的。
吴妈就像是个影子一样的跟随在揽月的身边,寸步不离。
没有揽月的掩护,自己再去陈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很是让人头疼啊。
不过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是通过匡六斤把小泥巴知道的情况套问出来的,
本来老朱他要查的只是林云庆弹劾李善长的内容。
这已经是水落石出了算是。
驸马都尉李祺为祸地方,夺人产业,害的方家是家破人亡。
地方官府为其帮凶,尤其是蓝方圆更是打头阵的先锋官。
李善长爱子心切,动用手里的力量给儿子擦屁股,匡六斤夜探李府,李善长跟风云海的密谋,他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牺牲这么多人的命,也太不拿人命当人命了吧。
虽然现在人证和苦主都有了,可是这还不够。
不要忘了淮西勋贵们手里可都捏着一枚免死铁券的。
郑长生的心在滴血,老朱啊老朱,你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干嘛好好的要给这么大的恩典。
只要不谋反,就可以免除死罪。
这就是一个祸乱的根源啊。
城隍庙的那些叫花子原来都是有家有室的平民百姓,可是他们的田地却被李祺这小子侵占。
这些人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啊。
权贵侵占农民的土地在洪武朝,他的印象没有这么严重啊。
大肆侵占农民土地,是在明中后期。
可是很明显,历史在朝着他不可预知的方向在发展。
事情越查越大,这可真是让人郁闷。
光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下,被李家侵占的民田在杭州府范围内,已经有几千顷了。
这得有多少人从平民一下子成为佃农?又有多少人心有不甘而反抗被关进大牢的?
民怨沸腾之下的杭州府,表面上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啊。
盗匪流寇越来越多,可是地方官依旧是我行我素。
甚至是兵匪勾结,这尼玛还是老朱铁腕统治下的洪武朝吗?
变了,一切都变了。
郑长生把自己疲惫的身躯一下子仍在圈椅上,闭上了眼睛。
心头升起一抹苦涩之意。
淮西勋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不解决他们,想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是不大可能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说的不错。
郑长生现在心头无比渴望在大明朝,利用自己的头脑风暴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改革。
但是何其难也!
就这淮西勋贵这只拦路虎在,就不用想。
民不安,国则不稳。
若要民安,土地是唯一的一个解决之道。
几千年来勤劳的华夏百姓,他们对于土地的渴望有多么的强烈,熟知历史的郑长生是心有感触的。
尽管他们的日子过的最是清苦和恓惶,但是只要还有一块地,他们就固执的以土地为中心,画地为牢把自己束缚在上面。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辛勤的劳作,一颗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粉碎,尽管这样,他们也是乐此不彼的。
只要有土地,他们心中就有希望,能有一口吃的,他们就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像这样的百姓,是值得称颂赞扬的,哪个国家的老百姓也不如我华夏质朴纯洁啊。
得为他们发声,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淮西勋贵就是一只坏了一锅汤的臭老鼠,不除之不足以平民愤。
可是要想瓦解分化甚至是除掉淮西勋贵又谈何容易,哪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他们这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就拿驸马都尉李祺来说,他的屁股擦得不干净,可是迅速的就有人为他善后。
郑长生思来想去,心中寒意渐起,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你们不是以李善长马首是瞻吗?
那老子就从李善长下手,干掉李善长是为首要之任务。
不过李善长的影响力这么大,如果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除之,那是不行的。
老朱虽然忌惮李善长,可是也没有要到除掉他而后快的地步。
就算是自己把这些事情报给老朱,老朱顶多申饬,在严重一点就是收回他的免死铁券。
可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这不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郑长生现在的心已经起了杀意,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与人为善,能让人三分就不多进一步,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要想让大明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展下去,就不能不搬开绊脚石。
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对不住了李善长,你不死,淮西勋贵就瓦解不了,老子在雨花书院培养再多的人才也是无用功。
只能拿你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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