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常和滕大爷顺着沙发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搁着古琴。
“查平谦师傅是我进厂之时，带我干活的老师，他也是在厂里遭遇区别对待的人。”
无需过多解释，在那个时代，古琴这种非平民大众的乐器具有特殊含义。弹琴的人，自然要受到区别对待。
因此，当其他工匠搬进宿舍楼内的时候，便把原先破旧的平房留给了滕大爷和查平谦父女。
没有怨言，也不能有怨言。在众人的冷落之下，三人倒是拥有了厂里其他人绝不会拥有的生活。
不同于其他更惨的琴师，当时宁河市内的环境还相对友好一些，查平谦的古琴并没有被没收。因此，在白天，将繁重的工作任务做完之后。到了晚上，三人总会聚在一起，听查老练琴。
反正古琴声小，躲在平房里将门一关，根本不用担心住在宿舍楼里的人听到。
查老还会讲起关于玉月琴的过往，讲过好多遍，足够滕大爷在恢复记忆的瞬间就将故事记起。
“这张琴是明代就斫成的，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名鼎鼎的名琴，但也不遑多让。
“在最初的几百年里，一直在一家姓胡的家族内传承。
“后来，琴经过易手，在民国时期，传到了宁德女中的一位教职员手中。那个时候，女中资金紧张，在职工群里中就开展了义卖自救行动。
“古琴也在此列，于是宁河市内的古琴世家查家就将琴购入。
“再经过两代，就到了我岳父的手中。”
田常听得非常真切，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玉月琴传到宁德女中的职工手里并不是无迹可寻，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胡泠。
因为胡泠遭到了放逐，才引发古琴的易手。
而就像顾家从关家手里接过在邪神对局中的职责一般，查家和胡家之间也通过古琴完成了传承，最后使得查平谦成为了当时的一位支配者。
滕大爷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故事：
几年过后，他和他的妻子结了婚。厂里人并没有祝贺，但这些并不重要。
又是几年之后，查老终于能在厂里弹琴了，甚至厂里招了一批学徒开启了一条古琴制作的生产线，滕大爷也自然进入其中，给琴制作漆面。
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查平谦就失踪了。失去了老师傅坐镇的古琴生产线，很快便被关停，民族乐器的寒冬紧随而至。
事情至此，又接上了钱伯进厂。田常终于了解到了民乐厂里的真相。
但这些故事，都是站在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没能解释这一个以琴弦为真身的古老邪神的身份。
他是不是查平谦？还是他是当时查平谦拥有的邪神？甚至他是在玉月琴的传承过程中早就成为了古老邪神，一切都不好说。
不过，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琴弦里到底是谁的问题，留到决战之后再进行考虑。
田常起身作别：“滕大爷，我就不多逗留了。看到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还有福利机构的那些人都放心了。”
“这么快就要走？不留下来吃个饭吗？”大爷赶紧挽留。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此时田常以自己走到门口，“对了，大爷你可要把琴保管好啊，以后我可能需要再借用一下。”
“没问题。”
玉月琴贯穿了两段时间，能对滕大爷起作用，同样有可能将感知变回胡泠，刚好可以完成巧红的心愿。
胡琴的计划提示了田常。通过在决战时，用回复记忆让白方的邪神倒戈，而目标也可以不只是一个。两把乐器，分别代表着胡琴和胡泠。
“他们不会又是同一条血脉传承下来的吧？”方糖叫嚷着。
巧红恰当的介入话题：“我看，还真的有可能。胡泠作为宁河女性解放运动的先驱，她有一个儿子确实跟了胡姓。”
田常说道：“别说胡琴了，就是你和你哥方述，我看绝对能和方豹扯上关系。”
“这可说不准的，都隔了一千年了。”方糖反驳着，而后话锋又一转，“如果以后在对局里，遇到姓田的人，你怕不是要当场认祖归宗了。”
“我又不是宁河本地人，和我不太可能扯上关系的吧。”
在心中和两位邪神一路聊着，田常又赶向下一个地点，孙鸿的艺术馆。
昨日他在窗玻璃上留下提示，显然今天就该做好接待的准备。
公交加地铁连轴，又下穿过大江过江隧道。最后，田常带着从地铁站便利店里卖的午饭，站在了艺术馆的门口。
大门紧锁，说好的接待准备，似乎并没有见到。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田常还不如回到学校上课。
心中有些不甘，他只好在此稍作等待。然而整个一个小时过去，依旧没见到孙鸿回来。
这个时候，手机接到一条消息，是黄申发来的：
胸科医院的秦风是目标！
手机持续震动，又是两条信息：
对方有些不讲理。
他要你最好过来一趟。
也不知道黄申是怎么处理事情的，居然和对面僵持住了，估计把琴弦交换回来的提议要黄了。
既然有人催促，田常也不好继续停留下去，编辑一条信息，准备发送。可是在手指移到发送按钮之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点。
“他要你”三个字进入眼中。
是对面提出的要求，可是自己绝对没有接触过零散的支配者啊。除了在悦动科技大厦里，见过的两位。
秦风是已经被白方拉拢了的支配者，因此他获得了悦动科技掌握的信息，才能准确的提出要求。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田常觉得此时不管对方是何种想法，都不要顺着他的思路向下走。
迅速删掉编辑好的内容，转变为自己有事无法赶到，让黄申看着办。
黄申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悦动科技大楼里的见闻，因此可能反应会更加迟钝一些。但他们处在人流量巨大的医院，不可能发生大规模冲突。
就看他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了。
可是，此条信息没有发送成功，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冒了出来。田常手指头连戳重新发送的按钮，可依旧没有反应。
“别尝试了，你手机已经没有信号了。”
眼前艺术馆的门，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