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褚熙宁去了宗家上学,被宗濂溪问昨夜她姐姐回去后可有什么异样。
褚熙宁摇头说没,可要真的说什么也没发生,却又有些离奇古怪。
“姐姐一直在说,让我以后好好读书,把目光放长远些,别被眼前这些蝇头小利给糊了眼。”
宗濂溪又问:“除了这些那还有呢?”
家里还绑着一个地痞流氓候着她来处置,课啊一直不见她过来。
他一直担心会否是因为昨天的事,让她心生顾忌?
褚熙宁还是摇摇头:“没有了。”
宗濂溪:“再想想。”
褚熙宁绞尽脑汁,也都没寻思过来到底她除了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之外并没有什么了。
“怎么了?你们昨天晚上不是一起去看我堂姐吗?我问我姐姐关于堂姐的事,可她语焉不详,我也不敢问太多,她会嫌我烦。”
“你堂姐没事,你姐姐心情不好,估计是因为……”
宗濂溪语气一顿,“估计是因为我。”
褚熙宁一脸的老成,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
宗濂溪:“……”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破孩这么讨人厌?
褚熙宁见他面色冷沉不太愉快的样子,故而老成持重地回道:“我平时都不敢招惹她,是不是她去了堂姐家心情不好就祸及到你身上了,不过你也真是的,在这种时候就不该触她霉头,这下要不赔礼道歉,怕是很难让我姐姐原谅。”
宗濂溪看着这人小鬼大的家伙,不自觉地咬了咬腮帮。
褚熙宁看他脸上不太对劲,忙敛了敛嘴角的笑弧,“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事,是我姐姐今天早上让我跟你说的。”
宗濂溪皱眉,忙追问:“怎么现在才说?她让你说什么?”
褚熙宁道:“她说,那个人随便你处置,只要让他记得将口闭严实就行。”
宗濂溪抿唇不语,微垂的眼帘覆着心思事重重。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
褚熙宁将宗家家里看见的事回去就跟姐姐汇报了,一五一十,不曾遗漏一星半点。
“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宗哥哥给关起来,我听宗哥哥说要以防他出去要乱说话,就留着他在府内洗夜壶,也算是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宗哥哥还让我跟你保证,那个人若不改头换面,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便放过对方。”
褚熙宁发现自己的姐姐好像没什么在听自己讲话,神游天外的,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弗陵手腕拖着腮,长吁短叹地说起,“你总是哥哥长,哥哥短地喊人家,真当人是你亲生的哥哥?”
她现下是越发不放心宗濂溪了。
看着现在褚熙宁这天真单纯,不知世事,识人不清的样子就觉得心痛。
到底是自己当初没有及时对宗濂溪此人做出预判,导致如今这局面,似乎恶化了不少。
那知道褚熙宁这小兔崽子竟然绕有深意地回她,“你不能干涉我交友的权利,我可是平时都没有干涉过你什么。”
弗陵深叹了一口气:“怪我怪我,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褚熙宁皱下眉,腮帮子扁了又扁。
虽然是第一次听,但也觉察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以往常说各种各样语出惊人的言论,让他既打不过又说不过,现在这句话无非是在说她让他吃饱了撑着才会做这些事。
一想及此,心情倏然不虞:“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传信了。”
弗陵好笑不笑地看着他,忽问:“不过,你想不想去长安城?”
弗陵本就打算,待褚熙宁八岁后,便带他去长安城求学。
长安城地属繁华,更是人才荟萃之地,经济繁茂,她可不想让这孩子一辈子窝在绥宁县这一小县城里混吃等死。
好在这孩子如今也给她争气,聪明狡黠,就算是将人扔在外头了也不怕被人捡了去。
她用尽所有在市井评说中所听到的溢美之词来跟他说了长安城所有美好的事物,企图唤起褚熙宁对陌生环境的渴望。
可褚熙宁并不一是很开心的样子,问:“我们一定要搬家吗?”
弗陵语气一顿。
搬家也不一定得搬,是这个地方太小了,所有人的眼睛都像是盯死在别人身上,像是拼命要找出他人身上的黑点,冲锋陷阵,占山为王。
她说:“我有点想搬。”
褚熙宁却是道:“我不很想。”
弗陵抿唇:“有你什么事?”
褚熙宁道:“我们在这个地方住了那么久,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你也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还有,我们要是搬走了,堂姐和大伯母会跟我们一块吗?”
他清楚,大伯母现在家里还要养一个病榻缠身的老太太,绝对不可能说走就走。
而且,若是搬走了,以后还怎么找宗哥哥?
弗陵为难了,这个想法到底是来得猝不及防。
“姐,太仓促了。”褚熙宁揪着自己的小手指:“搬家后,我们住哪去?长安居大不易,我可是听陀隐先生说,他也是租的房子。”
若是搬家,置房的钱从什么地方来?
除却房子外,还要关顾到柴米油盐,这些的开销花费极大。
这个家里向来都是由姐姐在承担起家中重担,可她不过只比自己大五岁,每次都是她顶着重担蚍蜉前行,他到底不愿意看她如此辛劳。
弗陵被他缠着烦,瞥了一记白眼过去,“我现在是在跟你提个醒,以后一定会搬的。”
都说搬家这件事千万不能男人商量,果不其然,就这鼠目寸光的小混蛋,能想得长远才怪。
······
弗陵把自己打算搬家的事情跟大伯母说了,可她并没有很大的兴致。
她也知晓大伯母有她那个婆婆在,是定然不能那么轻易离开的。
“堂姐是因为外头人的闲言碎语才会那么在意那些人的眼光的,本来那件事就是假的,这你也清楚,如果我们搬家后,搬到更大的城市,到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地方,就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八字的事议论纷纷。”
大伯母眉心紧锁着,静默半晌也不见她有任何回应。
弗陵劝说着:“现在闭门不出,连饭也不见她吃,若是再这样下去,您能想象得到她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我打算先带着她和熙宁换个环境,我们去长安城先找个住的地方,暂时安定下来,等你把你手头边的事情都处理完后,就去跟我们一道回合。或许离开这个地方,她的心情才会变好。”
大伯母叹气道:“她,她许是不太愿意。”
弗陵说:“你让我跟她说。”
大伯母见她这般坚持,又顾及着自家女儿的情绪,摇头推诿:“还是算了吧,繁婴,昨天那说的那些话让她很难过,现在还没缓过来。”
弗陵抿了抿唇,心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跟她道歉。”
······
褚熙宁一整天在课上都怏怏不乐。
先生问的问题,明明他会的,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先生叫他背书的内容,浑浑噩噩也念不完整。
最后实在是太让先生大失所望了,被罚抄了十遍。
太狠了,这就意味着他要一晚上不睡都不一样能够完成任务。
宗濂溪见他闷闷的,问什么情况也不说,干脆投其所好,将他的任务完全推给家中两老仆完成。
褚熙宁果然笑逐颜开。
以前姐姐被罚抄祖宗家训,她不愿抄写,最后还不是扔给自己。
没成想自己也会有将东西甩手给他人的时候。
虽然褚熙宁知道这事不对,但先生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态度,他能自己写多少就写多少,至于剩下的,无妨让其他人帮他做。
“可他们会模仿我的字吗?”
宗濂溪:“我已经将你的字迹拿给他们看了,他们擅长模仿,对照一下把剩下的四遍抄写完,你先回家去,早点休息,明天上课,可千万不能再跟今天一样,神游天外了。”
褚熙宁抿了抿唇:“我才不是因为......”
他语气一顿,心底还是迫切地想要找人帮忙给他出个注意。
“你知道吗?我姐姐说要搬家,搬去长安城。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姐姐打消那个心思。”
宗濂溪微微一愕,但脸上很快地便又恢复了往稀松平常。
“不过是搬去长安城,这是好事啊,你那么不开心是做什么?”
褚熙宁看他脸上淡淡的笑,心底更是一阵莫名:“怎么你也同意啊?长安很繁华我知道,但我们要是搬去了,住在哪里都没有定数,我要是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宗濂溪笑了,眉目舒朗:“我到时随你们一道搬去,这回等你们先把房子安置好后,我就搬到你家隔壁。”
褚熙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你说真的?你要是骗我,我可是会很记仇的。”
“哪还有假?不过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跟你姐姐先说。”宗濂溪窃窃私语:“我们先留给她一个惊喜。”
褚熙宁迫不及待地点头。
而后,他又看着眼前不可再耽搁的抄书一事,“不过,我这些可能要抄很久,他们晚上估计得不睡觉才能全部完成。”
宗濂溪:“没关系,老年人睡的时间很短的,他们天不亮就起床了,。”
褚熙宁问:“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好像是我们在虐待老人?”
宗濂溪笑:“会吗?不会,是吧?”
阿左:“......”
阿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