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途中,本不想再去陈诗梦一家打扰,心里惦记人家女儿,实在不好意思丢人现眼。
偏偏陈诗梦家的家仆守在镇外,远远的看见张诚纵马疾驰,连连挥手。
靠近了,翻身下马,以为陈家出了什么变故,急急的催问出了什么事。
家仆笑眯了眼:“陈家一个小地主能出什么事?是陈家小姐见你上次穿的短褂破了个洞,这两天赶着给你做了一件,还傻愣着干嘛?”
这个家仆肤色棕红,应该也是投奔大周的海外移民,不知传承了多少代,对于风土人情懂的透彻,一边牵了马,一边逗张诚:“什么时候能讨你一杯酒喝?我们家世代为仆,伺候过的老爷大人无数,要不要我把女儿给你带去伺候新娘子?”
张诚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好像做贼不利索,被人当场摁住,悄悄的塞过去一锭元宝。
“真的是给我做的?还是人家亲手赶制?”
家仆接过来元宝,掂了掂看是金的,足有二两,有心不接又舍不得,捧着给张诚看:“我怎么可能撒谎,虽说年纪小,活计不那么精细,可这心意,傻子才看不懂。姑爷,要不,您给换个银的?”
张诚贿赂了家仆,不再那么心虚,打扫战场私藏金银,是个当兵的都会,钱来的容易,他也不心疼:“给你就拿着,用不着跟我客气,就是想问问你,陈家主夫妇是个什么意思?”
“女儿都给你做衣服了,还派我在这盯着怕你跑了,你说他们两口是个什么意思?”
张诚又心虚了,有心想跑,又怕人家误会,硬着头皮进了陈家。
红着脸打招呼,一连鞠躬好几次,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笑的陈诗梦夫妇合不拢嘴,连忙安抚,怕他太紧张脸皮薄真的扭头跑了。
这次才是第三次见面,张诚觉得不可思议,太快了点。
晚饭时,一桌子菜肴丰盛至极,这个镇子里能拿得出来的都在桌上,陈诗梦执壶频频倒酒,张诚想拿到酒壶回敬找不到机会,只好酒到杯干以示诚意,不一刻,头晕目眩,胆子越来越大,大着舌头说叔父亲口应承,明天登门求娶。
姑娘还在旁边作陪,听到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庆州青州钦州三洲之地的领主大人亲自登门,又喜又羞,拿出短衫递给张诚,低着头说头一回做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合心意。
张诚如同拿到了稀世珍宝,珍重异常,塞在前襟里怕褶了,放在身旁又怕丢了,一时间手忙脚乱。
陈美珠倒是大方,拉着他躲到厨房,亲手给他换上,看着他满身的疤痕,心疼的掉眼泪,再看看自己缝制的衣服歪歪扭扭的针脚,觉得不好意思,想给他脱下来重做。
张诚酒壮色胆,一把搂了个满怀,发誓许诺对陈美珠一辈子好,还在犹豫挣扎的姑娘抬头捧着他的脸,看看又看,说了一句:“这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将来要是对我不好,我回家伺候爹娘,不怕丢人。”
“哪会,我死了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他这一年,见惯了生死,不拿一条命当回事,许诺都是把死挂在嘴上。
陈美珠噙着眼泪,用小手堵住他的嘴:“咱们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给娘送了终,就去陪你。”
回到客厅,陈诗梦夫妇早就躲开了,家仆更是一个不见,张诚又感觉心虚,还是陈美珠大方,把他送到门外。
“你就要做陈家的姑爷了,不能留宿,辛苦一点,路上多加小心,州城腹地也没什么不安全,慢点。”
恋恋不舍的放开怀抱,牵了马依依回头,陈美珠跟上来送他到镇子路口,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明天,你叔父要是不来,半夜里你来给我收尸。”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返身奔回了镇里。
张诚傻愣愣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想连夜赶去见叔父,又觉得这样对叔父不信任,似乎不敬,既然叔父答应了,应该不会不来,如果明天晚饭前,叔父没到自己家,打马往返,半夜里再来阻止,时间足够,这才上马回家。
马车一天的路程,对武士而言,就是大半个时晨的事,夜里路上没人,不一会就到了家。
李玉兰见儿子这么晚了还记着赶回家,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待听到他是从陈诗梦家喝了酒才回来,明白了怎么回事,以陈诗梦一家的热心,除非是未来的姑爷,否则哪会不留宿。
李玉兰也是相貌平平,家仆人家的女儿,对那些攀附权贵的女人斜着眼看不上,虽然她就喜欢攀附权贵,可不希望儿子娶到的是个这样的姑娘,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她就没飞,一辈子就那半年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此后吃苦受难,怀胎产子寄人篱下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更别说大好的年华守寡,夜里流的眼泪都能淹了卧室。
听说姑娘明天如果等不到张文登门求娶就要寻短见,也理解陈美珠害怕丢人的心思,告诉儿子,一百个放心,有她在,这个媳妇飞不了!
张诚这才安心,晕乎乎回了房间,倒头就睡,衣服鞋子都没脱便进入了梦乡。
张文日理万机,时间安排的满满,第二天放下一应事物,打算着早去早回,了了张诚的心愿还要回来主持扩编的事情。
别人家早饭还没吃完他已经带着八百武士,抬着聘礼等在陈家门外,武士小心的不敢用力,啪啪拍门,家仆还以为是隔壁邻居一大早赶来恭喜陈家小姐。
镇子不大,百姓之间一点小事都能议论半年,昨晚陈美珠送张诚出了镇子,不到半夜,已经是人尽皆知,偷偷窃笑这傻姑娘该不会被骗子得了手。
现在看见浩浩荡荡的人马围了镇子,纷纷猜测这是哪个大人物驾临,等到陈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热闹起来,才明白,那个骗子来头不小。
张文确实太忙,连连告罪,陈诗梦书香门第,懂一点大人物的苦衷,忙说理解,叫女儿拜见了未来的叔爹,交换了喜帖,这个程序就算是匆匆的走完。
张文告辞,正要上马回返,见陈美珠追了出来,连忙等候,等陈美珠红着脸说完,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孩子,大好的喜事,今天不来,万一是明天呢?诚儿还不得恨我一辈子,简直是胡闹。”
安排了亲兵报信,八百人马踢声震天,眨眼已经奔出视线之外。
陈美珠放下了悬着的心,喜滋滋的给前来贺喜的乡亲鞠躬,红着脸回了院子。
陈诗梦看着院子里挤不进人的聘礼,高高摇晃堆到了二层楼,站在院子外都能判断出这聘礼的份量,心下美的如同喝了仙酒,踩在哪都觉得脚下是棉花包,夫妇二人急忙拜托乡里乡亲,安排车马去州城采买,要宴客三天,镇子里的人欢呼雀跃。
张诚等在家里正在心神不定,一个亲兵小校登门传话,拿了喜帖,张诚这才放心,要留亲兵一起吃午饭,小校说还要赶回去轮值,大人也在等着复命,告辞离开。
李玉兰打开喜帖,认不全,张诚接过来读给她听。
时间赶的很急,下个月完婚,依照张文大人的安排,婚礼是在青州,首辅大人的领地宅邸。
李玉兰不舒服,儿子大小也是个领主,方圆十里就不是封地了?干嘛要去别人家完婚。
张诚笑着告诉母亲,自己的封地,是在叔公的封地里,自己还是叔公的属民。而且,叔公一家待他如同亲生,不去叔公的宅邸完婚,于礼不合,人情上也说不过去。
李玉兰这才明白,转了一圈,自己还是寄人篱下,闷闷不乐。
张诚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要说寄人篱下,有那么多人和自己一样,还有人求之不得。
吃过午饭,奔州城去见府主大人,递上叔父的亲笔信,坐在一旁喝茶。
府主大人看完了信,对着张诚笑:“要完婚了?喜帖带了没有?给我看看!”
张诚觉得纳闷,自己接过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提求娶这回事呢?
拿出喜帖给管成,还在琢磨。
管成看完喜帖,哈哈大笑:“你回家等着吧,到了完婚那一天,别四处乱跑,在家等我就行。”
“怎么回事?叔父给我信的时候,我还没提自己想成家这回事呢?”
“等你提及,哪还有时间做出安排,这满朝文武,总得提前有个准备,首辅大人家中难得大喜,谁来谁不来,总不能因为通知不到就怪人家礼数不周吧!”
张诚脑子慢了好几拍,稀里糊涂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哪会想到朝堂上去?怎么把自己扯进来了?
时间还有三十多天,新姑爷非请不得登门,张诚惦记老婆,时常骑着马围着镇子转悠,遇见人也不脸红,打听陈美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陈诗梦觉得这个姑爷哪都好,就是没羞没臊,张诚不嫌丢人,他坐不住了,夜里偷偷的安排家仆准备马车,把女儿送到镇子外面,躲出去老远,让这不要脸的狗男女私会,叮嘱张诚,没事别总过来,又没有土匪,明媒正娶,你还害怕新媳妇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