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紫竹将汤碗交给他,“送到厨房,我去瞧就好,莫要打扰少主。”
“你行吗?”
在春来质疑的目光中,紫竹大步流星走向前厅,撩开布帘,望着背对而立的雍容妇人,恭敬的拱手行礼。
“在下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不知妇人身子有何不适?”
雍容大度的妇人缓缓转身,当看到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少年,不觉面露诧异。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开堂问诊,定然是医术不凡了?”
怔楞望着站在眼前雍容华贵的妇人,紫竹竟是一时看直了眼,久久不能回神,力持镇定的握紧手掌。
干笑着撞了下紫竹,夏雨忙解释,“夫人是本馆的第一位客人,他难免有所紧张。”
“哼,我看你们招摇撞骗才是,大夫那都失年迈老者,你们却让一个毛头小子诊病!”
妇人身旁的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莫欺我家夫人好骗,夫人,咱们走!”
丫头刚要拉着自家夫人离开,却被妇人出手欧制止了,双眸温和的望着眼前清冷少年。
“也罢,来都来了,看一看也没什么,不过,你这孩子年纪尚小,可否请位长者来?”
不徐不疾的话音,以及身上样式繁复的稠衣锦缎,莫不是在彰显大家风范。
这回,不等夏雨开口,紫竹忙回道:“现在我家少主在后宅看顾夫人,若夫人信得过在下,在下可愿给您瞧上一瞧,分文不取。”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分明是有所图……”
轻飘飘一个眼神望去,从妇人身上隐隐浮现出华贵的气场。
“梅子,再多嘴,您尽可去服侍三公子了。”
名唤梅子的婢女脸色一白,急忙闭嘴退了下去。
转身妇人祥和的坐了下来,伸出左手,“来吧。”
“有劳大夫了。”
先取过帕子置于手腕上,紫竹方才抬手把脉,面色隐隐透着担忧之色。
“夫人多年积郁成疾,加上思念过度,才会有了今日的病症。”
顿了一会儿,紫竹又道:“我开一副方子,连喝半月,情况会有所好转,但唯有夫人放下思念,此疾方可痊愈。”
写了方子,抓了药,梅子接过去时冷哼一声。
“还不是庸医,与其他大夫说的一模一样。”
不舍得望向欲出门的妇人,紫竹握紧拳头,眼底闪烁着决绝之色。
“夫人,有些人注定回不来了;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忘却,于己于人,都是好事。”
狠狠闭了闭眼,紫竹狠心转身离去,留下尚在沉思中的妇人。
等人走了,几个人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天呐,大宰夫人怎会来咱的医馆?”
“还不是全盛京的大夫都看过了,病也不能痊愈,许是来碰碰运气的吧。”
“可怜大宰妇人多年前没了儿子,思念成疾呦。”
站在布帘后的紫竹,一动不动,向来清冷的面容,竟也浮现了痛苦之色。
这一幕,被恰好经过的紫烟撞见了,不由抬头望向离开的马车,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缓缓睁开眼眸,入目的是天幕漆黑,一柄油灯的烛火微微抖动,浑身酸痛无比,好似全身骨头都散了架。
咬牙艰难从床上爬起,瞧见靠在软榻,手拿医术却睡着的白钰,温眸浮上一丝心疼。
双脚落地,刺骨的疼立时教她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将裘衣盖在他的身上,看他睫毛眨动,似是要清醒,李悠然直接点了他的睡穴,让他躺在榻上,好生的睡一觉。
等紫烟进房的时候,床上已无主子的踪迹,心头一惊,急忙寻人,刚要将榻上的人叫醒,身后便传来温润嗓音。
“他累坏了,让他好生睡一觉吧。”
李悠然站在屋檐下,双眸欣赏着庭院中的雪景,手中捧着手球。
这时紫烟才发现,躺在榻上的姑爷太过安静,以往有细微的动静便能起来,可见是主子下了手。
快步走到主子身旁,看她惨白的脸色,一颗心胆战心惊的。
“主子,外面天寒地冻的,咱还是进屋吧。”
摸着手中的手球,李悠然缓声一笑,“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只是苦了你们了。”
一室寂静由此展开,立在屋檐下的身影,是那样的恬静而又美好,但身形缥缈好似随时要飘走一般。
瞧着雪地上映出的影子,李悠然忽道:“明儿个就是冬至了吧?”
“嗯,主子想吃什么样的粉果?无论是甜的还是咸的,奴婢都能给您做出来!”
不说不知道,冬至过了便是年节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了,时间过的真快。
记起粉果的滋味,李悠然蓦然扬起淡笑,思绪逐渐飘远。
“还记得去年红和山长一起吃粉果,他吃了个酸的。”
回想起叶成酸倒了牙的模样,李悠然面上的笑容多了些怀念。
紫烟也笑了起来,“那是山长惹恼了山长夫人,特意罚他的。”
山上的冬至大家伙未作在一起,谈笑风生,别提有多热闹了。
收敛眉眼,望着躺在掌心的木牌,温雅面容覆上一层阴冷,递给一旁的紫烟,转而望向头顶上的那轮明月。
“传信给司空,要加快脚步了。”
留给她的时间,正在一点一滴的消耗,她等不起。
神色复杂的望着木牌,紫烟哽咽喉头,艰难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还能否回山上,与大伙再吃一顿粉果……”
李悠然的嗓音低沉而绵长,掺杂着教人听不真切的短叹。
扭头就瞧见了紫烟在落泪,李悠然长叹了一声后,抬手为她擦着泪水。
“我还没落泪,你倒哭了起来,赶紧擦擦,若被紫竹瞧见了,指不定又道是我欺负你了。”
“主子,您万不能丧气,或许,或许,这病它就好了呢!”
紫烟就不明白了,世上那么多坏人,为何他们活得好好的,偏她家主子就这般的倒霉。
听着她的话,李悠然苦笑着,“是是是,赶明儿它就好了,别哭了。”
她这一哭,倒叫李悠然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烛火微微抖动,靠在榻上的白钰,不知何时醒了,握着医书的手缓缓收紧,眼眸深处蕴含着阴冷的风暴。
哪怕折寿,也要留下她!
老天想要取她的命,那也得看他允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