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康王妃在康王府设了赏花宴,京中大多世家小姐都受了邀。自徐二姑娘同康王成亲至今,已是两年有余,这两年来她时常寻了各种理由在康王府中设宴请了交好的夫人小姐到府中游玩谈心。
对此京中也是传言颇多,可有她康王妃的名头在,无论听信了怎样的谣言,她们也总是赏脸应邀。
况且比起已经成为康王妃的徐婉玉,还有更让她们不想见的人存在。
颜家姐妹进来时,园子里的气氛明显静默了一下,片刻后又欲盖弥彰般地热闹了起来,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一般。
“最前头的那个就是颜家四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还没嫁人?”一个黄裳的姑娘压低声音问着一旁的同伴。
“哦,你进京不久不知道,那位四姑娘是同葛家的一位公子订了亲的。”答话的人似笑非笑地朝颜芸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位葛公子今年才满十五,自然没办法同她成亲了。”
“那颜四姑娘不是比葛家公子长了好几岁?”黄裳姑娘面露惋惜,“宁国侯怎么会应了这门亲事呢,这不是将颜四姑娘硬生生地给拖成老姑娘了么?”
“是啊,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说不定里头还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否则……”
否则什么,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同旁坐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黄裳姑娘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们一眼,又忍不住朝着颜家姑娘坐的方向看了过去,忽然“咦”了一声,“颜四姑娘身旁坐着的人是谁呀?是颜五姑娘么?”对方侧对着她坐着,自她的角度,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依靠身量来猜测对方的身份。
这次她却没有立刻收到回应,不由得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就见在座的姑娘们正满脸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
“那不是颜五姑娘,那是颜七姑娘。”徐婉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的身旁,莞尔笑道,“七姑娘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一些,李小姐会弄错也不奇怪。”她抬手止了她们要给自己行礼的动作,温和的目光在她们有些尴尬的脸上扫过,却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由丫鬟扶着手又缓步去招待别家姑娘了。
仿佛真的只是碰巧经过了一般。
背后说人长短被抓包的几位姑娘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那位姓李的小姐憋了一会,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听人说当年颜老夫人是大商第一美人,而这位颜七姑娘是颜家姑娘中最像颜老夫人的,这可是真的?”
因着担心自己今日的行为会不会在康王妃心中留下什么坏印象,又想着之前的话头就是她先引起来的,答话的姑娘口气里便带了一分不善,“我又没见过当年的颜老夫人,我怎么知道。”说罢朝着颜菀的方向撇了撇嘴,扭开脸不想在搭理李小姐了。
李小姐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低头不安地揪着手中的帕子,不敢再多问什么。
却不知道颜菀几人也正注意着她们这边的动静。
“她们瞧完了么?”颜芸蹙着眉头有些烦躁向颜菀问道。每次她出来参加这样的聚会,就免不了被人像看珍稀动物一般地盯着看,仿佛她十八岁还待字闺中,未婚夫还比自己小三岁是件多么惊奇的事情一般。
好吧,十八岁待字闺中未婚夫还比自己小的姑娘的确不多,可她们都瞧了她这么多年了,就没个结束的时候么?
颜菀轻咳一声,老实地点了点头,“瞧完了。”今日只有她和颜芸两人过来,说起话来就随意了许多,又对坐在一旁的安雪之嗔道,“要不是知道表姐要来,我和四姐姐一定呆在家里躲清闲了。”
“这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安雪之斜睇了颜菀一眼,自罐子里挑了一小颗渍过的青梅含到嘴里,“若不是个别人长得太红颜祸水,至于招来那么多注意么?”
颜芸打量了个别人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个别人:“……”她果然还是应该在家躺着才好。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说出来的话里却满是掩盖不住的关心,“表姐,你这么出来乱跑真的没问题么?”她瞅着安雪之平坦的小腹,很难想象如今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虽还没有显怀,但安雪之已有四个多月身孕的事,几家关系亲近的人家里都已得了消息。
“太医说我身体底子好,多出来走走不会有什么大碍。”安雪之说着还玩笑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见颜菀和颜芸二人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一副生怕她这么随便一拍就拍出问题来的模样,嘲笑道,“你们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我们这是在担心表姐你。”颜菀嗔了安雪之一句,调笑道,“表姐夫就放心你这么到处乱跑?”
安雪之当年的亲事也算是震惊了全京城,想她堂堂镇南王府的嫡小姐,竟嫁给一个在京中毫无根基的小小侍郎,直到他们成亲那日,依然有人觉得这可能是安大小姐的又一出闹剧。
颜菀见过她那表姐夫几回,对于她表姐的婚事也是惊奇地不行。要说洛清的性子是清冷,那她这位表姐夫简直就是坨冰疙瘩,同表面温柔实则强悍的安雪之怎么看怎么不搭。
“他倒是想跟着我一起过来。”安雪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跟他说要是想纳妾了,就尽管跟着过来吧。他便放弃了。”
“……”她家表姐威胁人的理由真是……别出心裁……
“安表姐还是小心些好,大姐姐有孕时娘亲担心地都想搬去姐夫家住着了。”颜芸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安雪之的小腹,才发现它已经微微隆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出来,眼里满是惊叹,“我还是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长出来的,以前我问娘亲,她还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她和爹觉得我长得还行,就抱回家养着了。”
当年她还将陈氏这话当了真,以为自己真是爹娘捡回来的,一个人偷偷哭了好久,还认真思考过要怎么回天上去。
现在想想,陈氏大概是在夸她长得像个小仙女吧。
安雪之听完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红了脸颊。只是颜芸和颜菀都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有些话她不好同她们说得太明白,只好笑着不答话。
颜菀侧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没问过安氏这个问题,当下决定今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问一问她娘是怎么把自己塞到肚子里再生出来的。
“我听说你四伯母正在为阿芙相看人家?”不欲继续在孩子的事上说下去,安雪之忙换了个话题,“这些年阿芙不是都住在姑祖母那儿,她的亲事,姑祖母应当是有安排的吧?”
颜芸和颜菀具是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安雪之:“最近卫哥儿有些咳嗽,四伯母正忙着照顾他呢,怎么会在给六姐姐相看人家?”
颜六少爷颜卫出生时便带了不足之症,身体娇弱地不行,稍微吹吹风就容易咳嗽。柳氏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身子还不好,自然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着。许是因为这样,她平日里对颜菀和安氏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似乎是想弥补当年借着颜菀的病情奚落安氏的事。
安氏起初还有些快意,可去四房见了看起来比猫儿大不到哪去的颜卫后,回来脸上就带了几许动摇,同柳氏的关系就渐渐缓和了一些。
因而四房的消息颜菀总是很快便能知晓的。
“前日甄夫人到我家来看我时提到了此事,是你四伯母的娘家人出面托她想看的,她想着我同你们家有亲,就先问到了我面前。”安雪之沉吟道,“听甄夫人的意思,似乎是想寻一户家境殷厚的人家,能多出些聘礼的便好。”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颜菀一眼,“听说卫哥儿现在看起来还是周岁大小的模样?”
颜菀当下便反应了过来,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亏她还当真以为柳氏是改过自新了呢,原来是将力往其他方向使了。
“安表姐放心,此事我回去便告诉我娘。”颜芸当机立断道,又叮嘱颜菀,“这事你可别掺和进去。”虽说柳氏是颜芙的嫡母,但陈氏是宁国侯夫人,府里又没有分家,若柳氏真做出这等卖女求荣的事,陈氏是除老夫人之外最有说话权利的人了。
“哦。”颜菀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珠子转来转去地不知道正想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安雪之知道颜菀心里从来就不像是她平日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当下便警告了一句:“你要是乱来,我就把这事告诉洛怀远,让他处理去。”
“……”这算是什么警告啊喂!颜菀沉默了一瞬,低下头有些别扭地把玩着自己系在腰间的环佩嘀咕道,“哪用他处理,我们家的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嗯,希望你过两年也能这么说。”安雪之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
广平王世子今年都二十了,还是没有成亲的意思。当年大家都以为广平王世子将会和颜四姑娘喜结连理,谁知平地一声雷,颜四姑娘竟同葛子竹定了亲。对此广平王世子仿佛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依旧雷打不动地出入宁国侯府。
就在大家认为洛世子可能哪里有毛病不想成亲时,颜七姑娘开始渐渐进入了大家的视线中,一出场就是惊艳了众人,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颜七姑娘越来越美,眼波流转间那叫一个顾盼生辉。
大家突然醒过神来,广平王世子等的该不会一开始就不是颜四姑娘而是颜七姑娘吧?
这招先下手为强未免太“先”了吧?
颜菀把玩着环佩,脸上更加别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我为了这个先下手为强都重生回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吃瓜群众:行还是你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