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能如此安排就很好,须知如今皇家商都院势大,正面相抗多半只会枉送性命,并非良策,而能如你这般靠着各方势力之间的制衡,既压制了皇家商都院,又可保存自身,实乃上策。”
商丘府尹忙谦谨地道“大人过誉了,下官虽是因着能力有限,能做的实在不多,却也不愿见着皇家商都院扰乱大通商道,而无动于衷,更何况商丘城极为特殊,决不能让其再此一手遮天,下官既然得以于商丘任职,就必是会尽力而为。”
麦高笑道“你也无需过谦,你的确是做的不错,之后本官怕是还会有不少事要烦劳你,既然你是自己人,本官也就不客气了。”商丘府尹忙道不敢。
麦高话锋一转,又道“其实还有一事,既然你在商丘任府尹,那本官就直言了,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淮宁陈家。”
商丘府尹沉吟半晌,颇有些不确定地道“江淮一带陈姓家族倒是有那么几个,淮宁府也的确有个陈家,只是不知是不是大人想要问的。”
麦高面上虽是不显,但心下里对于商丘府尹总觉还要再观察一二,并不会随意轻信,于是便道“这也是在真定府时,从州府通判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其实本官也不大确定这陈家的具体情况,你若是方便,不妨就帮本官暗中查探一番,后续可随时将消息传给本官,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商丘府尹忙道“能为大人效力乃是下官的荣幸,大人还请放心,下官定会尽快安排此事。”随后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商丘府尹便先行告辞离开了。
而转日,城中风向果然如麦高所料那般骤变,当说书人们讲起当年孔毅与西溪书院学子之间的往事,说及孔毅是如何同那名学子暗中商议,而那学子又是如何不畏艰险倾力相助,又及孔毅如何劝说那学子先行离开真定府暂避祸事,最终那学子却是如何强硬地要求留下助孔毅一臂之力,甘愿为大通出力云云。
这一番声色并茂地讲述下来,但凡并非另有图谋之人,皆是对二人交口称赞,市井间孔毅害人性命的流言当日便已是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赞誉两人的大仁大义之声,再无人质疑孔毅的品性。
在驿馆中收到消息的麦高,却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而是继续等着看皇家商都院以及孔家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坊间的风向刚刚变了没两天,孔家果然便如麦高所料一般,并没有轻易放弃挣扎,竟然广邀江淮大儒,要于五日后在商丘城举办一场论辩,而所辩之题就是伦理,公理,律法孰轻孰重。
而与此同时一对中年夫妇忽然出现在了商丘城,被人悄然安置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另还有几波麦高或认识或不认识的队伍,也在日夜兼程地赶往商丘,整个商丘城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似是正酝酿着惊天雷霆。
麦高得到了孔家即将举办论辩的消息后,便知他们是打算借此利用大儒们的态度引导舆论,且同时必是还安排了其他后手等着自己,想来孔家和皇家商都院多半是打算联手,一举将他在商丘的谋算摧毁,说不得还能顺便败坏一番麦高的名声,为皇家商都院挽回一两分声誉。
与人争口舌之利麦高向来是不惧的,毕竟两辈子了,他还未曾在这种事上输给过谁,不过在这个时代他却有个短板,那就是此番前来的都是大儒,若是论辩之时他们同麦高掉书袋,麦高多半就要露怯,所以定然要想个办法将此种可能尽力遏制住。
为了谨慎,麦高又细细思索了一番可能出现的情况,随后便找来了武家亲卫,吩咐了一些细节让他们先行去做安排,又让人把商丘府尹招来驿馆,一同商议几日后的论辩之事。
麦高待到商丘府尹落座,便直接道“孔家的论辩若是只局限在小范围的士林清流之间,怕是于我等不利,毕竟此来参与之人,多半应是孔家和皇家商都院预先就安排好的,若想破局,此事须得要扩大些影响才好,最好能找个合适的场所,将上至士林学子下至平民百姓都聚集到一处,如此才更方便我等行事。”
麦高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孔家或许还尚存有几分书生意气,但皇家商都院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惯了的,你最好还是叮嘱一番城门守兵,格外关注些这几日往来的行人,若是有可疑的必要探查清楚才好,也免得出现我等预料之外的局面。”
商丘府尹略一沉吟道“大人是担心皇家商都院会安排些和孔毅之事相关的人,借此机会混淆视听。”
麦高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孔毅之事涉及到的那些皇家商都院的手下本官都已经处置了,只是西溪书院那边,却是因着本官当时急于安排幽州北辽之事,没空出工夫多加理会,随后又被急召进京,倒是一时间忽略了他们,本官猜皇家商都院此次多半会将西溪书院之人找来,在论辩之时说些似是而非之言,届时难免会误导百姓,若是他们真的来了商丘城,你只管尽快来通知本官即可,本官自有办法解决了他们。”
商丘府尹点头应是,又道“除了西溪书院的一行人,大人以为可还会有旁的人来。”
麦高略一沉吟便道“孔毅之事涉及到的无非就是封龙山上的几座书院,以及当时杜撰出来的那个青楼女子,说不得还有些皇家商都院为了构陷孔毅安排好的目击证人,而最重要的则是那名殒命的学子的亲人,本官暂时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相关人等,你不妨也帮本官斟酌一二,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商丘府尹随即便道“那东北商学堂中的人呢。”
麦高应道“东北商学堂内的夫子之流都被本官处置了,可是进学的学徒却是没有办法一一查清的,若是皇家商都院找来几个东北商学堂的学徒,意图利用他们散播些不利于孔毅的流言,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