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府尹立时便察觉到了麦高的不快,知机地接口道“大人此言甚是有理,我等既然要为了大通,拔除皇家商都院这个毒瘤,就必然不能这般知难而退,不知大人对此次之事有何应对之法,下官等人定然会听命行事。”
麦高笑着看向商丘府尹,对他这短短几日中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叹为观止,此人行事虽是藏了自己的小心思,为人也颇为油滑,但确是好用,便点了点头应道“诸位也不用过于忧心,本官行事向来喜欢未雨绸缪,今次的这些许流言自是撼动不了本官此前的一番安排,明日便可见分晓,诸位只需拭目以待即可。”
众人见麦高如此自信满满,加之他刚刚的那番敲打,便也再不敢多言,几名山长就顺势告辞离开,而商丘府尹却是留了下来,看他面上的神色似是有事要同麦高商议。
麦高也不急着发问,他其实一直有些好奇这位主动送上门的府尹大人到底有何图谋,毕竟观他行事做派,实在不像舍己为人之辈,但却从麦高刚一到商丘就倾力相助,定然所求不小,今日倒是个试探的机会,麦高只待看他要如何开口。
商丘府尹也没迂回试探,而是直接问道“不知大人以为此番之事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操控。”
麦高淡淡地道“此番无论是皇家商都院还是孔家,其实对本官而言都没多大区别,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本官应对起来自是不会因人而异,又何必过多追究。”
商丘府尹却是隐晦地道“下官以为或许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麦高颇有些奇怪他为何会有如此一说,于是便问道“哦,不知府尹大人此言何意。”
商丘府尹斟酌了一番,试探地同麦高道“麦大人,下官有些话还需同大人直言,望大人万勿介意才好。”
麦高摆了摆手道“府尹大人但讲无妨,本官不是那般听不得人言的。”
商丘府尹郑重地道“下官虽是不知商丘孔家除了在孔毅一事之外,和大人还有何龃龉,但下官以为,若对手是孔家,大人还是不易手段太过激烈才好。”
麦高诧异地看向商丘府尹,“府尹大人不妨同本官说说你的理由,若是言之有物,本官自然会酌情考量此事。”
商丘府尹直白地道“如今大通上下都知麦大人乃是得太祖传承之人,但大人可知,太祖传承并不是只单单隐于各处的商学堂内,一些当年曾得太祖照拂的世家大族中,也藏有传承之所,下官以为大人若是只因孔毅之事便同孔家闹得过僵,多半会影响大人日后从孔府处获得传承,此事实在是于大人不利,还望大人能慎重考量才好。”
麦高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商丘府尹,“想来此事应是算得上隐秘,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不知府尹大人介不介意坦言相告。”
商丘府尹听麦高追问,略有些犹豫,半晌后才为难地道“下官对大人绝无恶意,只是这消息来源实在是不便告知,想来下官就算明言,大人多半也是不信的,说不得还会疑心下官,还望大人能体恤下官的难言之隐,莫要再追问此事。”
麦高见他如此,略一沉吟,忽然看向商丘府尹,肯定地道“你是皇家商都院文墨司的同知商都院事,本官说的可对。”
商丘府尹面上的神色完全不受控制地大变,接着便急急开口解释道“下官,下官不是有意要隐瞒大人此事,实在是皇家商都院内势力错综复杂,下官怕大人先入为主,有所误会,这才未敢直言相告,但还请大人相信,下官绝不是那等为恶之人,且我文墨司也未曾违背太祖遗训,更非那等背信弃义之徒,请大人容下官解释一二。”
麦高此番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也明了了商丘府尹之前那般相助的缘由,便也放松了几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本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早前便从畜牧司的同知商都院事那里听过了一些皇家商都院内部的情况,也知道你们二司的尴尬境地,你也无需担心,本官自不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也绝不会将你们与镇国公府之流同等视之,你不必紧张。”
商丘府尹此时的表情格外精彩,从刚刚乍然被麦高道破身份的惊惧,到急于解释的焦躁,直至后来被信任的惊喜,瞬息万变,让麦高看得叹为观止。
麦高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自己刚刚所言,便又道“至于藏匿于孔家的太祖密室,本官自是知晓的,其实孔家今次与本官这般为难,这也是因由之一,如今的孔家觊觎密室中的太祖传承,并不想轻易地交予本官,故而才会和皇家商都院联手,孔毅也只是牺牲品罢了。”
听麦高这般三言两语地便将其中内情说了个清楚,商丘府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麦高看待皇家商都院与孔家并无不同,且也知此番事涉太祖密室,必然是不能善了。
想明白其中利害,商丘府尹忙歉然道“是下官过于草率了,还望大人万勿见怪,既然大人早已知晓皇家商都院内之事,想来今次的布置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下官就不多言了。”
麦高也不在意,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你可曾从上一任同知商都院事那里,听说过任何关于当年太祖设立皇家商都院的往事吗,本官一直有些疑问未能解开。”
商丘府尹对于此也是无能为力,“下官的老师对于当年之事似是并不愿多说,只是嘱咐下官尽量设法前来商丘任职,并明言孔家藏有太祖传承,让下官尽力照拂一二。而对于皇家商都院,下官也不好公然针对,于是便只能尽量平衡商丘各方势力,避免其在此处做大。而前几日下官约大人见过的那些家主,都是下官曾再三确认过,绝不会依附于皇家商都院的家族,还请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