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田甜跃跃欲试地追问:“可以吗?”
“行。算我借给你。这样行了吧?”他有些不耐烦地敷衍道。
可听了他的承诺后,田甜就放心了。
她微笑着往后靠了靠,怡然自得的欣赏着窗外那迅速往后退的美丽的夜景,她似乎把身上的不适和疼痛抛至九霄云外了。
一辆急救车鸣着汽笛,从田甜的身边呼啸着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门口。
欧阳鲲鹏停好车后,叫田甜在车上坐着,先别动。
挂号窗口前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欧阳鲲鹏也走了过去排队。因为别的门诊都下班了,所以,只能挂急诊。
一会儿,欧阳鲲鹏推着一辆轮椅过来了。他打开车门,把田甜抱到轮椅上,然后,把车锁好。
他在后面推着田甜向急诊室走去。
这时,田甜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很害怕,就像幼时害怕打屁股针一样,她害怕医生会要自己做手术。
一来,做手术会疼的;二来,在小腿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后,自己就没脸穿短裙了。而偏偏自己特别喜欢穿裙子。
不觉之中,他们俩便来到了“急诊室”。
从门口望过去,只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欧阳鲲鹏推着田甜进去,笑着招呼道:“医生,您好!”医生抬头看着进来的他们俩,问:“怎么啦?”
于是,田甜告诉医生说,自己不慎掉沟里了,左脚受伤了,很痛。
听了田甜的诉说,那个医生忙弯腰并挽起她的裤腿查看,只见,他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道“呵,肿得很厉害呀!看样子,伤得不轻!这样吧,先去拍一个片。”
于是,医生三下五除二地开了一个单交给欧阳鲲鹏,叮嘱道:“先在一楼大厅缴费后,再到影像区拍X光。”
也许,是晚上,在大厅里缴费的人不是很多。
偶尔,能看见抱着幼儿赶过来的焦虑不堪的家长们身影,孩子多半是发烧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在指示牌的引领下,欧阳鲲鹏推着田甜左弯右绕的来到了目的地。
可是,放射科前台那没有人,大厅里空荡荡静悄悄的。无奈,田甜只好等待。她示意欧阳鲲鹏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
一会儿,有一个青年男医生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大大的影像袋,嘴里呼唤着谁的名字。
欧阳鲲鹏立即拿着那个单走过去递给那个医生,他低头看了一眼,说:“稍等一下。”
不久,右侧的门里出来张病床,有一男一女分别于左右把着,看样子分别是病人的家属及护工,因为那个男的穿的是蓝色制服。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老太太,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如风中之烛,田甜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怜悯。
那个医生把报告递给那个护工后,便示意田甜俩往旁边那扇门进去,当按要求把腿摆放好后,医生叫欧阳鲲鹏出外面等待。
一会儿,结果出来了。上面显示有骨折。
拿着报告,他们俩忐忑不安的回到急诊室,正要递给医生,可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喧闹。
接着,三四个人闯进了急诊室,只见,有一五六十岁的老先生捂着前额,鲜红的血从他指尖渗出来淅淅沥沥地掉在地上,田甜这时才发现,原来在他的身后有一条蜿蜒到外面的点点滴滴的血路。
从他那急促的讲述中,得知他是被他的儿媳用菜刀砍的。
因为情况紧急,医生要先帮他止血并包扎,所以,让田甜稍等等。田甜点头同意。
于是,他们俩退到走廊上等待。再说,太血腥了,田甜都不敢看。
只见,医生急忙把他带到旁边的小手术室处置。这时,有一位矮矮胖胖的护士急忙奔跑过来并推门进去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那扇门打开了,那个老先生头上被缠了雪白的厚厚的纱布,由他的家属搀扶着,一个护士在另一侧帮他提着一个吊瓶,前往住院部。
接着,医生也走了出来,他取下大口罩,然后,在急诊室的水龙头下,用消毒液反复搓揉双手,直至完全清洗干净后,才用毛巾擦干。
医生在办公台前坐下后,便开始接待田甜。
他从欧阳鲲鹏的手上接过袋子,取出X光片,看了看,不由得皱着眉头道:“骨折了!”然后,咬了咬嘴唇“看来,要上钢板及打石膏了。”
“啊?听起来很可怕诶!医生,可不可以只吃点药,保守治疗?”
“这……,”医生看了看田甜,又抬头看看欧阳鲲鹏,“作为医生来说,我们建议患者的医疗方案肯定是效果最好而危险性最小的。你如果不上钢板,极有可能骨头长歪了,它移位了,将来就更麻烦。”“可是……!”
“田甜,我们要相信医生,就听医生的吧?”欧阳鲲鹏拍了拍田甜的肩膀道。
“看样子,你们俩的意见不统一,要不你们商量一下吧!好好考虑考虑!”
于是,欧阳鲲鹏把田甜推到走廊上,对犹豫不决的田甜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田甜终于点了点头。
欧阳鲲鹏便进去把田甜的想法告知医生,医生道:“行。不过,要先住下来。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欧阳鲲鹏让田甜在走廊上等候片刻,他拿着单再次来到一楼的缴费窗口,交了捌仟元住院押金。
田甜被护士推进了治疗室。
在这期间,欧阳鲲鹏在走廊的长椅上焦急等待着,可是,当听到里面田甜那“哎哟哎哟”凄惨的尖叫时,他却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
他倏地站起身,来回在走廊里踱步。时不时地把耳朵贴在厚重的门上倾听。
心想:田甜怎么样了?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欧阳鲲鹏第一次感到因为牵挂他人而显得特别焦虑。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形影相吊,虽然有灯光,可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一会儿,妈妈来电话了,问他是否回家吃晚饭。他说,不回去吃了,和朋友在一起。
为了消磨时间,也为了减少不安,他回到车里拿了个放磁带的微型单放机听起歌来。从耳塞里传来的一阵阵优美的旋律中,他几乎要陶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关着的门终于被打开了,田甜被护士推了出来。
只见,田甜的腿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欧阳鲲鹏立即起身迎接田甜,并主动走到后面承担起推轮椅的重任,那个护士则在一旁举着药水,然后,向病房走去。
经过一座长长的天桥,再乘坐电梯上四楼,便来到了靠边的单人房。
护士吩咐欧阳鲲鹏把田甜抱到病床上,护士把药瓶挂好在病床前的架子上。
护士走后,欧阳鲲鹏把椅子搬至床前,特别怜爱地盯着田甜看,他这才猛然发现田甜的眼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你怎么啦?是不是很疼?”他既惊讶,又有些怜悯。
于是,他抚摸着田甜那乌黑发亮的头发,以示安慰。
不知为什么,那刻,田甜的泪水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见状,欧阳鲲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拿出手绢帮她擦去泪水。
可是,田甜一把夺过欧阳鲲鹏手中的手绢,将脸别向另一边。
这样,欧阳鲲鹏只能看到她的半边脸及后脑勺。
心想,田甜一定是因为脚痛或受委屈了,才会如此伤心难过。于是,他站起身,弯下腰,轻轻地抱了抱田甜的脑袋。
可是,田甜却特别不习惯来自陌生男人的热情和温存。
于是,她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力挣脱。她猛地用力推开欧阳鲲鹏。
田甜的剧烈反应,让欧阳鲲鹏感到特别惊愕和纳闷。他万万没想到田甜是那么奇特的女人。
因为换作别的女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小鸟依人了,可她却如此不识抬举。欧阳鲲鹏尴尬的坐在那,心里说不出的恼怒。
肚子一阵接一阵的咕咕叫着,欧阳鲲鹏这才猛然想起还没吃饭呢。
于是,他耐着性子低声问:“田甜,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可田甜沉默不语。
“那,我看着买呃!”
说完,欧阳鲲鹏走出病房。
一路上,欧阳鲲鹏不明白,如果说田甜是因为腿的剧痛或想亲人而难过,为什么自己给她温暖,她却不领情,甚至,颇为反感呢?
听到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田甜知道欧阳鲲鹏走远了,于是,她把脸转过来,她忽然放声大哭。
人家说,在自己病痛,失意,受伤时,就会想起疼爱自己的亲人,真的没错,田甜现在就开始想念奶奶了,特别想。
这个欧阳鲲鹏是好,可是,他毕竟只是自己见了三次面的男人,在这个不了解,也不是太相熟的异性面前,田甜觉得自己有些话不便说,有些事也不便麻烦人家。
再说,自己已经欠了他很大的人情了,不知该如何报答。
田甜一点儿都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里扑鼻的氨水味。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啊!田甜真不敢想象自己将来该怎么度过。
她深切地感觉到躺在病床上的伤员病患是多么的可怜和无助。
看着自己那条直挺挺的腿,田甜说不出的懊恼。
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田甜赶忙擦干净脸庞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