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
察觉到自己将她吓到,姜炁猛然回神。
尽管他举措已经足够快,却依旧将青一吓的不轻,以至于姜炁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抚时,青一后退两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姜炁伸出的手僵了僵,又缓缓收了回来。
“你别害怕!”他有些艰难的解释:“我不过是在你伸手察觉到了一些……”
青一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沉痛。
她想着,自己之前要杀雅兰,她不过是承载了唤醒师娘的一缕神识他都对自己起了杀心。更何况此时自己脑袋里面竟然想着要对师娘动手,他没有直接杀了自己,恐怕已经是惦记了二人之间的情分。
她只是有些难过,她总以为即便在他心中自己不如师娘,也总该是有些分量的。没想到,竟然就是个随时可以让他生了杀心的存在。
姜炁总觉得她知道的应该同自己想说的不是一件事,可此时她瞧着很难过的模样,实在不是解释的机会,只能暂且离开屋子,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而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她体内的魔气到底从何而来。
若是一时不察叫魔物有了可趁之机也就罢了,可若是她本身就有残留的魔气,那便是一件大事。而她体内有没有残余魔气谁都说不准,毕竟她当初是怀过魔胎的,若是孩子被剖出后依旧留了魔气在体内,也实属正常。
姜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觉得事情越来越难办。
因着这次的事,青一与姜炁二人之间的关系处在了一个冷淡期。在道观中条件不允许,二人依旧宿在一个屋内,回了天清峰后,青一自主回了侧殿,让姜炁一个人独睡他的主殿。
其实对于流华山内门这种大部分都是神仙的地方来说,凡间的节日并不是很热闹。不过青元为了留住姜炁,很是装扮了一番,将原本仙气飘飘的仙家府邸,弄成了俗气满满的人间宫殿。
青一和刘玲正在人清峰糊灯笼,青千真人在一旁抓着一把外门弟子孝敬上来的瓜子磕着。
青一与姜炁宿了一夜,得到的好处便是刚刚成丹的修为,已经快要结婴。
青云得知此事后,摒弃了以往对她的偏见,将她狠狠夸赞了一番,那模样像是马上就要将她定成下一任的流华山主事者。
这会儿她和刘玲一起糊灯笼,也是刘玲把灯笼糊好,她以灵力在上面写个福字,这灯笼便会自行亮起来,且会不停的转动,瞧着很是漂亮。
刘玲羡慕地看着她:“之前听闻你与赵回师兄杀了一只千年妖兽,之后又到凡间历劫,因此直接结成金丹。我听闻后也想要师父放我去下凡历劫,可他却死活不许我下山,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比得上你们。”
青一想了想自己当时的模样,苦笑一声。
“师叔这是心疼你呢,我与赵回当时可是肉身都没了,因此才以元神入了凡间历劫。若非我师父找到了我们,只怕我们现在早已经轮回百世,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凡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机遇。”
刘玲吐了吐舌头:“我师父也是这么同我说的,他说他没有师伯的本事,我若是丢在了异界,他可没有本事将我带回来!”
青一笑了笑,说:“要不然我同师叔说一声,让你改投我师父门下?”
那边嗑瓜子的青千咳嗽一声:“你要是再诱拐我徒儿,我便将你扔回天清峰,再也不许你过来。”
青一耸着脖子继续糊灯笼,不敢再说这种话。
等青千又去嗑瓜子,刘玲又悄悄问青一:“你同师伯可是生了什么矛盾吗?我听闻师伯昨夜拿了一床被子去寻你,结果被你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可是有这么一回事?”
有些事不好同她明说,青一正想着用个什么法子糊弄过去呢,就见人清峰的结界晃动,姜炁走了进来。
青千呔一声,伸手将手中瓜子壳甩了过去,“哪里来的贼子,竟然擅闯人清峰!”
平平常常的瓜子壳,在他手中比利剑还要厉害。
可惜他对面的是比他更厉害的姜炁,只见他手一挥,满满当当的瓜子壳飞了回来,不论青千如何抵挡都挡不住,被兜头扔了一脑袋瓜子壳。
青一同刘玲忍不住闷笑出声。
姜炁朝着青一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说:“赵回过来了,稍后就要离开,你可要去见他一面?”
“赵回来了?”青一激动的站起了身子,结果信看起来。
看她终于愿意从自己手中接东西,姜炁缓缓出了口气,倒是也不白费自己叫了赵回特意回来一趟的苦心。
结果青一看完信,便回去叫刘玲:“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你应该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吧?”
刘玲笑着说好,放下了手里的灯笼去天清峰。
姜炁有些无奈,正准备跟着回去,人被一脑袋瓜子壳的青千拦住:“你把糊灯笼的人使唤走了,这里的灯笼怎么办?”
姜炁:“……你不是叫我帮你糊灯笼吧?”
青千抱臂看着他,那模样犹如凡间那些无所事事的混子,“你不做那就让青一同刘玲留下来做!”
姜炁:“……走的又不是我一人徒弟,我若是要做,也该你一起才是!”
于是,两个人开始坐在一起糊灯笼。
赵回回来的理由是给诸位师长拜年,但实际上是皇帝担忧他被借走的命数可会与他有碍,特意让他回来请教一番。
而抛去这些面上的理由,他其实是被姜炁叫回来的。
因此见着青一,他便将人拽到了角落处,问她:“你和师公究竟是如何了?”
青一撇嘴:“你管的可真多!”
赵回:“……”
好在青一惦记着他是特意回来的,没给他甩太多脸色,“我和他之间是一笔算不清的帐,你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安稳做你的皇太子,日后我若是被他舍弃了,去寻你的话还能有个落脚处。”
赵回嫌弃地瞥她:“你都已经被他老人家舍弃了,我又做什么要收留你!”
青一:“……”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挥着择灵砍过去。
恰巧紫衣端着茶进来,两个人分开,过去喝茶。
刘玲端着茶看着他们两个人感慨:“你们两个莫不是背着我有了些什么私情吧?咱们做散仙的虽说没有不得婚嫁的规矩,但你们两个人此时应当将自己精力放在修炼上,而不是个人感情上头。”
二人:“……你想多了!”
赵回还得回京都赶宫中的晚宴,因此喝了两盏茶便回了京都。
倒是刘玲不曾来过天清峰的主殿,好奇地在里面看过来看过去,然后发表评论:“师伯这生活可真是有够乏味的啊,殿中竟然连些耍乐的东西都没有!”
青一笑了笑,说:“他平日里更多时候是在练功房,有时十天半月不回寝殿歇息也是有的,因此这里东西并不多。”
刘玲感慨:“看来,这修为高,也是有原因的啊!”
青一笑了笑,不曾说话。
其实他们之前不论是住在白沟子村的道观,亦或是天光城的那处院子,房间里面都是有不少东西的。她喜欢买些用不到但又十分新奇漂亮的小玩意来装饰屋子,之前二人未曾宿在一处时,已经开始给姜炁装饰屋子,更遑论后来宿在一处。
可惜,之前那些地方都是借宿亦或是临时居住!
反倒是这个属于姜炁的屋子,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清冷,就像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处境。她已经花费了所有心思,而他却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更甚至因为自己一个想法,便对自己起了杀心。
刘玲看着时间,唤她换身衣裳准给去地清峰赴宴。
青一点头嗯了声,送了她出去后,回了自己屋子换衣裳。
正衣衫半解时,姜炁突然出现在了屋中。
他是刚回来,想要唤他去赴宴的,问了紫衣知晓她在屋中便寻了过去,未曾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模样。
两个人各自愣了愣,而后都装作若无其事。
青一继续解衣衫换新衣裳,而姜炁则是走了两步站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身体。
手中是触感滑腻的皮肤,姜炁不由得将吻落在她脖颈处,口中带着些祈求口吻,“莫要恼我了,好不好?我那日并非是对着你起了杀心,而是在你身上察觉到了魔气,因此才会如此。”
“你说什么?”青一很震惊:“你说我身上又有了魔气?”
说着话,她转了个身子面对着姜炁。
此时她衣衫已经全数脱了下去,姜炁努力克制自己眼睛不去往下看,伸手从衣柜中拿了衣服替她换,口中道:“不错,其实之前已经有了察觉,但那次不过是一些气息而已,那天却是实实在在的魔气,虽说稍纵即逝,但我能肯定,是魔气。”
“可是,为什么?”青一很苦恼!
姜炁摇头:“我也不知,许是之前无意中被魔物趁虚而入了也未可定!”
他说着话,已经替她换好了一声白色衣衫,又在她腰畔系了一块玉佩,“这玉佩是我特意寻来的。”而后又将之前用了压制魔气的簪子取出来替她束了头发,道:“这簪子便是之前你买回来的那枚,日后若是无其他要事,不要叫这两样东西离了身子,可知晓了?”
青一点着头,孰轻孰重,她心中知晓。
见她又恢复了之前乖巧模样,姜炁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不恼了?”
青一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垂下头,嘟囔道:“若非你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我哪里会恼这么长时间。”
姜炁无奈:“当时明明是你不给我解释机会的,好不好?”
青一抬头,准备与他好好说道说道此事。
只是刚刚抬起头,便见门口站着紫衣,不知她是刚开还是早就进来了。
她推了一把姜炁,又朝着门口唤:“紫衣姐姐!”
姜炁眉头猛的皱起,紫衣是何时来的,为何他完全没有察觉?
回头看过去,眸子不由得带了几分审视,令紫衣心神一窒,急忙道:“青云真人来了,正在主殿候着。”
姜炁眸子眯了眯,察觉不到她身上有何不对之处,又收回了眼神。
轻轻拍了拍青一的脑袋,说:“你师叔应当是来唤咱们去地清峰的,你看殿中有些什么先用些,晚宴这种东西,不论是凡间还是仙界,总是没多少能入口的饭食。”
青一乖巧的点头。
姜炁这才离去,路过紫衣身边时,冷冷道:“不论你看到了什么,若是想要活命,便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紫衣被吓的一个哆嗦,垂头道;“是,紫衣知晓。”
流华山摆宴,来的自然不可能只是流华山的人。
九重天有名头的神仙一个个跑了过来,天君忧心这里没有舞姬,特意拨了百十个擅长歌舞乐器的女仙下来,为晚宴增添些可观赏性。
而带着这些女仙而来的,便是九重天的太子万木和太子妃和君。
之前流华山冲天而起的那束光不仅是紫微帝君上了心,作为与章嫱关系最后的密友,和君也放在了心上。
因此特意从天君处求来了这个差使,带着人来了流华山。
而她到了山上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姜炁。
青一惦记着这位太子妃上次对自己的恶意,心中十分忐忑。之前她不过瞧着自己与师娘有几分相似便如此愤怒,此时若是知晓自己同姜炁有了些别的发展,岂不是要将自己大卸八块吗?
因此当姜炁回来时,便发觉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人跑到了弟子堆里面去,而且始终背着自己,连个眼角都没有看过来。
他早已忘了之前和君寻青一麻烦之事,此时只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的了?”东华帝君听他叹气,问了句。
姜炁又叹了一声,道:“无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这女子的心思,真不是寻常人能猜透的。”
东华帝君听后哈哈大笑,“怎的,你青元真人也有如此感受?”
姜炁笑了笑,朝着他举了举酒杯,没有再提这事。
而站在他身后伺候的紫衣,听着他的话,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看向了混迹在弟子堆里面的青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