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云神情坚定:“是,师尊。”宫仙华面露欣慰,又唤方宇道:“如今拜师既毕,你且领他们四处转转,好好放松一番罢!”方宇恭敬道:“是。”
宫仙华又对众弟子道:“好了,此间诸事已了,你们都回去罢!”众人躬身告退。
方宇带着二人在这苍崖峰上转了一日,观赏了奇景福地,见识了道法威能,也结缘了诸多师长。
回到小青峰住所,李书云躺在床上,全无睡意,辗转反侧,所思所想,俱是道法威能,亲人血仇。索性便又来到廊下,操演起那两组武术来。
轻风徐徐,似有叹息。
朔日,方宇叫起李书云,用过早膳,来到朝华峰,只见树干上都新绑缚了软袋护具,在方宇要求下,结合着树林阵形,二人将那日所学武术打出一遍。
虽是有护具防护,但当真正用力打去时,李书云仍然感到一阵疼痛。然而少年心坚,竟咬牙继续练了下去。
看他动作连贯熟练,少有失误,便如练了无数遍似的,方宇面带微笑,连连点头,只是在心中暗叹一声。
李书云令他慰叹,赫小怜却是让他惊奇。只见小姑娘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生涩,而且看她模样,打在树干上竟似不知痛感,更是令他大为怪异。
再仔细观察一番,方宇摇头失笑,心中怪异也作释然,只是还有些疑惑不解。
待二人回来,方宇微笑颌首:“嗯,你们表现的很不错,我可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这般熟练。”
得到他的肯定,二人自是高兴。擦了擦额头汗水,李书云问道:“方师兄,那我们可以练习下两组了吧?”
方宇笑道:“确实可以了,不过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李书云摇头连连:“不用了,师兄,我可以的。”
此时,便听赫小怜在旁惊讶道:“呀!书云哥哥,你的手怎么啦?”
李书云微有尴尬,把手往身后藏了藏,笑道:“没,没什么!”
赫小怜却是不依,上前一把将他的手拽了出来,只见那整个手掌通红,竟是有些浮肿。赫小怜气鼓鼓道:“都变成这样了,还说没有事,似你这般痴蛮逞能下去,到时候手断了也是自己活该。”
似是被她气势所摄,李书云微微呆愣,随即便满脸通红,有心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到头来只是从口中蹦出一句:“看你刚才一副认真的样子,怎么你的手会没事?”
赫小怜白了他一眼:“只有你这笨蛋,才会那么傻乎乎的,认真用力打在树上。第一下以后我都没用真力的。”
看着他俩这般模样,方宇也是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插话道:“好了,你们俩先休息一下,我回去拿点跌打药来给你擦擦。”
还未动身,便听赫小怜道:“方师兄,你不用麻烦了,我这里有。”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灰黑小瓶来。
方宇有些讶异,问道:“小师妹怎么随身还带有这东西的?”
赫小怜道:“以往随我爷爷东奔西跑,四处奔波,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甚至被殴打追撵,那也是在所难免,所以爷爷就在我身上备了许多药物,我也都习惯了。”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给李书云上药。
虽然她语气轻松平常,面色也无波澜,仿似是说他人故事般,但听在旁人耳中,感觉却又不同。方宇暗叹一声,面有怜惜。
李书云沉默片刻,看着她,认真而坚定的道:“小怜妹妹,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承受这些苦痛磨难。我会保护你,照顾你,健康,安然。”
那一刻,时光,似也因这承诺而凝滞,便会成为记忆永恒,刻骨铭心,难以磨灭。
赫小怜手中动作为之一顿,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意外,心也微微颤动。如此片刻,便嗤笑问道:“看你这般,连自己都照顾保护不好,却还想来保护照顾我啊?”
李书云愣然怔住,却是哑口无言。
见他如此,赫小怜哼了一声:“笨蛋,这药你自己拿着擦罢!”话罢,将药瓶往他手中一塞,便转身走到了一旁。
方宇看着也是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对李书云道:“小师弟,看你这般,一时半会儿手也不可能恢复,便先在旁休息着,等下午手了好些,我再教你吧!”
李书云急道:“我这手不碍事的,方师兄。”
见他一脸恳切,方宇沉吟片刻,便道:“那这样吧,你还是同前日一般,只要在这空地上练练就好。”
李书云高兴着,点头答应。
上午过去下午又来,凭着赫小怜的药,李书云的手总算好得差不多,便开始到树林间练习,只是这次却学得聪明了,不再动真力打在树上。一场练下来,虽是累得满头大汗,其他却无大碍。
这般过了三日后,两位太上长老终于回归,然而却是个个带伤,前任掌教也作仙逝。玄阳真人大为震惊,追问经过,得知是魔道五老偷袭吞云洞府,败走后他们紧追而上,未想对方竟有高手相助。
一番血战后,虽然将五老伏诛,那高手也被击伤遁走,但老掌教也因伤势过重,最终羽化登仙了。
当得知李家庄之事,且还有幸存者时,两位长老竟不约而同的要他好生照顾,不得有哪怕一丝懈怠,更是要他在师尊遗体前发誓。而即便如此,似还不放心,又亲上苍崖峰,对宫仙华好一番嘱咐后,才欣然回府。
转眼又过两日,赫小怜便被方宇带着离开了苍崖峰,说是要让她拜入同门怀英脉首座,舒雨薇真人座下,不比在这里差,李书云也安了心,便认真努力的修习着。
至于他将所有武术习得顺畅熟练,方宇又教授他一套运气修炼的心法要诀,并嘱咐他要与基础武术结合修行。
时光匆匆,流逝岁月。转眼间,李书云已在小青峰呆了近五年,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再有一两月时间,他的练体之期便告结束。
这日,李书云一如往常般,独自来到翠青峰,拉开架势练了起来。待到身子微有疲累,气息稍显不稳时,便盘坐下来,恃着心法运气修炼。过得三五刻钟,便觉恢复神清气爽,于是又继续锤炼躯体。
只是这般打着练着,忽而眼角瞥见一物,毛绒雪白,躺倒在一棵树根处。心中好奇便上前查看,却见是一只白狐,三尺大小,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想到师兄们曾言,世间有妖灵精怪,本是山野之物,机缘巧合修炼得道,能幻化为人,好食血肉精魄,四处为祸,扰害人间。
其中尤以白色天狐为甚,常有狐妖化作绝色美女,魅惑勾引男子,吸其精魄的传闻。并时时告诫他,日后若遇此妖类,不得有心慈手软,必诛杀以正天下。
念及此处,李书云心中不禁犹疑,是否该施救于它。
白狐觉察有人靠近,吃力抬起脑袋,看到李书云,无力的嘶叫一声,便欲起身躲避。奈何而今身负重伤,已是虚弱至极,此番不过徒然作力罢。
见牠如此这般,李书云实尤不忍,心中作解道:“看它这般模样,可能是只野狐罢,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妖怪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仙门辖下。”
说服了自己,压下了顾虑,李书云便缓缓向牠靠近。
白狐见状,虚弱着吠叫连连,强打精神作一副凶恶样。李书云微笑着劝慰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说话间人已走到其身前。
想来那白狐甚具灵性,知明李书云所言,此时也不再叫唤,只是警惕着看着他。
李书云俯身下去,细细查看,发现在它左前腿处,有道寸长创口,此时正流着黑血,看去似是中了剧毒。
心中不禁稍松了口气,其他伤势他不一定能治,但这毒,却是难不倒他。
稍作犹豫后,还是左右看了看,拾了块锋利尖石,咬牙在左手腕处割开一道伤口,看着鲜血流出,便将手移到白狐嘴边。白狐无可躲避,只得任由那些鲜血滴在自己嘴上,下意识的便将之舔舐。
微笑着,李书云看着它:“吃吧,吃吧,吃完你的毒就能解了。”
对他这番行为,白狐心有不解,但如今生存在望,她也懒得再去想其他。感觉到困扰自己的夺命剧毒渐以减轻,便疯狂着汲取着嘴边鲜血。
见已是差不多,李书云将手收了回来,随便包扎一下伤口,又弄些枝叶枯草做起个窝,将白狐抱了进去道:“你先等着,我去给你弄些伤药来。”随即转身向小青峰跑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白狐冷漠的眼眸中,透出几许迷惘,如此不过片刻,便缓缓合上双眼,作闭目养神状。
未几,白狐听到一阵“呼哧”声响,睁眼望去,却见李书云双手扶膝,手中拿着药物灰布,喘息着站在一旁。
待气息稍定,李书云对它微微一笑,便蹲下身来,为它处理伤口。好在这几年来也习得些医治之术,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倒还能拿的住。
一切处理完善,李书云才坐倒在地,打理自己伤口,自顾与它说着话:“你怎的会中毒呢?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自己跑出来,也不怕父母担心么?”
白狐沉默着看着他,眼中有微光闪烁。没有得到回应,李书云不禁摇头苦笑。
眼看时过晌午,李书云也觉着有些肚饿,便对它道:“都过晌午啦,想来你也饿了,你先等着,我去弄些吃的回来。”说完便又起身离去。
白狐在心中暗道:“族人常说世人如何的歹毒滑恶,特别是那些仙门弟子,视我等为死敌,欲除而后快,我所见亦多是如此,不过看今日这人倒是与众不同呢!”
未待几时,李书云去而复返,在他手上带着清粥素菜。分了些给白狐,他道:“仙门生活清淡,少有油荤,况且这还过了饭点,便只找到这些东西了,且将就着吃吧!”
勉强支撑着坐立起来,白狐凑过去鼻子嗅了嗅,面对看着自己的李书云,犹豫片刻后,终究是慢慢吃了起来。
见它并未拒绝,李书云显得很是高兴,笑道:“虽说都是些素食,不过师兄们的厨艺很是不错,做得也都挺好吃的。”
饮食既毕,李书云收好餐具,又继续操练起来;白狐重新躺回,安静凝视着他。
转眼便是黄昏,白狐只觉得体内毒素似已消解殆尽,便起身稍作活动。
休息这许久,体力也回复许多,至少是能够支撑行动了,唯有那道伤口,如今还有些隐隐作痛,却也无关大碍。
见它起身活动,李书云微有诧异,随即高兴道:“呀!你能起来啦!”说着,人也来到它的面前。
蹲下身来,伸手便要抚摸它的脑袋,只是白狐却不喜如此,往后退了退,躲避开去。李书云也不生气,收回手笑道:“看起来你还是怕我啊!我又不是坏人,不然当时我就不会救你了。”
白狐看着他,在片刻沉默后,轻轻唤了两声,便转身往群山深处跑去,不一会儿,便没了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