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兰在朱建华的指挥下,每天都愉快或郁闷的工作着。到十二月,该年底考核了,没有结的案子要结,没有装的卷要装。常兰被朱建华指导着装卷。朱建华把案卷目录给了常兰,让她根据案卷目录的前后顺序,把内容排好,再编上页码。
常兰拿着案卷目录和判决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知怎么装,返回朱建华的办公室问:
“案卷目录的要求很多,我手里只有判决书,怎么装?”
“都缺啥?”
“除了判决书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你按着案卷目录的要求,缺什么补什么。”
常兰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按着案卷目录的要求,开始补材料。因为里面的立案审批判表、立案通知书、应诉通知书、开庭传票、举证通知书,都是由法院自己填制的,因此,费了一翻小心思,常兰把这些都搞出来,但送达回证要有当事人的签名,常兰又不知怎么办了。她又去找朱建华,朱建华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问道:
“又哪不会了?”
“送达回证要有当事人签字,怎么办?”
“这些文书材料都已经送达了,判决也生效了,你自己把当事人的名字照描画虎填上就可以了。”朱建华很随意的说。
“真是奇怪,当事人来时不叫他们签字,装卷时再伪造一个,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把卷翻出来人家不认怎么办?”常兰心里用她省会法律工作者贯有的经验思维着,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此地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常兰心里觉得这样不妥当,但还是回去做了。她心里郁闷着,想象着当事人的笔迹。
“小学文化程度,写得字不能草,也不能连笔。”常兰心想。
她用心在废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当事人的名字,写完了之后,还是觉得像自己写的。
“横,左低右高,大正规了,正规的一看就像楷书。”常兰心想。
“你没看,他写字写得象马踏的高粮地。”这是一个打工的描述老板的字迹用的词语。
“马踏的高粮地,一定是高的高低的低,一片狼藉,高低不齐,那就把字写成横左高右低。”常兰心里想着,又开始在废纸上练起来。练完了,开始在送达回证上一张一张的签。
朱建华一页一页的看完了说:
“你先用铅笔把页码标上,给秦为君看。”
常兰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朱建华对面坐着郑洁,她不愿意装卷,见常兰走了,就对朱建华说:
“常兰那么愿意装卷,这个也让她装吧。”
朱建华嘴角略向下撇了一下说:
“你干你的,她****的。”
郑洁听朱建华这么一说,把卷往抽屈一塞说:
“我走了,孙院长叫我上去呢。”
郑洁知道,朱建华和孙耀先不和。前任书记在时,就是因为孙耀先和朱建华有嫌隙,朱建华在通过全国司法考试之后还看了半年的大门。现在孙耀先依然不欣赏朱建华,只不过是朱建国看重朱建华司法考试的大本子,才把他抬举起来。现在就象朱建华说到孙耀先就满脸的不屑一样,孙耀先一说到朱建华,就把他是如何挖苦、讽刺、整治朱建华的历史当故事,一件一件的学说给大家,学说完了,他总是加一句:
“我就这样骂他,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常兰听了几次这样故事讲解,越听越觉得这个院长怎么象农村爱爵舌头的长舌妇?越发觉得孙耀先不地道。
郑洁长期在孙耀先办公室,她在这样的故事中慰籍着空虚的心灵,助长着鄙视朱建华的胆量和勇气。所以,当朱建华给她一个卷让她装订时,她直言:
“我忙着呢,没时间。”
她当时正在用手机上网聊天。
“工作第一,网聊第二。”朱建华说着,把卷交给她之后才把常兰叫到办公室做安排的。
见郑洁走了,朱建华心里不舒服。但他知道,有孙耀先撑腰,郑洁不完成他安排的工作,他根本就没办法。
郑洁在孙耀先那呆了一会儿,听孙耀先说中院的马上就要来考核了,便问:
“来考核有卷没装完怎么办?”
“谁装不完扣分,谁要承担责任。”
“分给我一个卷让我装,我不想干,怎么办呢?”
“一个卷还不好装?一会儿就装完了,要不然拿上来我帮你装。”
“不装,你帮我也不装!”
“那你推出去,不能放在你手里,放在你手里就是你的责任。”
郑洁象钦差大臣拿到了皇上的令箭,撇着八字步稳稳的走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郑洁从抽屈里把卷拿出来扔到朱建华的桌子上说:
“卷给你,我不装!”
“你什么理由不装?”朱建华平和的问。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装!咋啦!”郑洁声音冲,抬着脸,一幅的不可侵犯。
“没有理由就装吧。”朱建华嘴角撇得向下。
“我没空理你。”郑洁站起身昂着头,撇着八字步,稳步离开。
朱建华手拿着卷,想了半天。他把卷放到自己桌子上,自己对着卷摇头。有领导撑腰,自己分内的工作推给别人,承担责任的是别人,这是法院的历史,也是本地所有机关、所有部门的惯例。这一点,在本县是公认的正常的做法。
第二天,是星期六,为了准备中院检查,法院不休息。常兰恰好值班。因为是周六,无外来人员进入,常兰觉得格外无聊。朱建华拿着郑洁退回来的卷对她说:
“这还有一个卷,你装一下,反正呆着也没啥事。”
“咋不两个卷一起给?”常兰问。
在常兰看来,坐在院里,一个是天冷,再一个是有风,案卷的纸张被吹过来吹过去,装卷不是很方便。如果一起给,肯定早就装完了。
朱建华笑了笑,把卷放到树下的桌子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