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李爽随朱瞻基去见太子,是时,朱高炽正坐在桌前吃东西,李爽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大串葡萄样的东西,朱高炽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李爽注意看去,似乎又不是葡萄,那串东西看起来似乎远比葡萄硬许多。
朱高炽一见朱瞻基进来,马上慌乱地把那串葡萄藏于桌下的抽屉里。朱瞻基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向父亲请了安,随便聊了聊,便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朱瞻基问李爽:
“你认为我父亲这个人怎样?”李爽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小王爷,太子生性端重沉稳,言行识度,仁慈宽厚,实为我大明之幸也。”朱瞻基笑了笑,道:“你说得这些也是没错的!不过,父亲确实很宽厚大度,言行举止也符合一个好太子的形象,不过,难道在你眼中,我的父亲仅仅是这样吗?”李爽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太子可能动得过少,导致身体肥胖,敢引起了永乐皇帝的担忧,这点可能不太好?”朱瞻基苦笑了下,一副早熟的少年的表情:“呵呵,你可知他刚才吃的是什么吗?”李爽摇了摇头,
“看起来似乎是葡萄。”
“没错,是葡萄的形状,但实际上是房中药,父亲酷爱吃房中药,经常让那个钟太医把****做成各种可口的食物,比如桃子、石榴、梨子等各种水果,及饼等各色小吃。”朱瞻基说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了冷冷的厌恶的光。
“啊?!”李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讶之声。
“李将军,既然你跟着我做事,该有的规矩想来你也知道,我朱瞻基对属下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嘴巴不严,前不久,一个属下把我的一件事讲给了他内人听,结果那女人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后来就传到了我皇叔朱高煦耳中,没想到朱高煦竟然就这事在皇祖父面前做起了文章,好在皇祖父向来疼爱我,这事才没有掀起大波,我这才安然无虞。你说这个属下后来怎样了呢?”李爽摇了摇头。
朱瞻基冷冷一笑,
“他叫人拔掉了他的舌头,然后轰回了老家去。你在我身边,也会知道我与父亲、母亲及其他人的很多事,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李爽感觉冷汗已经顺着脊背缓缓渗出,他不由得想起了师傅所说的
“伴君如伴虎”之言,目前朱瞻基不是皇帝,但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显示出了一个帝王的气魄和胆略,纵是他那两个皇叔联合对付他父子俩,朱高炽又仁慈而显智谋不足,但这朱瞻基对付两个皇叔似乎已经游刃有余,对于朱瞻基,自己还是要小心应付,于是便做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连连点头道:“小王爷放心,李爽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朱瞻基转而温和一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呵呵,不必过于忧虑,我看中你,让你跟着我,就是相信你不会乱说话。你只管跟着我做,今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我那两个皇叔时时处处想把我父亲从太子位置上扯下来,时刻想置我与父亲于死地,你也要十分地小心,处处留神这两人,若是听到有什么消息,要及时禀报于我。”李爽忙说:“好的,下官一定谨记小王爷今日教诲。”这时,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领着两个太监提了灯笼从对面走了过来,也不看李爽一眼,只笑嘻嘻地对朱瞻基说:
“大哥,你可是刚刚见过父亲?”朱瞻基点了点头,
“是的,父亲可能准备休息了,垍弟你有何事?要不明天再去找他?”那少年道:“无妨,父亲跟我说了,若是想见他,随时可以去找他。”朱瞻基那慧黠而灵慧的大眼眨了眨,笑道:“哦?是吗?父亲向来偏爱五弟,五弟想随时见父亲自然并非难事。”李爽在旁边已经听出来,这个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朱高炽的五子朱瞻垍了,只见朱瞻垍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到底是年龄小,心智上似乎敢不如朱瞻基成熟,只听朱瞻垍继续说道:“父亲上次还跟我说,若不是皇祖父指定你为未来的皇上继承人,就会立我为未来的太子。”李爽站在一旁,发现朱瞻基的脸变得难看起来,他咳嗽了两声,道:“那是,五弟性格乖巧,读书用功,习武也用心,父亲喜欢五弟,很正常呀。”说完便打算告辞了,偏偏朱瞻垍还意犹未尽,他又从腰间拿出一块美玉来,道:“大哥你看,这是前几日江浙进贡过来的上好的美玉,祖父只给了父亲一块,父亲送于我了,你看。”说完,便把一块碧绿的佩玉递到了朱瞻基手中。
朱瞻基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美玉,原来是一块玉羽人,只见玉羽人英姿飒爽地骑于一辆雄伟的奔马上,奔马足踏流云,羽人和马背皆有双翅,奔马昂首嘶鸣,张口露齿,鼻部隆起,双眼前视,双耳竖起。
马肋阴刻线雕双翅,马尾高扬,一前足悬空抬起,处于欲停欲奔的状态。
骑手头束巾,身穿短衣,细腰喇叭形衣摆,上身直立,双手紧挽缰绳。
长方形底座上雕刻云纹支撑奔马的足和尾,衬托出奔马凌云遨游太空的神姿。
朱瞻基叹道:“果然是上好的玉!而且此玉做工精细,实为世间稀有之物!”朱瞻垍洋洋得意地说:“那是,那是,若不是好东西,父亲还不会赏于我。我这次来,是因为父亲说今儿个晚上,父亲叫人做了三事,让我过来吃。”朱瞻基的心里一沉,这三事乃宫廷元宵美食,它是由海味(海参、鲍鱼或鱼翅)加上肥母鸡、猪蹄筋三种食材混合,加调料,小火慢煨而成。
由于原料珍贵稀有,制作过程漫长,食材比例不好掌握,宫廷厨师也只有在元宵时候才会耗费很多时间精力去做,是故平时一般是吃不上的。
父亲既然做了这道美食,刚才自己在那里,却不见父亲留下自己吃一些,却早早叮嘱了五弟,让他过来吃,自己早就觉得父亲偏爱五弟,直觉果然是没错的!
不过也用不着去揭穿父亲,更不能在五弟面前表现出来什么,于是,便
“呵呵”一笑,道:“五弟你素来身材瘦弱,是该多吃些好东西,多充点营养,父亲疼爱你也是应该的,好了,看看天儿也晚了,我也得回去休息吧,你赶快去找父亲吧,再不去怕是美味的吃食都要凉了。”说完,叫了李爽,快步向前走去。
辞别朱瞻垍,朱瞻基并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去母亲的住处去看望母亲了,他自然知道母亲与父亲不在一处的,父亲嫔妃众多,向来是光顾不过来,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与母亲在一起,恐怕也是迫于皇祖父的压力吧,母亲知书答理、孝敬公婆、宽待下人,皇祖父与皇祖母向来喜欢母亲,甚至超过对父亲的喜欢,想一想,若不是母亲与自己深得皇祖父的欢心,父亲这太子这位能不能保得住,尚不得知呢!
如今父亲对母亲的表面上的那么一点亲近和关爱,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只是朱瞻基知道,父亲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母亲表面上的这些功夫,与他心里的实际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在他的心里,很明显是有着对自己与母亲的憎恶的。
原因?恐怕是多方面的,也只有父亲自己最清楚吧!这样想着,不觉已来到母亲寝宫,太子妃张琴笙穿着家常衣服,坐于桌前,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朱瞻基亲昵地叫一声:“母亲!”一下子就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太子妃宠溺地搂着他,一面笑道:“都十三四岁了,还动不动就要扑到母亲怀里来,不怕人家笑你?按照你祖父的说法,将来你是要做咱大明的皇帝的,这威仪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