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钱尽忠送去京城的消息就有了回音,信中称,家中并没有一个游学在外的表亲。
李大宽恨恨地一拍桌子:“那定是哪个与舅爷作对的小人来使绊子了!”
钱尽忠眼珠子转了三转,拱手道:“大人,那人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若不速速将贼人捉了,赶紧结案上报,回头他们追查起来,恐怕对大人不利。”
李大宽瑟缩了一下:“那伙人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咱们这几个府兵打不过吧?”
钱尽忠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恭谨道:“老爷,成不成也都先试试,哪怕折损了几个人,作实了他们与官府作对的罪名,再去上头调兵也有由头,只说剿匪不敌就可。若现在立刻去调兵,他们少不得要多查些原委,到时要事事情败露,那老爷您......”
李大宽双手一拍:“师爷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说罢李大宽将府里所有的男丁都叫了过来,连牙都没了的花匠也被分了一把榔头:“去给老爷壮壮官威。”
集结之后李大宽满意地看着这支队伍:“人虽然都不太周正,但多起来看着也挺唬人。”
几个不是花匠就是看门的老头一个个满面红光,看起来及其兴奋,在府里默默无闻了这么久,突然被委派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心里不禁升起几分“老骥伏枥”的壮志来。
“老朽定为老爷出气!”
李大宽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你们都是忠心的好奴仆!封你为左前锋!你是右前锋!你是威北大将军!此一去任重道远,不成功,便成仁!”
几个脸上沟壑遍布的老头激动地热泪盈眶。
钱尽忠看着这一队老弱病残,捂着脸叹了口气:“老爷,时辰不早了,夜长梦多,让他们出发吧。”
王三收到人手的时候愣了愣,龇牙咧嘴地挠了挠头,悄悄拉了拉钱尽忠:“老爷糊涂了?”
钱尽忠勾了勾嘴角:“若是打起来,总得有几个冲在前头的。”
王三顿悟后眉开眼笑,朝钱尽忠略拱手拜了拜,领着这一队人便上了山。
临近了寨子口,与他们相对处来了一辆马车,规制看起来非富即贵,王三有些纳闷,抬脚提了提跟着的人:“去看看,别是什么贵人,冲撞了就不好。”
过了一会儿,前去探听的人来报:“头儿,都是些女使,说是来伺候她们主人的。”
“主人?哪个主人?”
“她们不肯说。”
王三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妈的,山贼都有娘们儿伺候了,老子还是光棍。给我绑了!”
云琴最是泼辣,开口便骂:“呸!腌臜东西!待会儿见了我们主子还不扒了你的皮!”
王三上前勾起云琴的下巴:“小娘皮,老实点儿。再说话将你舌头割了,老子当下酒菜!”
云琴方要再还口,景念微微朝她摇了摇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寨子的门,王三方才叫阵,凌霄霄就走了出来。
今晚依旧月色大亮,凌霄霄穿着一席深紫色的缎裙,乌黑的头发洒在腰间,被月色照的,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王三口水流了半尺:“嘿,这贼人好艳福啊,这么美的压寨夫人,这得带回去给哥几个尝尝。”
说罢对着自己底下人一扬脸,四五个衙役就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
“小娘子,嘿嘿嘿。这山上风吹日晒的有什么好,你跟着我们头儿,以后在县城里过日子,不比在这儿强?”
“王三!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老子保证将你碎尸万段!”刘大胆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平昌王不知何时也到了,伸手拉住了刘大胆,冷眼看着那几个靠近凌霄霄的人。
凌霄霄掩嘴一笑:“要是我不肯呢?”
说罢不等衙役再说什么,凌霄霄冷下脸来,伸手就是一记上勾拳,整打在其中一个衙役的下巴上。
那人脖子一仰,颈骨“咔嚓”一声,人就晕了,直挺挺躺了过去。
其他四个衙役眼瞧着倒下去的同伴,先是愣了愣,随后收起不怀好意地贼笑,面目变得十分狰狞。
“妈的,心狠手辣的小娘们,看老子今天怎么治你!”
凌霄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说话的人手还没伸出来,就被凌霄霄当胸捅了一刀。
所有人都傻了。
另外三个不敢再向前,王三反应过来急吼吼地喊:“贼人残害官府衙役!给我捆了!一起上!”
凌霄霄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来:“我看谁敢!”
王三带来的人本来蠢蠢欲动,被凌霄霄这么一喝,又愣住了。
王三盛怒不已:“一个女人把你吓成这样!废物!”
说罢,王三就撸起袖子,准备亲自将凌霄霄捉起来。
眼看着人到了跟前,凌霄霄不慌不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妃?”
王三停住脚步,眯眼一把拿过来那块牌子。看清之后,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牌子上明晃晃写着“平昌王”三个字。
背后是一行小字“侧妃凌氏持”。
原本只有王妃才能持有纯金府牌,可平昌王临走时着人给凌霄霄也打了一块,让景念交给了她。
“小人不知娘娘在此!小人该死!”
方才言语调戏了皇室的娘娘,这要是追究起来,王三只怕自己是要脑袋分家了。
“方才不是还盛气凌人吗?”凌霄霄居高临下看着王三。
王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人实在不知是娘娘贵临。不知娘娘为何在这?”
凌霄霄冷笑看着他:“套本妃的话?”
王三连忙低头:“不敢!不敢!只是这深山老林,又是贼人巢穴,小人不知娘娘为何在此。”
凌霄霄偏头看看刘大胆:“贼人?本妃出来巡庄子,与侍女走散迷了路,幸亏遇到了刘大哥,他不仅盛情接待了本妃,还派人去寻本妃的侍女。与刘大哥相比,本妃看你倒十足像个贼人。”
王三赶紧又叩首下去:“小人不知缘由,冲撞娘娘了!”
凌霄霄远远望了望几个被绑住的贴身侍女:“带人行刺本妃,还绑了本妃的侍女,你胆子不小啊。”
王三简直要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把人放了!”
几个侍女被松绑后,匆匆奔向凌霄霄身边,一叠声喊着:“娘娘没事吧?受伤了吗?”
凌霄霄摇摇头,转头对王三冷声道:“滚。”
王三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滚了。
“头儿,得罪了皇室的娘娘,咱们怎么办啊?”路上衙役们抬着两个昏死过去的兄弟,愁眉苦脸地问王三。
王三黑着一张脸骂道:“糊涂东西!咱们是封命办事,得罪她的不是咱们!记住了!”
衙役们纷纷噤声,一语不发跟着王三往县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