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我喜欢偷看程寒暮洗澡。

常常写作业写到烦了,就侧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一旦听到有哗哗的水声,立刻蹿起来跑过去,把脸直接贴在浴室的玻璃门上,直勾勾往里面看。

程寒暮通常都不理会我,反正还有浴帘,而且雾气蒸腾的,我也不会看到什么。

不过不巧有一次我动作太快,扑过去得太早,把眼睛巴巴对上玻璃门上的时候,程寒暮只是刚打开水龙头放水,浴帘也还没拉上。

我的脸贴在玻璃上,正对着他的腰。

眼前的人影只闪了一下,下一秒程寒暮就利索得拉上浴帘,紧接着浴室的门“呼”得一下打开,我被揪着耳朵提起来。

程寒暮已经裹好了长过膝盖的浴衣,不由分说,把我连揪带提甩到床上,脸色气得发红:“李黍离!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我捂着耳朵疼得连连大叫:“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看了?”嘴巴再毒,脸色再冷,这还是程寒暮第一次对我动手,简直有些伤心,我不服气地喊,“你性别歧视!”

“不懂不要乱用词!”程寒暮真的气得有些头晕了,居然来反驳我,“还性别歧视!这有什么逻辑联系!胡闹!”

“啊?不是性别歧视?那是什么?”我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李黍离!”揉揉额角,毕竟是对付我的经验丰富,程寒暮马上就恢复正常状态,不客气地指着门外,“耍活宝时间到此为止,给我站到走廊里去,不到十点钟不准回房间!”

他认真起来就不好玩儿了,我吐吐舌头:“可不可以站到九点半,我作业还没写完。”

“九点四十五。”他口气严厉,转身就走,不准备继续跟我磨。

“九点四十五就九点四十五……”我小声嘀咕着爬下床,瞄到程寒暮腰间那根松松系着的腰带,玩心又起,跳起来追着想解下来。

没想到跳下床时不小心踩到落地的床罩,脸朝下就跌了出去。

正朝前走的程寒暮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来,却没来得及用手接我,我的头撞到他的肚子上,两个人都跌到了地毯上。

顾不上撞得有点疼的膝盖,我快速抬头去看程寒暮,他摔得比我狼狈,侧身躺在地毯上,低头没动。

吓得几乎要“哇”一声哭出来,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慌着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带哭腔:“舅舅,舅舅……”

“放手……”他终于说话,一手推开我,手肘撑地坐起来,气喘得有些急,脸色却还好,盯着我,很有些咬牙切齿,“给我站够到十点整!”

我愣愣的,眼角还带着没掉出的泪花,表情已经垮下来,比刚才惨痛十倍:“你说话不算数!”

“那是刚才,”他一点不买我的账,“你是一犯再犯,没有罚你站两晚上已经好了。”他边说边扶着旁边的沙发站起来,“不要以为我不知知道你跳下来是想干什么的。”

说起来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趁他转身之后偷偷去解他浴衣上的腰带了。谁让他这件丝质浴衣上的腰带超好解,一拉就掉。

被发现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站就站,有什么了不起!小气鬼!体罚狂!”

“再多说一句,十点半。”他一手揉着大概还是被我撞疼了的腰腹,轻轻松松一句话堵过来。

我只好翻白眼,用手在嘴巴前一划,做出一个扯拉链的动作,表示我会闭嘴。

门口听到这边吵闹赶过来蒋阿姨看到没出什么事儿,松了口气的同时,略带责备地看我:“小离又跟你舅舅闹了?”

我扬扬头,指指嘴上那个并不存在的“拉链”,跑到走廊里悠悠晃晃,东摸西摸的“罚站”。

记忆中,那晚可能是真的站到了十点钟吧。因为通常都会在我罚站中途出现,表情平淡的斜我一眼,说上一句:“今天就到这儿了吧。”再一路去书房里取一个他并不需要的记事本或者自动笔的程寒暮,那天并没有从房间里再出来。

或许跟撞得那一下也有关系,那晚他胃疼了一个晚上,接着就被送到医院输了几天液。

我已经习惯了这些。

跟程寒暮共同度过的那几年,他似乎总在生病,除了先天的心脏病之外,胃和肺也不太好。我都有两次在家长会上坦然递给老师一张他签名的假条,说我舅舅住院了不能来。

这样一个监护人,怎么看都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后来上大学之后,我从来不告诉别人,我是被一个有心脏病的男人养大的。

不过,我仿佛也不算一个怎么好的被监护人,不但成年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而且好像在只有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猥亵自己的监护人。

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忆那个我第一次见到程寒暮裸体的晚上,首先浮上心头的,是那个我抱住他脖子的刹那,慌乱无助的感觉。慌乱得世界都将离我远去一样……我还是害怕,如果没有人来依靠了,我该怎么办。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毕竟还是软弱。

其次浮上来的,是程寒暮身上那种淡淡的、带着木叶清香的味道,最初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那两年,我每晚都是伴着这种味道入睡,然后在梦中,会梦到碧绿的草原和茂密的森林。

至于浴室里那短暂的一眼,我其实真的还没来及看出什么。况且一个十四岁的被保护过度的女孩子,虽然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懂得像别人想像的那么多。

我只是看到了程寒暮而已,程寒暮,就是程寒暮。

上床之后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我爬起床的时候,颇有些神清气爽,而且赶上了早餐时间。

捡好了东西,我端着托盘走到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笑着向对面的人打招呼:“今天好早啊。”

舒桐慢悠悠晃着自己的牛奶杯,笑:“哎呀,今天又碰到了。”

“可不是吗?”我也笑:“证明我们有缘分。”

不管怎么看,舒桐都是一个很让人舒服的人,举止随意,却绝不显得没有教养,言谈有趣,又不会过分轻浮,再加上阳光帅气的外表,和这种人相处,绝对是种享受。

两个人气氛融洽的吃早饭,趁着间隙,我还是问出疑问:“昨天晚上,我好像看到有人从你房间里出来,碰到朋友了?”

“啊?”他十分疑惑的皱眉,“有人吗?黍离你看错了吧,我回房间就光顾着闷头看球赛了。”

他既然这样回避,我只好笑笑:“或许是从对面房间出来的,我也只看到有人从那边过来而已。”岔开话题,“今天要去三仙山?”

“是啊,”他笑着,“未来几天好像只有今天最适合拍照,不能等你办好事情一起去了。”

“这也行啊,今天就当你是去探路,”我笑着打趣,“探好了再带我去。”

“好啊,”他忽然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笑笑地答应,“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十分高兴能为你探路。”

五分戏谑,还有五分认真,虽然知道他很可能只是在客套和打趣,联想到昨天在书院里时,他在我身后那句带着宠溺的低叹,我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点,脸上烧了一下,笑:“那我就不客气了,盛情难却啊。”

他还是笑,亮亮的眼睛定定看着我:“不用却,完全不用却……”

接下来空闲时间,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天,这会儿倒是都客气矜持起来了,天气股票台湾“大选”全球环境,只差没有升华到尼采和黑格尔。

吃完饭舒桐拎着全套装备出门,我却回到了房间。

把带来的笔记本打开联网,我翻出一个邮箱,飞快打出一封邮件发送: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09:45:24

收件人:苏翔英

苏:

调查艰难,希望你能将手中掌握的所有线索提供出来。

李黍离

前几天接到包裹之后,我就觉得对方似乎是保留了什么内容,因为我得到的内容实在是太少,除了一个指出大概方位的日记本和死者所处的年代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线索。虽然我一直持有着决不打听主顾不愿透露的内容的原则。但是关系到确保委托完成的基本内容,我还是会要求知道的。

这个委托,就我来看,对方已经是隐瞒了太多的东西,甚至达到了阻碍调查的地步。

我不相信有什么人会闲到花大笔金钱去寻找一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死人的尸骨。

对方似乎在线,等了不到几分钟,就有一封新邮件回过来:

发件人:苏翔英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09:52:11

收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李:

抱歉我不能告知更多,日记本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线索。

Yours,苏

微微有点冒火,我压了一下,再发过去一封: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09:55:44

收件人:苏翔英

苏:

我没有刺探隐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邮件再次很快回过来:

发件人:苏翔英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09:58:51

收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李:

无可奉告,抱歉。

Yours,苏

盯着屏幕上的那六个字,我气得直想捶键盘。最烦这种总觉得自己最大的主顾。他老人家动动嘴皮子,别人就得辛辛苦苦爬上火车飞机,晃荡几个十几个小时跑到外地去,问个稍微敏感点的问题就觉得你冒犯了他个人隐私,事情稍微延点就觉得你光拿钱不干活——这也是后来我再也不接那种给疑似更年期的贵妇追踪她有外遇的丈夫的工作的原因。

这次这个姓苏的家伙那种命令的口气,从一开始就没给我好感,如果不是常文心的面子,我现在绝对不可能困兽一样闷在D城这个酒店里。

立刻觉得这趟出行的感觉糟糕透顶,那个莫名其妙,20年前的陈旧恋爱故事本来就不能激起我的兴趣,再加上这个一口新闻发言人腔调多说一句话仿佛就能死的主顾,想也不想,我就发过去邮件: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10:03:47

收件人:苏翔英

苏:

那么很遗憾,我不能胜任你委托的工作,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资料寄回到你手中。

从委托开始到现在,我还没拿他一分钱,差旅费我也不打算管他要,只当自己倒霉。这事儿报给警察局处理我都没有一点责任,他如果还敢叽叽歪歪说什么,我也不打算再跟他客气。

信发出后就关了MSN,合上笔记本。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中途中断委托的事情发生,但心里还是会不痛快。而且这次还要跟常文心解释,只怕是少不了要挨她顿骂了。

有点郁闷地倒在床上,桌上的电话突然催命一样响了起来,惊得我连忙跳过去抓起来看。

幸亏不是常文心,号码是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号。平静了一下心绪,我接起电话:“你好,李黍离。”

对面意外的沉默了一阵,接着一个清甜的女声才响起:“李小姐您好,我是苏先生的私人秘书,有些事情在邮件里可能说不清楚,所以由我来为您口头解释一下。”

苏先生?苏翔英?我刚下了线电话就过来了,速度还真快,我只好说:“麻烦了,我会听你的说法。”

“是这样的。”那个甜甜的女声继续说,毕竟是专业的秘书,表达很清晰,“几天前寄到李小姐手中的那个日记本其实是苏先生一位长辈的遗物。苏先生的那位长辈在不久前患病去世,遗嘱里注明把这本日记留给了苏先生。在老人家去世前,苏先生曾经听老人家提起过那本日记的主人。知道对于老人家来说,这个去世多年的女子是一生都不能忘怀的人。所以苏先生拿到了这本日记之后,就想通过日记和他隐约了解到的那些信息,找到当年这个日记本主人的墓地。虽然已经不能再做什么,至少也算是圆了老人家一个遗愿。”她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日记本和我们提供给李小姐的那些信息已经是我们所知的全部。没有对李小姐解释清楚,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对李小姐一直都十分地信任和期待,希望李小姐能够再考虑一下委托的事情。”

别人都这么诚恳有礼的说了,我也不好再拿架子:“谢谢你为我解释。但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找到墓地。”

“这个没有关系,不管最终有没有结果,李小姐的报酬都会照付。”那边很痛快地回答。

话说到这一步,我真没什么好说了:“好吧,我尽力。”

“太好了,”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替苏先生感谢李小姐。”

“不用客气,”说着我多了句嘴,“对不起请问,这些话苏先生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讲?”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不亲口讲当然是因为想起过世的长辈会伤心了,何况让秘书说也省劲儿很多。

没想到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了,仿佛是请示了一下,隔了一会儿,那个女秘书甜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真不好意思,苏先生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太方便接听电话,实在抱歉。”

我立刻觉得更不好意思:“没关系没关系,没有关系。”

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坐在床头看了看那本被我放在一边的旧日记本。看来未来几天,不可避免的还要继续跟它相处下去了。

叹了口气,还是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昨天晚上翻了一会儿就给那千篇一律的流水帐日记催到床上睡去了,因此除了那个“洪文”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现在想想也不能光怪别人提供的资料少,这次出来,我的确也是没什么干劲儿,基本工作都没做好。

沉下心,拿出当初研究考前小条的尽头,把日记本从头到尾,一行一行一个一个字拿出来仔细看了。

这么一来一整天就没出宾馆,中午就在宾馆内的风味餐厅里随便点了两个菜塞饱肚子,下午就又坐到了书桌前。

奇异的是,整整一天,把功夫做足,竟然再也没有从日记中找到第二个明显的线索。

这个记日记的女子,在古代绝对应该去写史书:看起来写了很多,其实都是废话。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扭亮书桌前的台灯,盯着面前翻了很多遍的发黄日记本,开始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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