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日,暴雨中肆虐的洪水慢慢退去。
李唐古村流淌在山坳里的河溪水位降到正常水平,重回清澈见底的样貌。村路虽然泥泞,却基本不妨碍族民收拾残局。
至于全村水田、梯田里歪七扭八、成片倒伏的水稻,农业专家秦时月表示:重要的灌浆期遭了灾,基本没法治。
现在尽量清除田里淤积的杂物、淤泥,扎稳根部,洗净稻叶追次肥。以观后效。
‘算是没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效果肯定要打折扣,也许没效果?除非——’
“璟璟,咱老太爷真逗死了!”
灵光被突兀的笑声截断,李璟啧一声,粉想狠狠踢飞秦时月。
后者仍不自知,回忆老太爷重申过的话,笑的打跌,话都说不利索:“太、太爷说,哈哈,说巴不得祖屋早点儿塌吶…太可乐了!”
“你也挺可乐的。”
李璟白他几眼,打开平板电脑存的各类别墅图纸和平面图,结合实地,选择最适合的新家图纸,“一件糗事乐了几遍乐不够?没听过话说三遍比粪臭么?”
秦:“……”
李璟重生归来便有盖新房,将家人迁出祖屋的打算。故此一路南下,有意下载收集好多建筑图纸。
本想村里另找块地方划下宅基地,偏巧“祖屋塌没了”,索性在原址上盖了。
思及老太爷老小孩儿般的语气,她笑了笑,‘得多讨厌老宅呢,才会趴泥水里痛哭流涕,鸡冻它的倒塌?’
列祖列宗若知道自家百岁太爷的作为,肯定大骂他不肖子孙,嗬嗬。
“太爷是风水师傅,咱选好图纸还得他过目。我初选了15张,你喜欢哪栋?喂……”
瞅着被说了几句,便蹲地上数蚂蚁的家伙,李璟黑线。太不能把他跟伟大的科、学、家划等号了。
“新祖屋盖好前,我打算在镇上租或买个院子。让家里人去镇上住,不打扰二伯爷家了。”
“早该搬的,也不用讨人嫌……”
秦时月咬住舌根,及时消声。见他姐面色不虞,知她跟自己想一处去了。起身狠吸了口空气,他也挺不忿的。
昨下午,他跟姐姐查探完水位,送她回暂居的二伯爷家。拐角树下听一群碎嘴女说闲话。
话里话外透着姐姐一家“吃闲饭”,“扰人清静”,脸皮太厚的意思。居然还有几个暗示,他秦时月不会做李璟上门女婿,实质上是他包养她。
哈、哈、哈!太可笑了。
他的确早没了跟李璟凑成对的心思。可那是他认清现实,晓得自己没资质与她比肩得出的结论好么?
包养?笑话!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包得起李璟!?
最可恨的,那群没见识的长舌妇里,居然有姐姐二伯爷家的女人!明面上可亲可敬,客气有加的对待姐姐家人,背后里弯弯绕的挑拨是非。简直了!
他看的清楚,当时他姐脸黑的滴水,最后硬是一句话没说。
“姐你够能忍的。”从昨晚到今早的现在,要是他自己受了这闲气哪会轻轻放过?
姐控秦童鞋气哼哼心有不甘。包养、出去卖之类的,没半句好话。“她们闲话的难听劲,我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好么?你不拉着,我肯定冲上去了。”
指甲修剪极整齐的指尖顿在平板边沿,李璟举目,眼底起伏动荡的情绪对上清凌凌、缓缓流淌的小溪,定了定。
喉结动了下,她咽下邪气,生硬的岔开话题:“月月,李唐村怎么样,适合建实验室么?”
“……”跟她平淡的眼神对视几秒,秦时月败下阵来,扭开视线。
潺潺溪水蜿蜒流过,目之所及,烈阳下的农人在大水淌过、却泛出淳朴芬芳的田地里,勤恳劳作。哪怕知道或许做的无用功。
右边矮山一片平缓的山坡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挤着成片的宅子。大多是上了年头、青砖黛瓦、“勾心斗角”的古居。
也有几处山坡顶上搭建了淳朴的木屋,偶尔冒出1、2座现代乡村小楼。
如果忽略掉塌了的姐姐家祖屋,7、8处拆除未建的宅基,植被覆盖不太好的山头,水患明显的自然环境,没信号没网络没公路的基础设施……
咳咳,好吧,他必须承认:山水绿意掩映,袅袅炊烟缭绕,鸡犬相闻生趣,似一幅悠远长卷的李唐村,确实值得他投建实验室。
即使上面所有条件都是虚的,秦时月呵呵了,只要他姐在这儿,他还真去别处建实验室不成?
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秦博士绝非无脑的250。
“姐,我从没想过,华国东南角的大山窝里,藏着一座历史悠久的古村。村民环保意识极强,照明用电甚至是沼气池供应的。”
“缺憾是其它基础设施落后,有点儿闭塞。姐,保护生态不等于与世隔绝。我还奇怪为毛村里不见大白锅的接收器,原来是电不够用。”秦时月弯腰抓了把潮湿的黑褐泥土,查色辨味。土质很好,酸碱适中肥力足。最可贵的是没有任何化学污染。
李唐村若把基础设施做好,自然环境给它修复一番,倒真的适合建立他的私人实验室跟试验田。
“我在西疆沙漠哪会儿,3天还能洗次热水澡,来村里就洗了个头。手机没信号,电脑只能玩单机。”
“天然的信号屏蔽处,豆丁干扰器无用武之地。姐,你要发展家乡首先要找专家做评估,给村子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基础设施体系。”
或许,咱能帮上忙?“对了,村里有多少可耕地啊?人口多少?青壮劳动力多少?”
李璟尴尬的不行,她能说:沼气池发电是因为电缆进不了村的无奈之举么?每次上面给村里架高压线缆,便被不知哪儿来的雷电轰掉。
其他的基础设施建设?她也想上网想用手机呢,而且远比任何人迫切的多。可上面给村里拉好的电缆,先后2次被莫名其妙轰掉后,安装人员再不肯来了。
连带的,修路、架发射塔之类的直接绕过李唐村。人家别处通电通信号,李唐村啥都通不到。她势必要自己搞。
可自己搞?花的不是一两百万了。
不急,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其他一步一步来。咱底气足后劲强,不惧!“那你得问我爹,他是村长。”
“问我啥?”说曹操,曹操到。
李父昭霆前天背李太奶出屋的时,被砸下来的瓦片伤了左小腿,早饭后抹上李璟的“特效药”,立马止疼。
没两天,除了留个粉红的疤在古铜的粗糙皮肤上,再不见啥伤痛。乐得他只说上京城的东西好!
“小秦想问啥就问,爹都跟你说。”比起女儿,李父还是跟同为男人的“女婿”更谈得来,2人“勾肩搭背”走开了。
笑着摇摇头,李璟远远看到阿爷带人把废墟里挖出来的家什,用牛板车拉去长屋了。
倒是提醒了她:新房子或许真不该在祖屋原址盖。那里太低又背靠凤巢山。发洪水、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很危险!
“太爷?”正好老太爷背着个手,悠哉游哉过来了,“太爷,新房咱换个宅基……”
身量不高的老太爷,穿了身廉价料子的青色唐马褂,背着手摇头,“只能在旧地,别处不成。”
李璟奇了:“为什么?”
李太爷爬满皱纹的脸上,跟李璟如出一辙的黑眼睛,带了几分莫测高深。声音宛如天外飞来的,飘进她耳蜗。
“不压住那里,妞妞还得走上辈子的老路。太爷爷再舍不得了。”
“!”李璟脸上的震惊无法形容了,心脏咔嚓咔嚓裂成几千几万片,怔怔的锁住胡子大把的百岁老头儿。
似乎很心痛,似乎很内疚。李太爷抬起干瘪得只剩皮抱着骨头的大掌略带重量的摸着她的头顶,声音变成上年头的铜钟,轰轰炸响。
“凤凰涅槃,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浴血重生。受多少罪吃多少苦,一旦过去,顺风顺水。”
【李族女应天地而生,凤凰涅槃,化身为笼,困孽障,引长生。】
故老的祖训预言,成真了……
李太爷坚定而柔和的看着他的曾孙女,安静的等待她缓过神,继续道:“祖屋是三山九峰气运汇聚之地,建在上面可保一脉单传长存不息,换个地方必定绝嗣。你以后不要娃了?”
“……”知道太爷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跟她多谈。李璟垂下眼皮挡住心底的惊骇,“凤巢山压下来怎么办?”
“不会了。”太爷捋着白花花的长胡子,意味深长道:“凤巢凤巢,凤凰的巢啊!怎会压死自个呢?”
“祖屋不就塌了么?”她还真不服气,那天塌成一地碎瓦破石头碎木头,现在废墟还没清理完呢。
太爷哈哈笑了几声,“涅槃涅槃!旧的不去新的怎么来?”
接着摆起架势,唱了两句历史上某位沾亲带故大诗人的诗句,“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哪~~”
唱的人莫测高盛,听的人若有所思。
重生是玄而又玄的事儿,更玄的是鸿蒙空间怎会寄宿在她身上的?本体是什么?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先把该做的时做了。建房,赶在腊月二十八太爷大寿的时候搬进去才是。
而且,“太爷,我跟、小秦一会儿去镇上找处地方,盖新房这些日子咱去镇上住。总不好老打扰二伯爷家。”
“正是。”李太爷没多想,捻须点头,心底有抹怪异滑过:小秦并非孙女的真命,也不像妖孽……怎成了女婿?
眼角余光打量了番通体气运加身的小姑娘,心下哂笑几声。
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为而治求个顺其自然。说不得,小老儿的长生愿,还应在小儿女身上。
吃过午饭,李秦二人同滞留村里两日的李昭梁父子,重返李唐镇。这2位雪中送炭,李璟承他们的情。
“梁叔,玻子,七月半祭祖别缺席。家里人都带来。”点到为止,聪明人不需要她多说。
李昭梁脑光一闪,鸡冻的车把捏不住了,“唉唉,一定来一定一定!”
李玻反应更快的想到某个可能,殷勤的狗腿起来:“宗姐~租啥房子呐住我家得了。我家院子大着呢!不然把旅馆清出来,你们住过去?”
秦时月抱着平板看住宅图,想着一会儿到镇上得找个地方上网。姐要在这扎根,他自然跟着。
而且,既然打定主意要在李唐村建设实验室,就要开始做准备了。“玻子,镇上有上网的地方么?”
“有有!咱旅馆就能上,无线网。前些日子网线刮断了,现在肯定修妥。宗姐夫你劝劝我姐,别住出去了。”
李玻依旧试图把人留在自家,“我家旅馆,那个,那个风景绝好啊!”
“得了。”秦时月乐了,瞟了眼明显又开小差的李璟,暗暗摇头。
“家里人多,老老小小的住外面不方便。反正要在镇上买房置业,早买晚买都是买。你不如帮着参谋下哪有好宅子卖。”
“买啊……”
李玻右手搓搓板寸的脑袋,咕噜噜转着的眼睛一亮。
“对了,有现成的!爹,前阵子邱叔不是托你帮他打听买家,想把他镇上的院子带田一块儿卖了么?”
李昭梁一琢磨,真有这回事,“嗯嗯,你邱叔两口子搬秀安市,跟儿子过日子去了。他儿子在市里开店卖菜,挺红火的。”
卖菜?姓邱?秀安市?李璟眼神闪了下,“他家院子是不是在东波湖西边那块儿,有大片旱地常种油菜的?”
“对。”李昭梁寻思宗姑娘打哪儿听来的,“整块地全他家的,就1户。去年秋收后重包的,100年。”
“梁叔联系得上邱叔么?我们现在去看看。”李璟心热了!或许遇到好事儿了呢?
前世左飞扬没跟她完全切断联系时,有次跟她说了件事。
‘你老家有个姓邱的,卖菜从秀安卖到上京了。以前我帮他牵线卖掉的地如今成了宝贝得啵得啵得……’
是何宝地她不清楚,不过买下来不亏。嗯,可以说,任何地只要价格不是天价,她买了都不亏。谁让咱有作弊器呢?
至于截了谁的胡,她才不关心呢。总归跟左飞扬有牵扯的,她丝毫不内疚。
(话说这几天兵荒马乱的,似乎又好久没进空间了。)
于是,李璟跟梁叔父子回了镇上,找到停在旅馆前的房车。
她回李唐镇的前,在秀安市提现了几百万纸币放在空间里。这会儿借着房车掩护,用秦时月的皮箱装了100沓,准备带下车。
临了见到车后箱满满当当的土产礼物,以及一路搜买的存在空间里的更多物什,暗暗有了盘算。
‘出镇一趟,把另一辆超科技车整成小四轮带回来。不然每趟进出村里还得借别人的。多不方便?至于眼下这辆房车,等镇上买了院子停进去得了。’
李茗奇、李琨这些常年在镇上晃荡,没有正规职业的“游民”青年,听说李璟又来了,不需召集自发赶来,默契的守在房车外跟秦时月套近乎。
他们见识过宗姑姑(奶)的厉害跟神妙,这两天是憋着没敢往村里跑去找她。就这样憋了两天已是极限,都想着怎么让李璟对自己多看几眼。
因此,提着皮箱的李璟下车,见秦时月被一帮小子围个水泄不通,眉头狂抖。瞬间想到他几天前被“押解”、“囚禁”时的窘样,忍不住噗笑。
素来沉默寡言,偶尔出声点到位的小个子李琨,从蹲着的土墙角过来,一手伸向李大妞手里的皮箱,预备帮她拿着。
李璟先没防备的惊了一跳,转而心思扭转,故意大力的扯开——扑啦,成沓的红票子落了一地。
秦:“……”
琨:“……”
众:“……”
闷热的午后,镇上大多人或在歇午觉,或躲屋里不出来,却并不意味着没人。
因了一地的红票票,7月天热死人的旅馆门前,温度无端上升了好几度。潮湿暴躁的气息,被周围一只只冒绿光的眼,催得膨胀起来。
有什么东西,似乎一触即发。
财帛动人心,粉红的票子洒在地上唾手可及,对穷惯了的李族青年们来说“诱惑力”是加倍的。
再度被围住的秦时月急的忘了他姐不是泥捏的,惯性的要冲过去护在她身边。
不想猛然对上李璟清冷的黑眼光,莫名其妙的读懂了她的意思。紧绷的肌肉松下来,咬紧牙关站在原地,等候尘埃落定。
眼角余光闪过几道人影,李大妞增强到极致的机甲感官1/100秒便锁定是谁,心里不动声色的撂了个“哼”,又继续眯眼。
状若悠闲晒太阳的雌狮,等待周围虎视眈眈的李族青年们,做出他们的选择。
是的,选择。
那天听镇长族伯几位细说,她方才明白李族一村一镇情势有多复杂。
有些事身为村长的老爹和镇长的族伯,都不方便做。
爷爷、太爷年纪大了,更不能指望。作为当代宗女的自己,挑起重担理所当然。
可再如何盲目自信,她也做不到单打独斗。有月月支持也不行,他毕竟不姓“李”。
也许今次是个机会,大浪淘“金”的机会。
黑冷的视线一一刮过思维的李族后生,李璟发现大部分是被她揍过,又给过粥的。‘不知他们会怎么选?’
“姑奶奶!”
李大妞胡思乱想间,一白面青年脱众而出,嘻皮笑脸的凑过来。正是李茗奇!
“姑奶奶啊,您內皮箱子太不结实了。您等着,侄孙儿给您找个好的来。”
“是呢,我老娘有个好的,老姑,侄儿这就给您取来。”
插科打诨中,一场原本剧烈的风暴顿时消弭无形。
将众青年神色尽收眼底的李璟,实在没忍住,露出八颗大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穷得瑟,看的秦时月眼睛疼死了。
*
在梁叔父子带领下,李璟快速查验过要买的小院,很满意。
掏出40万给秦时月,让他送给老爹建大宅。20万买下镇上看过的小院。30万转包太极山西南山脚的500亩梯田和300亩旱地。
过户手续办得飞快!
办事员是她族侄女,一听是宗姑姑李璟的事自个全程办妥给她送来,手续费工本费也没要还送上冷饮……
李璟汗滴滴的,赶紧跟她说,七月半祭祖一定带上家里老小,全来!
“太划算了。”
秦时月把房车开进新买的院子里停好,扶着车门逡巡新院子:“在上京50万能干嘛呢?30平米蜗居买得到不?在这儿居然买了院子买了地。”
“首都跟穷乡僻壤小村镇没可比性。”
自家后辈争气,没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给她丢人。故此李璟各种欣慰,昨天被长舌妇们恶心的难受劲儿也不见了。
“镇上物价比村里稍高,1个土鸡蛋也只要3毛5,上京1个土鸡蛋卖多少?镇上村里的族产宅基按人头划,不要钱。”
“上京地皮多少钱1平米?上京四通八达,交通要道,附加值高。李唐村镇位置偏僻,四周大山环绕不易开发,东面有海但远离所有航道。”
“每年来的外地人除了收山货、土产的小猫2、3只,就剩个别归来祭祖的族人。玻子家小旅馆上下8间房,常年空置着。你再看看村镇的基础设施……”
叹口气,“30万转包田地100年我占了便宜,但镇里这小院,”抽抽嘴角,“你千万别跟家里说我花了20万,就说10万买的。”
秦时月:“……”
李璟:“至于盖房的40万,是你自愿孝敬的哦?回头记得还我。”
秦时月:“切!”
李璟:“别切,一码归一码,咱钱上得算清楚。”
闲聊了阵,两人终于开始打量探索新家。
院子大门是边上包着铁的黑漆木门,高3米5,宽5米,相当“粗放”。院墙用青砖砌成,2米5高,扎着碎瓷片。
大门进去左边一排雨篷,停车放晒秋架子什么的正好。右边是整整齐齐一小方自留地,种菜自家吃的。
地里有棵“橘子树”,挂满青黄的果实。真是意外之喜!
顾不得看房子,李璟当先跑去摘了俩拳头大小的“橘子”,扔给秦时月1个,自己剥开撕了瓣,“咝……牙倒了!”
“嘿嘿……”秦时月看一眼就知这是没经过改造,又没熟透的芦柑,怎么会甜呢?
“这可没咱在上京种的冰糖橘好。要是带过来移栽了,等两年挂了果,那味道嘿嘿……”
李璟讪讪的把手里剩下的丢进菜地做肥料,忽而想起空间的“阿斯特”农业系统。
刚取钱匆匆瞟了眼,不知空间成啥样了呢?这几天兵荒马乱的,竟没认真的在里面打理超过1小时!
“难怪。我还奇怪满树灯笼没人摘。”
2人转去看房子,盖的也很粗犷,没格局。就坐北朝南的2层半小楼。
1楼客厅厨房卫生间浴室带2间搬空的大房;2楼是2套同样搬空了家具带晒台的房间;3楼只有“小炮楼”,剩下的地方也做了晒台。
暂时居住的,李璟没心思整理,以后有钱推了重盖,“搬空了,没家具。”
“正好。”
秦时月耸耸肩,开手机,让跟他失联很久的“人们”能找到他。说着他的要求,不忘抽空跟李璟道:“去接人吧,这儿我来。”
秦时月如今分量可不轻,打个电话从省城定家具让送货容易的很。
不过,李璟提醒他:“别买太贵的家具,能给我省两个就省两个,还要付剩下的包地钱呢。”
遭了月月一双大白眼。
傍晚,李璟赶回村里,小四轮里带的满满一车“礼行”全给了二伯爷家,大大小小都照顾到了。完事没多话,连夜将家人带来镇上暂居。
二伯爷瞅着满桌满地的贵价礼物,面沉如水。浑浊昏黄的眼珠子阴森森的扫视家里后辈……
李璟家人可不知他们走后,二伯爷狠狠发作了家里无知的蠢物。
眼下,李父李母,李爷李奶,太爷太奶摩挲着新家具,新被褥,对着大衣柜里满满的贵价衣物鞋帽袜子。
内心的感受各不相同。
太爷太奶乐得跟孩子似的,管不着这些贵不贵。
爷奶便有些心疼钱,拘束得很。他们年轻那会儿正赶上家里条件最差的时候,1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哪能任孙女浪费“血汗钱”?
李奶奶抹着眼泪儿,摸着孙女的手不住嘟哝:“太破费。”
李父嘿笑着去买酒,要跟“女婿”好好喝几杯!
李母表情复杂的很,想着听来的闲话,没忍住拉过宝贝女儿叨叨叨。
“妞妞,小秦会不会生你气啊?这些花不少钱呢。盖房的钱也是他出的,现在还在镇上给咱买了房子。妞妞,娘心里不踏实。他要以后怨你可咋办?”
抱住亲娘胳膊,李璟忍住心头的酸涩,鼻子痒痒的。
“放心吧娘,您姑娘我也很能赚钱的。这院子我买的。家具的钱回头我赚了还给他不就行了?”
当晚,吃了李母和李奶奶联袂主厨,李璟打下手的南北结合、城乡结合的大餐,男人们喝的热烈。
李璟不爱喝酒,独上3楼的炮楼,占了当窝。
洗过几天来第一个舒坦的热水澡,她躺在软和的床上,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准备开机给萱子拨出去。
之所以执意要在镇上住,除了不想打扰二伯爷外,还有很多重要原因。顶重要的一个便是跟好姐妹萱子通话。
一路回乡,她每日不忘跟萱子联系。进了李唐却断了几日,林女王肯定捉急死了。
刚开机,叮叮咚咚一堆信息传进来,她的旧型号手机好悬死机。果然几乎都是萱子的信息,以及未接记录。赶紧拨过去。
响了一声,对面霸气的吼声传来:“臭丫头!你丫还知道开机啊?!”
林女王怒火中烧,啥睡意都没有了,嘚啵嘚啵先骂了一堆。李璟理亏,赶紧装孙子告饶,哄了半天。
消气了的林女王哼哼的,“臭丫头,早不来电话晚不来,偏偏姐睡的时候打来。对了,你给我的礼物啥时能拆啊?”
“拆吧。”李璟不由自主的勾唇,眼里笑意淌成蜜水,“记得悄悄拆,悄悄吃,别给人知道。”
对面的林萱紫眨眨眼,凑近养着云参的花盆,吸了口清洌的参气,“晓得了。那啥,我大哥老管我要你手机号,给不给啊?”
“你大哥要我号码干嘛?”李璟按下满腹的疑惑,还是答应了。又跟萱子聊了几句便挂了。
*
昨晚家里男士们喝高了酒,索性地淹了没多余的事,就多睡会儿。
清晨5点多,院里静悄悄的。东方微微泛白,还有未落的半轮月亮。
李璟深呼吸,乡镇的空气果然不是尾气汇聚的大城市比得了的。找来锄头,一股脑把菜圃里芹菜、生菜、小白菜翻出来撂进空间。
轻些再轻些,生怕惊醒了小楼里睡觉的人。
晨曦中,女子身影静悄悄独自劳作。几百公里外亦有个小小的雪白身影日夜兼程,目标明确的疾驰在山野林间公路旁。
偶尔迷失了方向,停下来嗅嗅,接着继续沿着某种气息狂奔,尽量快点快点再快点儿,别错过了……
李璟这回地移花接木到院子里小菜地的菜苗,全是她用各种比例原水、清水混搭,泡过的种子发的。
发动机甲,李大妞从地里起出挂满“灯笼”的芦柑树,抖掉残泥抗在肩上,转身钻进院子里的雨篷进了空间,将它丢在原溪边。
剥了几粒芦柑种子用原水泡了,带出空间,种到地里原来的坑里。用从前修复兰花整出的比例,调配息壤原水的“肥料”,灌上去。
便见种子瞬间冒芽生长,转眼长到2米多高,抽叶开花逐渐长粗,挂满了果。
果子渐熟,不过10多分钟。看起来跟原来的芦柑树差不离儿。
仔细清理好周遭浮土,李璟低头一看,微黄曦光里,将才种下十几分钟的蔬菜长成小苗,特别是纯原水泡过的可以摘了做菜!
李璟闷了,1滴原水2L的清水不能拿来泡种。择了片成熟的小白菜叶放进口中,口味清甜,灵力太过浓郁。
本想全摘了丢进空间,手突然顿住:家人长期劳作,身体必有暗疾。太爷太奶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衰退的严重。太奶牙齿掉没了腿脚也不灵光,太爷上辈子不几个月就去了……
他们还等得了么?若总怕这怕那怕怕人发现,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甚至错过很多珍贵的,她格局也太小了!毫无超能者的气魄。
早晚,跟月月一样,该知道的家里人总会知道的。先潜移默化,到不得不说时才不至于突兀。
得天地造化令她自来与众人不同,何须太遮掩?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未尝不可。
秦时月立在窗前,看着年轻女子从黎明微煦忙到天将大白的窈窕身影,此刻愣在阳光普照的菜园子里,捏着青菜发呆。
忽然,他眼睛睁了下。她身上有什么爆了,引得自己脑袋“嗡”,什么也不知道了。再清醒时姐姐在门外叫他吃早饭。看时间,快8点?
他丢掉的2个多小时去哪儿了?!
搬来镇上第1顿早餐,分男女桌的众人吃得相当香甜。男人桌上,老中青几代男人皆比平时多吃了1碗干饭。
女人桌上,没牙的李太奶捧着跟她脸大的瓷碗,哧溜哧溜连喝了2碗,尤觉不够,听着儿媳孙媳嘎吱嚼青菜,看着她们不断吞咽的动作,馋得眼窝湿漉漉。
李璟端着刚蒸好的包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蓦然心酸:阿太没牙了不肯镶,说会硌到。
其实一副活动假牙最便宜的2、3千。老太太磋磨了儿媳一辈子,却不愿给孙辈添负担。
当时给太爷买假牙时,她都叨叨着浪费钱,叨了好几回。对少年时生活富足的太奶来说,恐怕绝想不到老了会受穷吧?
给家人洗髓、调理身体的事儿,必须提上日程了。假牙算什么?阿太,妞妞给您长口新的!
“阿太,熬菜糊糊去啊等哈?”
阿太的菜糊糊用十分之一滴原水,并加料的青菜和稻米制作,里面加了敛息的药丸。
这样灵气不会多得夸张,每日食用,润物细无声的改造身体,温和不过激。再吃颗敛息丸上个保险。
先给阿太调理,爹娘爷奶太爷暂时吃庭院里菜圃的“实验菜”,村里的房子盖好后再说。
“阿太,慢点儿吃。”李璟看阿太一口一口吃得香,给巴巴望她的阿奶夹了个松软的包子,“阿奶吃包子,牛肉芹菜的香得很。”
李奶奶就笑开了。
“给娘亲大人的~”李璟耍宝,桌上的女性长辈全照顾到了。男人那桌“女婿”伺候好着,“爹吃完咱们回村把建房的事儿定下吧?”
“嗯……”李父有些扭捏。心道:盖房盖房,钱呢?
“爹,给您。”秦时月仿佛李老爹肚里的蛔虫,他心里才嘀咕,这边黑塑料袋就递过去了,“这是40万,您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说。”
李父李母:“……”
*
钱解决得了的不算事,40万在李唐村盖房,绝对别墅水准。
李家人外加“秦女婿”8人举手表决,一致通过盖座3进南北融合型大宅院。
事实上,祖辈从北方迁来南方的李族人,更爱上京的四合院、晋省的北方大院。
李璟咨询过老太爷,宅基后的凤巢山顺着山势挖缓,两边开引水渠分别注入村里的东、西河渠可行。
如此再遇到大雨,雨水会顺着排水渠注入外流的河沟。最大限度保障新宅不被淹,还有效防止水流堵塞引起凤巢山土石流失。
当然,具体怎么盖,还得太爷仔细研究过村里的“新风水”方能动土。
再说祖宅后的凤巢山。这山海拔2400米以上,主要长茶树。3百多年前村里避战祸迁回一户旁枝,本是建省茶农,于凤巢山上种了从易山带回的茶苗。
可不知是茶株的问题还是水土问题,种出的茶杀青炒制后色香驳杂,茶苦无回甘。不是一般的苦,哪怕放1片泡,出来的仍是黄连苦。
努力3代毫无改观,种茶的族人只好转行,凤巢山漫山的茶株3百年下来成了高大的“野茶”。族人平日上火了,采几片下火喝。
而重生归来的李璟,早打上凤巢“3百年野生茶”的主意了。
凤巢山、潜龙山、太极山分别在李唐村的正北、西南、西北,三山周边还有大大小小的9处高矮不一的山峰,他们以三山九峰之势把村子牢牢护在怀里,只有东南角开口通往外界。
被包在山里的李唐村面积不小。按老爹统计过的,整村包括山地在内298平方公里的面积(约446167亩),落户1021人。
算下来李唐村人均88亩可耕地,这数字在华国得多夸张?偏村里青壮跑出了大山,剩下200多老弱妇孺田地还耕不完,3300多顷的山地荒地更没人管了。
作为道祖祖庙,李族祖祠、族谱、祖坟、祖居的所在地,李唐古村1500年来走出的李族子孙遍及世界各地。
因此享受“华国文化遗产重点古村”的优待,全村的土地归李族自己管理,每年缴纳象征性的税收即可,万分感谢好政策。
可惜古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基础设施几乎为0。信息闭塞,村里好东西变不成钱;交通不便,外人鲜少光临。使得族人单靠种田混肚皮。
后来有一阵,青壮出村讨生活的越来越多,有钱的城里人追求“健康有机的纯天然”农产,渐渐有跑商来村里收山珍野货土产了,村人日子好过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那般兴家旺族的好事没过多久,村里镇上风向就不对了……
现在全族上下留守的大多是中老年人,青壮年没几个,还有2百多妇孺。留下的青年,似乎也走上了“诡异”的道路,比如劫道、当路霸什么的。
这种情形下包下整村无人打理的土地,绝对是解族里燃眉之急的大好事!
原本,李璟要包地,只需给族长、村长和村老会通气儿就行。
可虽说族长是她太爷,村长是她爹,族老会大长老是村里在世第二代,排行最长二伯爷……
但李璟不想自己做起来被别人摘桃子,索性最初便不留隐患,严格按规定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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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儿…。
暗搓搓爬上来,偷偷把虫虫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