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南方边疆
他见亲信慌乱来报,不听小仕报告完便匆匆放下羊皮锦,也来不及整理妆容便飞快的前往接客的大厅。就当他单单远远望见那人身着华衣的背影时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的他不禁热泪盈眶。
“臣,参见女王陛下!”他字字铿锵有力,大脑里的疯狂令他早已无法思索质疑她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回来。他只知道,她菱悦回来了,就不会放任灵界不管。
要知道他方才还在查看由中央发出的命令,让所有部落都筹集军队士兵,准备战事。
“南远城,难为你还记得我。”菱悦微笑着将他扶起,见他目光迷离似乎不敢直视自己,淡然的一笑而过。“你不恨我就好。而我早不是女王。”
当年,菱悦在位时曾派遣了南黛部族的一位女族长前去鬼界联姻。表面上是联姻,实质上不过是为了盗取鬼界印家的血脉,南黛妄夭的任务就是生下拥有两界血脉的孩子。
可是她却对任务目标动了真情。最后她却不知为何导致万念俱灰,用了禁术生下了南远城。至此之后便身形俱灭消失于七界之后。
而说到底若不是菱悦当年强令派遣南黛妄夭前往鬼界联姻,说不定她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会就这么香销玉陨。而当年强盛一时的南黛部落也不会落魄至此。
先不说南黛当年是如何诞生出南远城,那南远城用菱悦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生态举止,一举一动,对于事情处理方式,性格待人,就连说话的腔调,甚至是字迹都是相差无几的。
要不是当年菱悦因为心里的愧疚,也因月的离去而亲眼见证了南黛的死去,和那还没来得及擦拭身上胎血的孩子。
那天万里阴云。
她就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南黛那惨白的面孔,虚弱无力的抬起双手轻柔的擦拭着那孩子脸上的污秽。
她身为一界女王,第一次在一个臣子面前感到完全的愧疚难堪和无地自容。
当年为了灵界强盛的大计,她甚至还亲自来找过南黛。
那片落英缤纷的花林里,她寻寻觅觅,终见南黛一身便衣坐于树前。宽松的袖袍竟不似正经女子的装扮。
“陛下找臣所谓何事。”笑语嫣然,回眸时,不论其男女都是如此的出尘。有着边疆少数民族的古老与神秘。气质高雅而独特。
她将此行的目的详细说来,南黛却是笑而不答。却只见那人进了里屋,对着梳镜细细画眉,换上女子的装束。
她本是不愿,又奈何南黛部落成千上万的子民的性命都完全掌握在女王的手中。若是稍有差池,这个古老的部落将会成为历史。
她去了。但是却无功而返,怅然缄默。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菱悦得知消息再一次不远千里赶往南方边疆,却见那屋上空血色弥漫。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菱悦慌忙破门而入,却见那人无力的躺在血泊之中。空洞无神的双眸预示着她的灵魂即将远去。而她的怀里,还有一个熟睡着的孩子。
“抱歉。我没有完成任务。”事到如今,她还心心念念着有违常理的事情。她搂着孩子,面上惨白笑意中混杂着的痛苦和慈爱,令人心悸。
“那不怪你。你这样怎么也没来照顾一下。”菱悦赶快奔上前去,见她挣扎着坐起来,便硬是将她扶起,靠于床榻之上。
“不用照顾了。我快死了我自己知道。因为当年我的母亲生下我后也死了。”语气里大有一副听天由命的认命和无奈。
“你说什么!”她有些吃惊。灵界边疆部落一共有四个,以方位区分分别是东南西北。可是说是灵界最为古老的四个种族。
既然如此,一个民族既然能经久不衰自然有着它独特的生存之道。而西凉以强盛无比的生命力而著称,却不知南黛以什么为胜。
不是没有,也不可能没有。只是隐藏的太深。只知其秘术众多却不知其详细。
那个人在临死前将这个孩子亲自的托付给了菱悦,最后将自己最后的一丝眷恋和不舍全部给了那个孩子后去世了。那个孩子,她取名为南远城。
菱悦知道这个名字别有深意,所以在其弥留之际,她问出了口:“为什么这个孩子不姓南黛,反倒起名为远城。”她不知为何要问此时,只是当自己低头见到那孩子恬静的睡颜却是忍不住想要了解。
“因为,南黛部落的责任不能让我再背负了。下一世,我选择逃避。”她笑着,笑得如此的安逸,对于死亡她没有半点的恐惧和胆怯,反而愈发的从容淡定。
也好,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真正的睡去了,就不会被情所伤了。
菱悦和南远城面对面坐着。她向他将先辈的故事娓娓道来,却不见南远城眸中的异样。
如今的那个孩子,已经成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支撑起整个部落的大人。也出落的越发向她母亲一般出尘俊俏。菱悦看着南远城仿佛就像是回到从前与南黛妄夭的谈笑风生。
只是那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已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可以带我去祭拜一下你的母亲么?”菱悦站起身,期待着南远城的回答。盯着南远城就这么坐着,仿佛在沉思着些什么。
“可以。”半响后,南远城站了起来,“我带你去。”只是希望你不要失望,即便那是一座空坟,甚至连衣冠冢都不是。
仍旧是那片花林。又到了花开的季节。花落了总有一日还会再开,人走了这辈子就不会再回来。那美好空留在脑海里回忆。菱悦见这相识的落英缤纷,一时不禁感慨。
花瓣飘落堆积覆盖着的坟墓,看起来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你将你母亲葬在这里也是别有一番用心。”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的一个个鎏金大字,触景生情。想当初,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么一片花林。活着在花下醉酒吟诗,死了也随花瓣入土为安。
南远城站在远处缄默不语。远远的看着那一座良久无人打理的坟墓,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味道却是苦涩。
生前爱这片花林,谁又知道死后便不让任何进入这片花林。就连南远城自己也极少回来,只是怕触景生情,一时感伤。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菱悦所述,也只不过是片面之语。
那座坟墓,是有一个人为自己立的一座坟墓。他告别着的是过去的自己。过去的思想,过去的负担。更是那不堪不伦的情感。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做南远城。那是因为有个人忘不了那刻骨铭心。
你知道么,在冥界南山的另一边有一座与世隔绝的边远古老城塞,那里有我最喜爱的终年飘雪,也有我用尽永生永世也难以忘怀的那个人。
南山远城,他这辈子,都是回不去了。他也时常在想,如果当初告诉了那个人真相,他会不会就不会如此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