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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郑沅沧走后，楚志方就一直待在那座小庙里。
家人轮流来劝他去吃饭，去休息，都被他挡在门外了。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面想什么。
天色已晚，冬天的夜里总是特别寂静，听不到虫鸣鸟叫，路上的车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风打着转儿“呼呼”地吹，地上的枯叶跟着旋转。
又有人在庙外敲门。
“先生？”这回是凤姨，“是我，我给你送饭。把门打开吧。”
楚志方也确实觉得饿了，慢吞吞过去给她开门。
“哎哟，先生，有什么事也不要饿着自己嘛。身体要保养好，首先就要好好吃饭呐。”
凤姨一边絮叨，一边把饭菜端到大殿门口的桌上。
“现在挺冷的。先生，要不要加件衣服啊？”
楚志方摇摇头，走到桌前坐下，不说话，任凤姨自己一个人碎碎念。
她缩了一下脖子：“今天晚上的风实在是有点大啊。”
凤姨把碗一样样摆好，楚志方默不作声地夹筷子吃东西。
大殿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灯，昏黄的光像一顶老旧的蓬屋，把一站一坐一动一静的两个老人倒扣在一段过往的时光里。
楚志方把每一口菜每一口饭细细咀嚼完再吞咽下去，凤姨看久了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先生吃饭的样子和老先生一模一样。”“老先生”指的是楚志方的叔叔。
楚志方无声笑了一下，这宅子里已经没多少人提起他叔叔了，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他叔叔了。
凤姨看他笑了，接着说：“老先生当年很讲规矩，站有站样，坐有坐形，第一口先喝汤，第二口夹菜，第三口吃鱼，第四口吞饭，饭桌上讲究食不言。我刚进来时，老先生手把手交我这些规矩。他人是真好，不嫌弃我。难得老先生那么有学问有本事的人，不会瞧不起我们做佣人的。”
“是啊。他一直那么好。凤姐，你在这里也待了五十多年吧？”
“是。”
“我都退休了，你也该退休了。”
“哎呀，大部分事我都交给小鹭了，但是我不放心嘛，有一些事情还是要我自己来的。”
楚志方的脸微微低下去，灯光照不到他神情，只听到他发出闷闷的笑声。
“老了。人老了。该让孩子们做的事就放手让他们去做吧。”
“那倒是啊。总有一天要放手。”
“总有一天要放手。”他喃喃重复了一遍，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小庙。
凤姨连忙跟上。
第二天是初四，吕笑蓉要先回市的公司开工，楚云淮目前在忙他的计划书，他要四处考察以完善自己的计划。
楚云淮送吕笑蓉到机场，两个人特别依依不舍，在一起没多久又要分开。
“媳妇儿，每周我会至少见你一面，直到我把公司开起来。”
“好啊。我等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成的。”
他们俩在座位上拥抱，楚云淮像一只大型宠物，抱着吕笑蓉不停地蹭，最后忍不住了，一口亲上去。
旁边有人吹口哨，吕笑蓉不好意思了，伸手推他，楚云淮不动如山，坚持亲了个过瘾，才放开。
楚云淮神色迷蒙，眼睛里有小星星在闪烁，舌头偷偷舔自己下唇。吕笑蓉有点不开心，但是看他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就不忍责备他了，只是轻轻锤他肩膀。
时间到了，广播在提醒登机，吕笑蓉摸了一下他的脸，站起来，楚云淮帮她拉行李，送到登机口，看着她进去了，才往回走。
吕笑蓉头也不回走进机舱里，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她知道分别只是暂时的，他们俩终究会相聚。可是人啊，即使理智上清楚明白，但常常控制不了心情。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吕笑蓉回到熟悉的市，她没通知任何人，却在机场看到了赵志臣。
“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的。”赵志臣晃了晃手上的钥匙。
“我没通知任何人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公司上班，看到了你的日程表，就知道了。”
赵志臣拉过她的行李，吕笑蓉不得不跟上。
“看来秦弦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好啊，居然把我的日程泄露了。”
“别为难人家小秘书，我找她要，她能不给吗？”
吕笑蓉不赞同地摇头。
“先去你家，把行李放下？”
“好，麻烦你了。”
“刚从飞机上下来，都不休息一下就要去上班？这么拼？”
“不拼怎么行啊。早一天上班早一天挣到钱，就能早一点让公司走上正轨。”
“吕大老板，在下好生佩服！”
这怪声怪气的，逗得吕笑蓉哈哈大笑。
赵志臣一路插科打诨，把半个小时车程的气氛调节得很愉快。
时间过得快，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吕笑蓉报的地址是楚云淮的市内公寓。他们俩毕业后就搬到一起住了。
赵志臣殷勤地帮她把行李搬到楼上，吕笑蓉打开门，拿出一男一女两双拖鞋。
赵志臣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屋子里的许多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他脚上的拖鞋虽然是男式的，但和吕笑蓉的不是情侣款，应该是为客人准备的。虽然他曾经对吕笑蓉和楚云淮的关系看在眼里，但他还是自欺欺人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这次来到这个疑似他们两人的家，那点小希望彻底破灭了。
吕笑蓉把箱子搬进卧室里，出来烧了开水。
她问：“要喝什么？”
“不用。”
“别客气。咱们休息一下再走，我也要收拾一点资料带过去，先喝点东西吧。”
“那就开水。”
“成。”
吕笑蓉趁着烧水期间，回到书房里整理了uu盘和一些纸质材料，统统收进了包里，再出来倒水。
“给。小心烫。”她把水递给赵志臣。
“待会儿回去就开会，把今年的年度计划和预算先开会讨论一下。”
“猝不及防啊吕总，完全不给我们时间准备啊。”
吕笑蓉呵呵一笑：“我不相信你们都毫无准备地来上班，如果是这样怎么做到经理的位置？”
两个人喝了水，就立马开车去公司了。
当公司里的人听到开会，就开始哀叹：“过完年第一天上班就开会！”
吕笑蓉拿出总经理的气势，对他们微微一笑，走进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