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旅途中,梁秋意和谢独没有食言。他们为苏仪制定了一套详尽的训练计划,专门针对他精神力的坚韧强度,为了其后可能的极北冰盖之行。
对此,苏仪并不反对,欣然接受。
这个过程很痛苦,非常痛苦,痛苦到连苏仪在太上境的加持下,都第一次将这种痛苦摆在了脸上。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现在,苏仪的精神力,在使用言法随杀术的时候,连梁秋意和谢独都要被控制当场。即便这个时间很短,才不过数息,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
“好了,姑且已经够用了。休息一下吧。”谢独说着,率先停止了继续训练。
梁秋意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同时停下,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这样真的已经够了吗?那可是极北冰盖,一旦有任何的意外,谁都没有办法保证。”
苏仪看着谢独开口道。他对自己的精神力还是不敢肯定,能不能够胜任之后的任务计划。不可否认的,他有点担心,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年轻人,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不要暮气沉沉的像一个老头子。在这一点上,我年轻的时候就做的比你要好。”
谢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没心没肺的话唠模样,嘻嘻哈哈地嘲笑苏仪道。
“你说的,是一怒之下屠戮了一个家族据点的事情吗?我可不认为这是自信。”不合时宜的,梁秋意也开口说道。
梁秋意那么一说,谢独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梁秋意,似乎在怪他为什么要说实话。“什么叫一怒之下,给你一个一怒之下,你敢做那样的事情吗?!”
“我自然是不敢的。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应该还在剑崖上,跟着师傅一起练剑,当然没有机会做那种事。”
“哼,练剑练剑,练到最后连剑都丢了,这就是你的剑道吗?嘿嘿。”
嗖!一道强劲的剑气从谢独耳边刮过,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的话,这一道剑气就要削掉他左半边那只耳朵。
“喂,喂,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吗?我难道有说错吗?你练了一辈子的剑,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剑都丢了,还因为这件事情被逐出师门,如果不是因为……”
“够了。我只是丢了剑,而有的人,则是连心都丢了。一个练功成痴的武痴最后走火入魔,将自己的家族全部屠戮,现在到这里来,是想要赎罪吗?”
像是上演了几百遍的样子,梁秋意和谢独两个人,一白一黑两个中年人,又在木船上相互言语刺激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又是为什么会来极北冰盖呢?看你的样子不像个剑修,也不像一个魔头。”
谢独没有因为梁秋意的话生气,又或者他已经麻木了,心里面深处的痛苦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表露。
他说的这话,是对苏仪说的。谢独和梁秋意相互熟悉,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一定要去极北冰盖,但是他们才刚刚认识苏仪,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苏仪会有那么大的决心和绝意。
一个人,如果没有信念的话,是没有办法做到坚持的。
尤其是在两个强者的气势压迫下,直接作用在苏仪精神力上的时候,那种痛苦,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
但是苏仪挺了下来,他能够挺下来,有一部分跟太上境的诅咒有关,但还有一部分,靠的是苏仪自己的意志。
“我有剑,我也是一个魔头。”苏仪见谢独询问,放弃了继续沉思,开口道,“我的剑是在沐家剑冢获得的,我叫它墨余,因为它全身都一片漆黑,是一把没有开过锋的剑。”
“我也屠戮了一个沐家据点,但是那是被人陷害的。不过言法随杀术的诅咒,让我屠戮了大量无辜百姓,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现在,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哪。”
“真没有想到,你这样的年纪,居然会有那么多故事。真是不简单。”梁秋意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他们不愿意讲述罢了。像梁前辈这样的剑道高手,又怎么可能丢了自己的剑;像谢前辈这样表面没心没肺的人,内心里又会藏有怎样的痛苦。谁又能够知道呢?”
“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谢独瓮声瓮气道,他瞪了一眼苏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极北冰盖,我们需要知道一个理由。”
“因为救人。”
“救人?在人类生命禁区的极北冰盖,救人?你没有骗我吧!”
“也许有可能。须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不能够抵达的地方,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能够到达极北冰盖的人,一定都是有强悍手段的强者,以你现在的这身能力,强则强矣,但还需要成长的时间。这是没有办法缩减的,也没有捷径可走。”
谢独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用不委婉一点的说法就是,你还太弱了,在极北冰盖救人,真是异想天开。
苏仪也知道,谢独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是因为这,才努力的不断提升自己,任由梁秋意和谢独训练自己的精神力。
“我需要救一个同伴,我已经快没有同伴了。所以我要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救回来。这是我的坚持。”
小木船轻轻的飘在广阔的海面上,因为苏仪的话,海上吹来了一阵清凉的海风,也让谢独和梁秋意都陷入短暂的沉默。虽不知道苏仪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经历过的故事,也一定与众不同。
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辛酸和精彩,也都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像是找到了某种共鸣,谢独和梁秋意,还有苏仪三个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在深思,还是在休憩,又或者是,享受着这最后的一丝宁静。
海面上的风愈来愈大,在木船的边沿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冰霜,不远处,原本一直茫茫无际的海岸线,也终于出现了变化。
一条雪白的天际线,代替了原本的蔚蓝。
气温骤降下来,也将三个人从各自的世界拉回,他们不约而同地从木船上站立起来。
“到了?”苏仪眼中,远处的那条雪白天际线,完全由冰雪覆盖的陆地,在这样寒冷凛冽的海面上出现,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极北冰盖!
“到了,但这还只是开始。”梁秋意重新举起他的右手,双指凝成剑意,淡淡道。“准备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谢独毫不迟疑的一指参杀,嘭的一声,木船后方的海面上爆起一层浪花。
木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前方,也冲向那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眼看就要跟厚实的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梁秋意挥下了他的手掌,如同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
轰隆!
巨大的雷霆声响起,如此厚重的冰面,一下子因为梁秋意的攻击,裂开了一条豁大的裂痕。
咯吱咯吱,冰面层断裂的声音,没有等这些破碎的冰面彻底断裂分离开来,梁秋意的第二道剑气攻击随后而至。
轰隆轰隆!这一次,更加彻底的巨大冲击,让木船前方数百米的冰面彻底碎裂,变成了一块块白色的冰点,漂浮在重新汪洋的海面上。
在梁秋意和谢独动手的时候,苏仪也已经将言法随杀术作用在了小木船上。
这一次,在两个强者的气势冲击下,他维持的言法随杀术没有被当即冲散,精神力如同一道牢不可破的锁链,牢牢拴缚住了木船,让它稳固。
“可行!”谢独看了一眼身后,回身一指。
“可行。”梁秋意双手同时挥动,整个船头的位置旋即一片刀光剑影,剑意纵横,在整个极北冰盖上耕犁。
一道道崭新的剑气斩出的伤痕,在这样的冰面上无比明显,像一块四四方方的薄饼,被锋利的刀切割成了整齐的一块一块,然后,梁秋意的最后一剑,戳中了这块薄饼的正中心!
被厚重冰面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得以重见天日的海水,肆虐的从冰缝裂痕中涌出。
一块冰面的碎裂,意味着一段路的畅通无阻,梁秋意他们一群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极北冰盖里穿行。
以一种极其暴力的办法。
以力破路,以舟为行,这疯狂的想法和计划,也只有这样的三人组合,才有能力完成,也只有他们,能够以这样快到不可思议的办法,逼近他们的目的地。
极北冰盖的深处,极北之北,人类生命的禁区。
“虽然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开口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去极北之北。”苏仪一边维持着言法随杀术,还一边有余力道。
这就是他这些天特训的成果,他的精神力终于在极北冰盖上派上了用处。
“梁前辈,你真的是要找自己的剑吗?但是你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北冰盖?”
“谢前辈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才一定要进入这片生命禁区,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吗?”
苏仪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要找到纪奕,找到妖偃的偃十七,和找到幕后的黑手。但是梁秋意和谢独,他们之前说了那么多,依然没有表明自己真正的目的。
所以苏仪才会有此一问。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谢独在木船的后方,因为木船急速行驶的缘故,耳边的风声很大,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不过好在,去极北之北的路也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满足你的好奇心!”
“这是两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