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穿过校园里正在早读的莘莘学子,我上了工地;晚上,在教室灯火通明的时候,我如期归来。可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别人一样的规律。
在工地上,人也变得圆滑了,面对工头和大工的训斥我嬉皮笑脸,全盘接受,一点也不在乎。干活时拈轻怕重,见风使舵,能偷懒就偷懒。好象大伙都这样,工头在时都埋头干,工头一走都得喘口气缓缓劲。
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这儿没有高雅一说,开的都是粗俗的玩笑,讲的都是下流的行话。对此我习以为常,粗是粗了点,人都还朴实,大家和和气气的,没有谁欺负谁的现象。
工头是兄弟仨:老大沉默寡言,老二嘻嘻哈哈,只有老三又刁又钻,像个催命鬼似的站在你后面不让你有半点闲着。
我的饭量大增,吃起来总是狼吞虎咽。
这就是我的生活,挺苦挺累,每天都盼着快快下工。实在太累了,或是不想去了就给自己放假。队里的纪律并不严,再去时笑脸给工头解释一下就行了。
这些天有没有想过菲菲?
在工地上是没怎么想过,即使想起了,也是一晃而过。在这里是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想她,我面对的是太具体的人和事,面对的是一张张随时需要应付的面孔,面对的是一砖一瓦的累人活,我无法分散注意力。
去教室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不去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好意思再踏进去。即便去了也浑身的不自在,无形中多了一份陌生感,不能一下子适应过来。
当然,与菲菲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倒有几回碰见她,不是遥遥相望,就是擦肩而过。有次我骑车正出校门,迎面过来了菲菲和小唐,我笑着向她们打招呼:“来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我已马不停蹄,匆匆而去了。我怕她们问我上哪儿去,我不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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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至今算起来我出勤二十多天,每天工钱七块,总共已赚了一百四十多块了。天气变得如火如荼,我决定再坚持十天就跟工地拜拜。而后,我有两种打算,要么做点生意,要么到餐馆里打工。
对菲菲,我好象失去了往昔的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不过,依恋还是有那么一些。我好茫然。
我又给她写信了。与她的情感似乎只有靠书信来维系,这次好象还带着一点伤感和别离的意味。
“菲菲:
你好。
这些天我有事,不能常来教室。我不在时,你很轻松很快乐吧。
我糊里糊涂地与你成为朋友,又糊里糊涂地走到了今天,也糊里糊涂地感受了许多。这糊里糊涂的一切,最后在我身上演化成一个字-----“累”。
我们承认是朋友,可我们之间太缺乏朋友的内涵了。最使我感到遗憾的是,我从没有帮助过你什么。有句话说:交友就是使朋友透明。可是,你对我太不透明太捉摸不透了。我始终的感觉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我曾试图走近你,然而在蓦然回首之时却发现,有人在仇视我。他们默默地恨我,咬牙切齿。这使我大为恼火。
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更多的,我只苦痛于自己的视野。
罢了,罢了!我到底怎么了?
我太累了!不愿再为什么而劳心伤神,不愿被人仇恨也不愿再重复他们的角色。
我太累了,在我即将崩溃之时,我逃跑。
我在说什么呢?我糊里糊涂说了些什么呢?
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很可笑:年轻的心,为什么要寻找一份沉重呢?
也许我们编织了一个故事,一个没有开头和结尾的故事。因为我们无法说清它的开头在哪里,结尾在哪里。
这是结局吗?一个无言的结局?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
反正,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在我踏上属于自己的列车之前,我只能回过头向你挥挥手,说一声再见道一声珍重,再送去一份祝愿:祝你天天快乐,永远幸福。
x月x日是你的生日,可是那一天,我还不知漂泊在何方,恐怕实现不了自己的诺言。如果那样,也只好请求你的原谅。
另外,请把你家的通讯地址、联系电话还有你的照片(多多益善)留给我。把它们放在你的抽屉里,我在下星期五放学时取走,可以吗?
祝好!
子弹
1995年5月5日”
我把信放进她的抽屉。
教室就我一个人,可以在这儿多呆一会。我看到一个小巧的笔记本,偷偷翻开它,只见扉页里有一行娟秀的文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正是我写给她的,心里一阵的感动,为她这样郑重地记着。当时把这样的话送给她,是想让她摆脱别人的干扰和纠缠,坦然地面对生活。看来她也很欣赏这两句格言。
窗外有谁?
一看是山峰从窗外经过,正朝这儿扫了一眼,我赶忙把东西放好,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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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时间,却没有发现我要的东西。心里顿声疑惑:她是什么意思?
她生气了?对我信中所言不满?你高兴了就来交朋友,不高兴了就说些风凉话。你什么也不做,就会写几封破信,然后躲在一边烦呀恼呀。最后你说你受不了,说我们情份太浅,要上几张照片就算结束。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来,我才不理你这套。她会不会这么想?
要么是她故意这么做,等我去找她,以使我们的关系不至于就此了结。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们的友谊还会得到挽救。
还会有什么情况?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难道是山峰干的?他上次看见我在菲菲的抽屉里放东西了,会不会是他拿走了我的信,或者在我之前拿走了菲菲给我的东西?这很有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问一下菲菲就清楚了。
然而,我不想再去追究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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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无法忍受头顶烈日在工地辛苦劳作的生活了,决定辞工。但工钱却不好要,几个工头都推说资金紧张。
正值收麦的时候,我在工头家帮了一天忙,才算用人情换回两百块钱。
一路上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也许这两百块钱在别人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它对于我的价值和意义却是不容忽视的。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得收获,我可以自豪地说:我完全能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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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云生去看木龙。他现在的工作是洗药瓶,正在试用期。
我向他们宣布了我的南下计划,他们半是惊讶半是疑惑。木龙问,你带多少钱去?我说能凑个三百来块。木龙说,你开玩笑吧,那么远的地方,起码不得带个一千来块,三百块钱还不够路上消耗呢。
我不以为然地说,要是带那么多才敢去,算什么能耐?云生说,要是到了那儿找不下工作怎么办?
我满有把握地说,广州可不同我们这儿,那可是十步一宾馆,五步一酒吧,还愁找不下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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