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省委的领导对你一直都非常信任,大家都认为,照片上的人虽然是你,但不足以说明你和照片中的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这是其一;其二,有关临港新城的这两个项目,我和凌云也向省委作了说明,政府是通过正常的招商程序签订开协议的,符合国家的相关政策;其三,举报人采用匿名方式,为事件的核实带来了难度,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你的声誉形成了影响。w)w]w〉.〕8〉1]z>w?.?c}o]m基于以上的情况,会上形成一个一致意见,把这个检举材料还给东江纪委进行核实,建议由东江市委汇同市纪委与你进行谈话,弄清事情的真相,同时尽可能弄清楚材料中提及的冷冰的真实情况。”
在王鹏急思考对策的过程中,施国权已经清楚转达了省委的意见,也让王鹏明白了材料为什么到他面前的原因。
施国权说完以后拍了拍王鹏的肩膀说:“如果你作好思想准备了,我把凌云叫过来,我们一起谈谈?”
王鹏觉得,省委既然把这份检举材料转到东江,那么事情就并非毫无回转余地,问题是他此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么就无从推测自己该用怎样的反应是最恰当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份检举材料的似是而非,有一种混淆视听的作用。
如果王鹏承认他与冷冰有染,那么施国权必然会追着材料中贿赂一事不放大作文章,即便到最后查出没有任何经济问题,单这个作风问题也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恶劣影响,最可怕的是,施国权有过一次利用龚顺诬告王鹏的先例,就难保不会在最后放出一些上面有人保王鹏的风声,让一桩根本不存在的受贿案变得扑朔迷离让人不得不信。
如果王鹏不承认材料中所有指控,他又不知道一旦有人找上冷冰后,冷冰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只要一想到那天刘颖对冷冰轻轻一挑拨,冷冰就轻而易举地上当被刘颖牵着鼻子走,王鹏不能不担忧,万一有人存心想整他,在与冷冰谈话时故意作一些引导,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施国权一直打量着王鹏,仔细观察着王鹏的面部反应,王鹏内心虽然焦虑纠结,但微眯着的双眼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施国权的脸膛,他知道他没有太多思考权衡的时间,所以朝着施国权微微点了点头。
施国权站起来到办公桌前给苏世昌打了个电话,仅仅三分钟不到,邵凌云就走了进来,显然他早就已经候在苏世昌办公室了。
王鹏心底深处虽然承认自己在作风问题上确实立场不坚定,但邵凌云居然明知有这么一份材料,而且已经被省委回到东江来调查,也没有事先知会他一声,这让他心里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丝异样,尽管他能理解邵凌云,但他压不下这种越来越清晰的情绪。
等邵凌云坐定,施国权就清了清嗓子,扫邵凌云一眼说:“凌云,这是省委交下来的工作,我和王市长也沟通过了,以他的觉悟,完全能充分理解并尊重你的工作,你就放心大胆地问吧。”
邵凌云尴尬地推了一下眼镜,向着王鹏说:“市长,材料和照片你应该也看过了,我也不多说了,还是你自己说说情况吧。”
王鹏弯了下腰,把手伸到烟缸前,掐灭手里的烟,然后靠进沙里搓了搓手说:“先,我得说,很感谢省委和市委对我的信任,让我有这个机会澄清问题。我为什么要说澄清?因为这份检举材料纯属捏造!我声明两点:一,我和冷冰没有不正当关系;二,我更没有通过冷冰受贿为国投资办事。”
说到与冷冰的关系时,王鹏觉得自己的脸有一阵烧灼感,这是他第一次睁着眼睛为一件错误的事对组织说瞎话,这让他产生了极度的不安,即使最后离开施国权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定,他依然不能把这种不安从自己的体内拔除。
常剑进来给王鹏泡了杯新茶,磨蹭了半天支吾着开口,“市长,都怪我,那天你走的时候忘记让你把手机带上了,不然也不会错过席秘和侯书记的电话。”
王鹏目光一凛,盯住常剑满是自责的脸,一下清醒过来,不是没人事先知会他,而是他心急慌忙地回梧桐见冷冰,忘了拿手机,没有人能联系上他。
他闭上眼,靠进转椅内暗自喟叹,这应该算是天意了!
“市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出去工作了?”常剑偷瞄着王鹏的脸色,小心地问。
王鹏没有睁开眼,直接挥了挥手。
门刚刚关上,王鹏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王鹏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尚未开口就听到莫扶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下月二号放假吗?”
“什么事?”王鹏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
“晓丰昨天打电话来说,下月六号打算结婚,想请我俩给他证婚。”莫扶桑说。
王鹏皱了下眉,“晓丰要结婚?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
“他现在又不是天天跟在你身边,加上你又这么忙,他想告诉你也得你有时间听啊!”莫扶桑带点埋怨地说。
王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听莫扶桑说:“要说晓丰还真是有眼光,那姑娘长得真没话说,对他也特别好,竟然为了他辞掉雷迪森的工作,情愿到梧桐这个小地方来,真是不容易。”
王鹏“哦”了一声,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马上问:“你说这姑娘从哪里辞职的?”
“雷迪森啊!”莫扶桑轻笑了一声,“对了,小冷说认识你,说你去天水基本都住在雷迪森,她还帮你处理过投诉。”
王鹏握住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莫扶桑在电话那头“喂喂”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自镇定地问:“你说的是雷迪森的客房部经理冷冰?”
“是啊,不然还有谁?”莫扶桑嗔道,“我不多说了,免得你又觉得我打扰你工作。记得,下月二号最好是不要加班。”
莫扶桑挂了电话,王鹏还在那里呆,他有点透不过气来,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了他的预计。
常剑再度进来的时候,王鹏已经一个人枯坐了一下午,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莫扶桑和余晓丰在这个时候扮演着什么角色,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是想把他从危机中解救出来,可是,冷冰呢?
王鹏觉得这件事太荒唐了,让一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与自己最信任的下属结婚,使自己避过一场政治危机,他觉得即使自己有一天真的度过这场危机,整件事也会成为他整个仕途生涯的最大污点,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市长,这是城建局余局让人给您送的请柬。”
常剑把一个红色的喜柬放到王鹏的办公桌上,王鹏回过神来,看了看常剑,拿起那张请柬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兹定于二oo一年五月二日下午五点十八分,在梧桐大酒店举行婚礼,敬请王鹏先生全家光临参加,余晓丰、冷冰敬邀。”除此之外,请柬上还贴着余晓丰与冷冰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冷冰笑得有些凄美。
王鹏此时终于确认余晓丰是的的确确实施这件事,他合上请柬抬头看着常剑问:“你看过吗?”
常剑回道:“我也有一张,内容应该差不多吧。据我所知,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基本上都收到这个请柬了,每张请柬上都有他们的结婚照。”
王鹏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呼吸立时变得很困难,他无力地抬手挥了一下,让常剑离开。
常剑走到门边时,王鹏突然又叫住他说:“帮我联系一下余局,看他是不是有空来一趟,我想当面向他祝贺。”
常剑有些为难地说:“来送请柬的人说,余局上午就请假回宁城了,说俩人是奉子成婚,要回去陪未婚妻做产检。”
王鹏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请柬飘落在办公桌上,常剑匆匆看王鹏一眼,闪了出去。
王鹏想起余晓丰对他的承诺,说一定会帮他处理好冷冰的事,他一直没把余晓丰的话放在心上,竟没料到余晓丰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帮自己处理这件事,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恶棍。
“丁铃……”
突兀响起的电话铃,把陷在自责中的王鹏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电话了一阵呆才接起来,“你好,我是王鹏。”
“我是国权,你收到小余的请柬啦?”施国权有些不确定地问。
“收到了。”王鹏回道。
“冷冰是小余的未婚妻,你刚刚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和凌云呢?”施国权试探着问。
王鹏吸了口气说:“这是他的私事,我只怕不比你知道得更多。”
施国权干笑着说:“也是,现在不比过去,党员干部结婚前还要政审,他们自己不说,我们还真不会知道。”说着很快又换了严肃的口吻说,“不过,为了对你、对小余负责,在真正弄清冷冰的情况前,我觉得有必要让凌云他们与小余也谈谈,并且正式接触一下冷冰,你觉得呢?”
王鹏感觉心在一路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