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莲看着坐在自己个儿面前的周氏,支唔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清楚,她好笑的摇摇头,“大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是,是这样的——”周氏脸微红,狠了狠心,直接道,“我之前不是和三弟妹拿了那个煮凉茶的法子么,我弄出来后你大哥他们喝了,觉得还好,两个邻居看了,便说,便说想买一点回家喝——”
这是怕自己不同意她卖。
更不想得罪自己和连清,所以,便来自己这里探口水,摆起哀兵姿态来了?伏秋莲心里笑了笑,可不得不说,周氏这种做法虽然暗含了心机,但却不会让人讨厌。
自己可是把方子给她了。
她直接弄出去卖,不和自己说又怎样?
我就是得罪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滴吧。
换成钱氏,肯定就会是这样干。
可这个周氏却……
伏秋莲笑了笑,打断周氏的话,“嫂子,那方子我已经给了你,你怎么做,做什么都是你的事,不用问我的。”
“那么说,三弟妹不反对嫂子拿去卖?”
“不反对。”伏秋莲笑着摇摇头,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两口,“而且,嫂子可以不问我的。”
“你大哥非让我来,说这方子是你的,我们不能占便宜——”顿了下,周氏赶紧看向伏秋莲道,“三弟妹你放心,嫂子真不会占你便宜的,等到赚了钱,嫂子和你对半分。”
“这个利润小,嫂子你就去做吧。而且,赚的钱不用给我,若是嫂子觉得不好,就当是我这个当婶娘的给几个侄女侄儿的零花吧。”周氏想的是好,可这么一个东西,有几个爱喝的?利是少的很。
若再分她一层,哪里还有什么钱可赚?
周氏千恩万谢的告辞,刘妈妈不等人完全走出去呢,人的脸子就落了下来,“姑娘,她们大房也忒欺负人了吧,明明最早就存着这样的心思,偏拿什么说自家喝的话来哄您,把方子哄过去,转眼就变了脸,到了这会,难道您还能说不同意不成?”这连家一大家子果然就没个好东西!
“不值钱的不玩意,再说,她不是也来和我说了吗?”相较于周氏这样的,伏秋莲虽不甚喜,可却也没什么讨厌。
她现在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和二房把关断的彻彻底底,不然,以后别说麻烦,估计会风波不断的。
“娘子,在想什么呢?”连清进屋,便看到伏秋莲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眉头微蹙,一脸轻愁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眉梢眼底淡淡的那抹清愁,看的连清心头一疼。
上前坐在太秋莲的一侧,轻轻的捧了她的手,连清温柔的声音响起,“娘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相公你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我得帮你把行李及一应物件儿都收好,不能漏了东西才是。”
“娘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些笔墨纸砚,我自己收拾就好,哪里用得了娘子动手?”连清笑着握了她的手,看到她额头上有层薄汗,便拿了旁边的帕子帮她揩试,“娘子放心,为夫定能给你中个秀才回来,届时,娘子便是秀才娘子。”
“好呀,我在家等着相公。”
伏秋莲看着连清温暖的眉眼,心底那份因为他要走好几天而涌起的忐忑和不安竟不知不觉的便褪去好几分,只笑着点头,“相公这一去要三天不能回,我已经吩咐过刘妈妈,让她备好相公爱吃的糕点,还烙了饼,但出门在外总是吃不好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到相公回家,我给相公煮好吃的。”
“嗯,有劳娘子。”
明个儿下午,就是连清去镇上考试的时间,会住在镇上规定的客栈里,待得后天一早入场考试,连着三天,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那个大考场。虽然伏秋莲不能想像,可这却是这个时代科举考试的统一形式。
“娘子你放心吧,为夫一定能高中的。”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略一犹豫,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护身符,相公带去。”
“这可如何使得?岳母留给你的——”
“相公可别多想,我可不是送你哦。只是借你戴戴啦。”伏秋莲俏皮笑容里尽是狡黠,她伸手拽过连清的手,把护身符放到他手心,“借相公戴几天哦,我娘亲一定会保护相公平安,高中的。”
“嗯,那为夫多谢娘子。”双手捧过护身符,连清恭敬的对着空中拱了拱手,道过谢,方小心的放在身上,眸中尽是自信,“娘子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好啊,我在家等相公回来。”
十年寒窗,打小苦读,为的不就是这有朝一日,货卖帝王家?次日午时,用过午饭,伏秋莲又细心的帮着连清检查了遍行李,一样样核实,清点过,她又悄悄往连清包袱里放了五两一个的碎银放了两个,生怕他用到。
一切就绪,连清便起身告辞,“娘子,我且去了,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你便去找刘里长,我之前和他说过,他会帮咱们的。”
这两个月来,连清一直带着刘里长家的毛豆,还有村子里另外的几个孩子读书识字,当然,每天也只是半个时辰。但饶是这样,村子里人也很是感激。特别是刘里长,对她们这个三房更是亲热不少。
当然,这样的后果就是老屋的那几个人越发的嫉恨她们夫妻两个。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伏秋莲什么都没做,好好的,还有连清,也是他们的孝子,好儿子,可他们是怎么对待三房的?
伏秋莲笑笑,看看,这人啊,永远都是不知足的。以前不知足,现在,更不知足!
“姑娘,您晚上吃什么?”连清在家没觉得怎样,就是在家夫妻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通常都是连清在屋子一角温书,伏秋莲则和刘妈妈说笑,或是看着刘妈妈给肚子里的小娃做小衫,肚兜,但最起码那是连清在家啊。
如今乍一走,伏秋莲立马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坐卧不安的,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蜂蜜水都觉得没味道了。
抱着肚子歪在窗前一靠就是半响午,这眼看着天儿就黑了,伏秋莲还是觉得整个人焉焉的,没有半点的精气神儿。好像有种错觉,她的心气儿都跟着连清走了似的。
刘妈妈看在眼里,心里也为着自家姑娘和姑爷的感情好而开心,只是现在姑娘这个样子可不成,轻轻一咳,“姑娘,老奴晚上给您用小葱炒个鸡蛋,再烙两张饼?”
“好啊,妈妈看着做吧,我什么都吃的。”伏秋莲笑着看了眼刘妈妈,可却又飞快的把眼神移开了去,“妈妈,你说,相公这会在做什么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客栈住。”
“姑娘您放心吧,哪里会少了姑爷的住处?”刘妈妈笑着帮伏秋莲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笑着安慰她,“大爷不是说,已经给姑爷备好了住处么?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这到也是,有哥哥在,想来都安排的妥妥的。”伏秋莲笑了笑,取了瓣剥好的橘子丢入嘴里,“妈妈,你一会收拾下,咱们明个儿也去镇上吧。”
“啊,姑娘,您要去哪?回咱们家吗?那成,老奴明个儿一早便让人给大爷送个信,请他来接咱们——”
“这样也好。”连清之前和李氏几次过招,甚至让她们恨得不成,更是在连老爹眼里成了个不孝子的存在,便是连之前出发去镇上,去老屋给连老爹告辞时。
连老爹都硬是直接没出屋!
连清没办法,只能对着老屋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最后,带着几分伏秋莲都不知道的怅然背着个书篓走去了镇上。
如今,连清不在。伏秋莲还真的有点不放心这一大家子。她要是好好的也罢,这个身子可是马上就要临盆,稍一不慎……
要知道这女人临盆就是闯生死关。别说李氏几个暗中做小动作了,就是她们稍稍使下手段,把稳婆暗自绊个一刻钟,甚至是半柱香功夫的,说不得就会是生死之差。
想来想去,还是索性躲到伏家去得了。
清静又肃静。
还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多好?
看来,这女人还是有个顶用的娘家好啊。
刘妈妈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之前小心的套过几回伏秋莲的话,没得到反应,她就以为伏秋莲不想回娘家。可她同时也是很担心的,万一出点什么事,这村子里总不及镇上啊。
如今听到伏秋莲的话,哪里还有不高兴的?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您放心吧,老奴一会就去收拾行李,到时侯让姑娘过过目,若是有漏过的,姑娘您再吩咐。”
其实,伏秋莲最终决定要去伏家,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原因,那一晚上的猫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
万一,是人为呢?
虽然事后她和连清谁都没查到这中间有别人的影子,可那样的晚上,一只猫突然冲着她窜过来,也忒巧了吧?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连清不再家,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是。可平时还好,万一她生孩子时,李氏几个人出来蹦跶,指望一个刘妈妈来拦可是不成的。
伏秋莲想来想去,这个村子里还真没有能让她可以全心去信任的。为了这个孩子,自己是真的要去伏家的。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伏秋莲以为是刘妈妈,便笑,“妈妈不是去煮饭了,怎的,这会子就好了?”
“大妹子,是我——”门帘掀起来,竟然是刘里长家的儿媳,王氏带着几分紧张的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碗,看到伏秋莲后朝她笑了笑,“大妹子,这是俺公公让俺送来的,说,说是连清兄弟不在,给你补身子。”
里头竟然是几个鸡蛋。
个大,溜圆。
一个就知道都是特意捡了好卖相的给伏秋莲送过来的,她赶紧起身,“嫂子这是做什么,我家里可不是什么都有,这鸡蛋嫂子拿回去,给毛豆吃也好,拿去镇上卖也好,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这,这是俺婆婆和俺公公要俺给大妹子的,俺可不能再拿回去。”王氏憨憨的笑,手脚麻利的把鸡蛋放在一旁的炕上,也不顾伏秋莲拦阻,撒丫子走了。
看的伏秋莲在后头直跺脚,“哎,刘家嫂子,你回来啊。”自打她救了毛豆,刘里长家的倒是时不时的让王氏送些吃食过来,几个鸡蛋,一把青菜。
有时甚至是几张饼。
东西都不重,但却是刘家的一番心意,没想到这连清才走,刘家的又送了几个鸡蛋过来……
“姑娘,我看着那个人影可是刘家的那位娘子?”刘妈妈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鸡蛋,想到自己隐隐看到的人影,不禁就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位刘里长家还真是感恩图报的,到现在可是送了好几回东西了呢。这鸡蛋个不小,老奴瞅着应该是特意捡了送来的。”
“嗯,是送了不少,刘妈妈,你明个儿看看咱们家还有些什么,顺势回过去一点吧。可别让人家背后里嚼咱们是非。”
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刘妈妈点点头,“我记得家里还有一碟点心,明个儿老奴包着送过去——”
“再加上半两茶,就是上次哥哥拿来的那半包吧。”伏秋莲想了想,又加了这么一句,事实上,刘里长家的之所以不时的送东西过来,也是知晓自家不吃亏吧?
一如现在这般,哪怕是她们家送来把子青菜,伏秋莲都会转眼让刘妈妈或是连连清隔天回些东西,更何况,还有连清每天准时教他们家的娃识字?
“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人情债难还,刘妈妈可是心里清楚的很,而且,自家姑娘说的很是,她们家又不少这么一点子吃的,巴巴的让人家送来做甚?想起姑娘所说的‘什么事情要用在刀刃’上等话,刘妈妈虽然不甚理解,可却忠心的记着自己的职责,那就是听姑娘的话,办自己的差事!
晚饭是两个人一块用的,都是伏秋莲爱吃的菜,煲了个鸡汤,用大海碗给伏秋莲盛了,刘妈妈亲自看着她喝,“这可是老奴让人带回来的上好乌鸡,光炖都炖了一个半时辰呢,姑娘您可得多喝点。”
“妈妈,你这是要把我当成猪来养么?”伏秋莲失笑,看看这一桌子菜,这一大碗汤,她就是每样只吃一口,估计也都要吃撑了,但看着刘妈妈巴巴的眼神,想起那个灶间那么热,往往一顿饭下来,刘妈妈出来后背的衣裳都是湿的,她又心疼的说不出‘不吃’两个字来。
“妈妈,你也吃啊,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把一只鸡腿递给刘妈妈,伏秋莲看着她又人夹还给自己,不禁嘟了嘴,放下手里的筷子,“妈妈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的好姑娘,老奴可是要进棺材的人了,还吃什么吃啊,姑娘您才是要好好补补,这小主子还在您肚子里头呢,您便是不想吃,为了小主子也得多吃点啊。”
“妈妈,再吃我都要成猪了。”伏秋莲把鸡腿亲自捧给刘妈妈,“妈妈快吃,不然,我真的不吃了哦。”
“老奴吃,老奴多谢姑娘恩典。”
刘妈妈眼圈微红,却是籍着低头的当飞快的拿袖子抹了把眼泪,再抬头,朝着伏秋莲咧嘴一笑,“姑娘真真是长大了,连老婆子都懂得心疼了。老婆子可哪里敢受姑娘您这般的恩典?”
“怎么受不了,妈妈在我眼里可不就是我的家人?哥哥,爹爹,妈妈,都是我的亲人呢,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
“姑娘,您这话,可真真是折老奴的寿。”刘妈妈终于吃不下,眼泪就落了下来,拿了袖子胡乱的擦着,“老奴只是个奴婢,当初是老爷收留了奴婢,服侍姑娘可不就是老奴的本份?哪敢当姑娘什么家人,老奴可不敢。”
伏秋莲也不和她辩解,只是微微一笑,把汤推过去,“妈妈只需记着,日后有我一口汤,绝不会让妈妈喝水就是。”
“老奴信,老奴信。”
饭后,伏秋莲歪在炕上,看着刘妈妈来回忙碌的身影,笑了笑——刚才那些话虽然听着有煽情的气氛,可事实上,她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她甚至还在想,若是刘妈妈同意,待得见到伏老爷,她就开口把刘妈妈要过来,以后家里多了个小娃,总不能全靠她一个人吧?
连清若是这次中了秀才,不管是想着再去京里大考还是以着秀才的身份谋个一官半职,不拘是哪一样,都得全力以赴,哪有心情帮着自己看孩子?
再说古代男人一般都是君子远庖厨,对于孩子,更是敬而远之。甚至都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如此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若是指望连清帮她带孩子,岂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而且,她也不信连清能照顾孩子。偶尔帮忙可以,但经常性的?想来想去,她还是对刘妈妈信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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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忙,明天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