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温馨当着王屾的面给高长河打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老高啊,是我,温馨,嗯,我想问问,应县的当家人定了没有?什么,还没有,你、你个老家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子药吗,我看呢,王屾就是很好的人选,对,应县没有他,这面红旗就得倒。什么,还得考虑?还考虑嘛吗,别跟我说让你的宝贝老闺女来当家,我第一个反对,她政治觉悟是强,但是不适合搞经济,现在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吗。我的意见会考虑?”温馨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这个老东西,他给你留一手呢,依我看呢,你不答应和他的老闺女的婚事,应县的第一把交椅他是不会让你坐的。”
王屾心里突地一沉。其实,他早有这种预感了,只是还不太相信,还有种天真的想法。看来,这个天真的想法破灭了,现实就是现实,人都不傻。他笑笑,“温书记,不要生气,他们愿意让谁干就让谁干,咱也不强求。”
“不,必须强求,这个老东西是真不是个东西,第五次围剿那会儿,领着部队躲进山沟里像缩头乌龟似的藏了起来,把兄弟连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让敌人来了个迂回,前后夹击,要不是老子拼命冲杀,还不让敌人来个一锅烩了。到最后了,仗也快打完了,装出英勇的样子了,还他妈的把头功抢去了,说是什么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简直他妈的胡说八道。谁承想,上面还信了他的鬼话,把头功给他了,真他奶奶的憋气,这种小人就是善钻空子,”温馨怒极,大骂不止。
“还有这事啊?”王屾吃惊地问。
“可不怎的,我就说,高长河他妈的不是个人东西,文化大革命那会儿没把他斗死算是便宜了他。”
“温书记,老账不提了,您也别生这么大的气,用不着,爱谁爱谁吧,不让咱干咱也轻快些。”
“我是替你抱不平,他有私心呢,是要挟你答应和殷秀琴的婚事。”
“我会处理好的,温书记,别动那么大的肝火,对您身体不好。”
“哼,我还怕他,惹急了我到省委告他,新帐旧账一块算。”
“别别别,温书记,消消火,咱慢慢来,会有办法的。”
温馨长出了一口气,“你呀,就是这点不好,可要抓紧啊,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我原来说的,不妨先把婚事答应了,把权弄到手再说。反正那老头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再散了,结了婚的还有很多离婚的呢。”
“知道了,温书记,我会考虑的。”
正说着,程思远给王屾打过电话来,“相部长和李主任已经来了,都在等着呢。”
“我知道了,这就和温书记过去,”“温书记,他们已经来了。”
温馨点点头,沉思了会儿,站起来,“走吧,看看他们到底说些啥……”
私下里,相志邦跟温馨谈了,尽管温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有啥办法,不得不接受现实。
“老团长,别难过,放下担子一身轻,该享享清福了,”相志邦劝慰着。
“唉,”温馨长叹了一口气,“忙忙碌碌了一辈子,这咋一闲下来还真受不了。”
“都会有这一天的,就说我吧,还能干几天?中央有精神吗,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咱们这些老家伙该给年轻人让让位子了,他们呀,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可强得多了,就像王屾,不但政治性强,搞经济还是内行,放开手脚让他们干吧,咱们做个顾问,给他们当个参谋,必要的时候再送他们一程吗。”
“是啊,这些我都懂,可就是难以接受。对了,对王屾是怎安排的。”
“是这样,市委研究了,临来高书记也跟我透了气,你退下后,让他临时主持应县的全面工作,大胆放开手脚干,不要抱啥包袱,有啥想法,市委自有市委的考虑。”
温馨哼了声,“啥考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呵呵,老团长啊,不管市委有啥想法,服从是第一的,这也是您常教导我们的。”
“好了好了,我无所谓,你去和他谈吧,真是服了你们,怎么这样办事,使人寒心。”
温馨很不高兴,既然已经谈话了,也没有必要在这儿再待下去了,他不顾相志邦的强留,常委会也不参加了,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相志邦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和李文功说:“高书记猜得没错,他一定会牢骚满腹的。”
“反正也和他谈了,不管他了,按程序还得和王屾先谈谈。”
“行,去叫他进来吧,”相志邦说。
李文功应着推门出去了。
所有的常委都等在会议室里,透过窗户看到温馨怒气冲冲的离去,都小声地议论着。王屾瞥了眼离去的温馨,心里有种期待。
这时,门开了,李文功进来看着王屾笑说:“王县长,出来一下。”
王屾应声而起,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身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身影移动着,直到在门口消失,又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进门来,王屾热情的伸出双手,“相部长。”
相志邦起身相迎,一阵寒暄,落座后,“咱还得按规矩来,是这样,根据组织程序,我代表市委市府和组织部找你谈话,”相志邦笑说。
王屾颔首,认真地听着。
李文功打开工作簿准备记录。
“按照市委市府的安排,在温馨同志离休后,临时由你主持应县的全面工作。职务呢,暂时不动,你有啥意见?”
王屾听了很是失落,和预想的差不多,“作为一名党员,我服从组织的安排,组织把这副胆子暂时压在我身上,我觉得有千斤重呢,还是恳请市委市府尽快派一名当家人来,使应县的工作步入正轨,稳定人心,各项工作也好正常开展。”
相志邦点着头,“你的意见我会转达给市委市府的。不过呢,你想的可能有点多,市委市府是很看好你的,特别是高书记,对你很是信任,你可以大胆的开展工作,不要有任何顾虑和想法,既然市府这样安排,不安排其他同志来,也是对你的信任。当然,对于应县以后的安排,市委市府还在考虑中。”
王屾点点头,“好吧,不管怎样,还得服从大局,说句心里话,我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担当此大任,诚惶诚恐,光怕有啥闪失,还是那句话,希望市委市府尽早安排。”
相志邦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其实呢,你真的不要想太多,安下心来好好工作,这是关键。”
“那好吧,现在是不是就算谈完了,这么严肃的气氛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王屾笑说。
“行,就这样吧。李主任,你还有啥说的?”相志邦问。
李文功笑着摇了摇头,又把工作薄合上,“相部长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程序也很合法,应县的发展是全市的一面旗帜。所以啊,对于人事安排,市里很慎重,所以一直没形成意见,这样安排也算是一个缓冲期,具体安排也不会拖很久的,王县长顾大局,识大体,就我个人来说,很是佩服,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在全市也是寥寥可数的。”
“李主任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的觉悟还没有那么高。但是,最起码的组织原则我还是有的,一名党员吗,就得这样,不管组织分配得啥任务都得无条件接受,无条件地执行,你们是干这一行的,比我清楚得多。”
“呵呵,王县长的觉悟就是高,高书记的眼光没错,说句实话啊,来时我还顾虑重重,高书记就和我说,不要小看了王屾,他的组织原则是很强的,是能欣然接受市委的安排的。果真不错。”
王屾笑着摇摇头,“高书记太高看我了,真怕使他失望。”
“你小子啊,我相信你,我们这些老家伙,搞经济不行,没有那个头脑,抓人才吗,还是有那么几下子。我们现在呀,就是瞪大了眼睛四处搜罗人才,哈哈哈,”相志邦笑着,又道,“就这样?”
王屾笑着点点头。
于是,三个人来到会议室。屋里顿时静了下来,都面面相觑,小心翼翼。
落座后,王屾清了一下嗓子,“现在,请市组织部的相部长宣布市委市府的决定。”
稀稀落落的一阵掌声后。相志邦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神情严肃,“温馨同志离休后,经市委市府研究,王屾同志暂时主持应县的日常工作,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志配合好他的工作,人事安排呢,临时不动。”
接着,又习惯性的把王屾一番表扬,从政治原则到工作能力,又谈到招商引资,一讲就是两个小时,钟表的时针都快指向十二点了还没有讲完的意思。其实,所有的人关心的是人事安排,都清楚了,一些官场话、客套话谁也没有心思在听,都雕塑般的坐在那儿,表情麻木,机械似的拍着手。
听话听音,好不容易熬到讲话结束了,一阵拍手之后,王屾又说:“请组织部的李主任给我们讲几句。”又是几声稀落的掌声。
李文功笑笑,“相部长讲的很全面,我也不重复了,以后,希望各位同志在王屾同志的带领下,应县的各项工作取得长足发展,全市独占鳌头的位子坐稳坐牢,使这面红旗猎猎,使全市的同行仰视。我就说这些,也算是对王屾同志、对所有在坐的期望吧。”
李文功是搞文艺的,也酷爱文学,时不时的报纸上就能看到他的名字,连讲话也带着浓郁的文学味,使人听了有些难懂,有些不解,觉得他人有些酸,有些迂腐。
不管怎样,听懂听不懂的都得拍巴掌。也都庆幸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所以巴掌拍得还比较热烈。
最后,王屾作了总结,他早看出所有人的不耐烦了,所以就简简单单说了几句,算是结束语。当然,这也和他的心情有关,毕竟很失落吗,也没那心思多讲。这样的结果,说不定别人都看他的笑话、都幸灾乐祸呢。
掌声响过后,王屾又说:“中午呢,咱们安排在县宾馆,和市组织部的领导吃顿便饭。温书记离休了,在应县工作了一辈子,顺便送送他,也算是对他表示一下崇敬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