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在楼下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对,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匆忙上了楼,三步两步走进潜水鸟的房间,看见潜水鸟坐在止鸢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由分说,走上去,一把掀开被子,抱起止鸢。
潜水鸟立刻想阻拦她,一把拉住了蝴蝶的手腕,说:你这是为什么?
蝴蝶看也不看他,就说:我们该回去了!
潜水鸟说:你看他都已经睡着了,就让他在这里睡会儿,又怎么样了?
蝴蝶说:不行,必须回去。
潜水鸟抓着她的手腕,两个人此时正暗暗较着劲,潜水鸟说:我说过会送你回家的,你别急吗?
蝴蝶说:现在就得回去了。时间不早了,你放手——
潜水鸟说:其实,你在这里过夜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睡我妈妈的房间,这个房间让给你们两个睡。你不用把我想成那样的人,我还没那么不堪,我保证你们可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会受到我的影响。无极,你就别那么倔强了,好不好?就留下来吧,明天正好我休息,我还想多陪陪止鸢,毕竟我是他的爸爸对不?我理应该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这些年你瞒着我不啃一声我也算了,如今既然我已经知道事实的真相,你说,我怎么再能袖手旁观?如果我真的那样,不就是混蛋了?我觉得你一直在误会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混蛋。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可是你,你总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什么事情总是独断专行,从来不想想我——
蝴蝶厉声说:你说够了没有?我们要回去了。
她使劲摇晃止鸢,因为她知道止鸢一睡着可是真的很难弄醒的,就算是在他身边大声喧哗他都可以完全不受干扰。所以她只得想方设法先把他弄醒。
潜水鸟忽地抱住了蝴蝶的腰,有些哀求道:无极,别这样,求你了,真的别这样,你干什么要这样?他睡得好好的,弄醒他干嘛?无极,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可是你不想想,我若是心里没有你,怎么会那么多年一直单身没结婚?我一直在找你,在等你,你难道就不知道我的那片心——早在十年前,那片心就给了你了吗?
蝴蝶浑身一颤抖,停止了摇晃,静默在那里,似乎在听他所说的话。
潜水鸟立刻接着说:我们两个兜兜转转,当中几经分离。你兴许忘记了,有几年我去了外地工作,可是在那里我每天每夜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人只有一个,不是我的妈妈,而是你。我在外地还惦记着你,惦记着能回到这里来和你重逢。是的,我们是重逢了,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快乐日子。难道你忘记了?我每天下班到你那里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一起散步,一起买东西,多开心。那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也许你都忘记了,但是我不会忘记,这些年我就是靠着这些回忆在过每一天的。若是没有它们,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
蝴蝶沉默不语,但是整个人僵硬的就像块木头,比木头还硬。听潜水鸟说到这里,才生硬的口气说: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灯,在墙壁上的一盏小灯,灯光很暗,是潜水鸟最喜欢的那种略带点光晕的小灯。光线很弱,也很柔和,让整个卧室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宁静的懒散意思。
若是一个人睡,不过是那种催人入眠的懒散。但是若是两个人,又恰好是情侣,那么这种环境不免显得有些过分的颓废旖旎,令人想入非非。
在这样的环境中,最适合一双鸳鸯花底软语。但是,潜水鸟却是这样孤独地度过了很多很多个游神的夜晚。
他总是幻想着,某一天能和蝴蝶在这里共诉情长,哪怕外面是冷雨潇潇,戚风簌簌。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些年他就是伴着这苦涩的相思熬过了青葱年华。
蝴蝶此时心跳厉害,冷不丁被他这一拦腰一抱,多少年前那原本已经泯灭的感觉忽地又重新回到了眼前,让她措手不及的惊悸起来。她能清晰感觉出那熟悉的气息,体温,和见鬼的所有熟悉的感觉。所有这一切本来都已经统统被埋葬掉了,此刻开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作祟起来。
她感觉一阵眩晕,控制不住的眩晕,几乎都有想吐的感觉。挣扎了半天,勉强克制住,用一种微弱的,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应疏影,你放开我——
潜水鸟低低发出嘶吼:不放,你不走我就放开你!
蝴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这环境实在是要命,现在的状况更加是要命,最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身体里也在随之发生变化。
毕竟,毕竟那么多年自己和庄有生其实过得就好像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一般的禁欲生活。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恪守什么,反正甚是假正经地这样和和睦睦过了任多年,没有越雷池一步。偏巧庄有生也是个奇人,或者说习惯性禁欲惯了。你若不情愿,我也不紧逼。
刚好有那么点意思了,偏偏横插进一个廖英晨,生生了断了他们的好事。可谓是情事蹉跎。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不过是尽力在克制。你若没有撩拨,我也完全可以坦然处之。但是蝴蝶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哪里禁得住潜水鸟这样发狠的紧抱,她便渐渐开始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