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
可是这阳光灿烂的树林中,还留有一丝昨夜残存的寒意。
应乘风知道这里很安全、很隐蔽,就算神捕府势力通天,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江湖中已有群鹰飞起,而他们绝不可能在廖无人烟的地方藏一辈子,只要他们重入江湖,就一定会被群鹰盯死,直至捕杀。
“也就是说,你易容成了司空忌酒的模样,司空妙易容成了你的模样?”第五小楼刚才在问。
“完全正确。”
“可是真的司空忌酒呢?莫非他没有来?”
“他当然来了,在剑台上与燕鸣比剑的就是他。”
“既然比剑的是司空忌酒,那风无道呢?”
“他是猎人。”
“猎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在黄雀之后,还有一个隐藏的猎人!”
“他的猎物是谁?”
“是一条龙。”
“是时辰中的龙?”
“完全正确。”
现在第五小楼几乎已弄明白了这个绕了好几圈的阴谋——
“时辰”想借风无道与燕鸣的龙虎之争,得一个渔翁之利,而得到消息的应乘风众人索性将计就计,通过一系列的伪装想引龙出洞,一举端掉“时辰”这个江湖祸害。
可让第五小楼更感诧异的是,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打风无道与燕鸣的注意,并且“时辰”的人居然还接下了这个单子。
所以她又问:“他们成功了吗?”
早早的就潜入暗道的她,当然没有目睹其中的经过。
“当然没有”应乘风笑了笑,“不仅如此,我们还抓住了龙头,只可惜——”
第五小楼立刻道:“可惜什么?”
应乘风摇了摇头,道:“只可惜还没有从龙头嘴里敲出幕后黑手的身份,他就被人杀了。”
第五小楼道:“风无道没有留下他的性命?”
应乘风皱了皱眉,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垂下头似是在思索,却沉声道:“是李页火杀的他。”
他忽然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李页火为什么要不等龙头说完就杀了他?难道是在隐藏什么?
论剑台附近的守卫恰巧都被第五小楼的刺杀行动引开,李页火明知道这些守卫回防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困境,却放任神捕府和守卫离开,甚至还加以指引,“时辰”的刺杀因此变得更加简单。
这两者之间莫非还有什么牵连?
不管怎样,龙头的嘴已紧紧的闭上了,死人永远也不可能张嘴说话。
“李烦他人呢?”
“李烦是?”
“就是李页火。”
“我......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语很慢,因为他的确不知道李页火的去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她李页火的去向。
这天晚上他一夜未睡,一方面是为了给昏睡中的第五小楼守夜,另一方面也想定心思考那几个疑点,虽然一晚上都没有想出什么眉目,也不能向第五小楼提起任何细节。
第五小楼忽然皱起了眉,道:“你不知道?”
应乘风没有回答,无法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心里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五小楼狠狠瞪着他,看了很久依然不见他有开口的打算,就索性不去看他,目光开始在四周搜寻。
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刚开始还很淡定,却越找越心急,脸上的表情愈凝重,看了一圈又一圈,连皮毯都掀了起来,还是没有现她想找的东西。
阿吉剑!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柄剑意味着什么,这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也是她在江湖上立足的依仗,更是一位旧友无私的馈赠,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失去这柄剑。
第五小楼咬着嘴唇,脸色已有些白,忍不住问:“我的剑呢?”
她当然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因为她已忽然记起昏睡前那一刹那,握剑的手已松开,连七阴冷的眼神和逐渐远去的长剑,构成了她闭眼前最后一幅画面。
应乘风道:“那人咬得实在太紧,若是不弃剑,根本不可能将你从钩子下面救走。”
他也不是看不出来,这柄剑是柄难得的好剑。
但是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剑客,最不缺的就是好剑。
“你!”
“对不起。”
第五小楼仿佛叹了口气,却还是板着脸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弃剑,所以我也不会责怪你们,只不过这柄剑对我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来。”
应乘风只有答应。
他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并不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对“找”东西十分在行的朋友——
司空妙!
不管是剑是刀,亦或是人。
只要是看得见、摸得着、带的走的东西,就没有他偷不到的。
他将第五小楼“偷”出来交给应乘风后,便独自一人引着追兵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逃走,并且分手前曾约定三天内在燕南城碰面。
相见便是安全,若是连司空妙都无法在三天内与之会面——应乘风简直不敢细想。
幸好现在还只是第一天,司空妙还有足够的时间赶到燕南,他们也正好有时间暗中打听这一事件的后续展。
“现在我们去哪?”
“燕南。”
“小烦他也会赶来的吧?”
“......”
“你们没商量好?”
“他会来的。”
于是夕阳西下时,他们赶到了“鸿悦客栈”。
最好的客栈,最舒适的客房,应乘风一直都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现在他已躺在床上,最大最舒适的那张床,一夜未眠且长途奔袭的疲惫,让他连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睡死过去。
桌上有一小碟卤牛肉,一碟油爆鲜虾,一碗新切冬笋,一碗剁椒鱼头,一壶温得恰当好处的“梦江南”,用人参炖的鸡汤,还在冒着热气。
第五小楼却只是浅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你放心,这里的掌柜是我生死之交的朋友,绝不会出卖我们的行踪,不过你还是不要出去瞎逛的好。”
而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客房里的,不仅仅只是应乘风睡前的这番话,更因为她手中现在已没有了剑。
没有了剑,她还剩下什么?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现在,更不知道未来。
有人说复仇前是无比的期盼,复仇时是无限的满足,复仇后却是无尽的空虚,再然后,就成了无力的逃亡。
但是她还有亲人,是一份寄托,也是一些担心。
“李烦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抓?”
“他若是真的被抓了,我又该如何去救他?”
“如果真的走到了救他的那一步,就必须把自己的剑拿回来!”
于是,她又开始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