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苦肉计(1 / 1)

崔氏已知大女儿独孤明敬犯事原由,只不过是劝说这个青年皇帝节制酒色,便获死罪。而小女儿不过是姐妹情深,替姐姐说了两句话,就被罚在大太阳下晒着。

宇文毓这等末代子孙,当皇帝已大大不合格,还要当宇文毓,让人称“陛下”,见驾者还得斋戒沐浴,当真狂妄之极如今事出无奈,不来求情非但女儿凶多吉少,便是杨家的历世苦心经营也付诸东流。

谢罪,谢罪两个女儿究竟有何罪不过忠言逆耳罢了当真有罪,求情之际倒可痛心疾首的反省;而明知无罪,反要自责,这口是心非的差事实在令人难堪

司卫上士转来回话“陛下正忙着”

“他不见”

“是”

“在商议国家大事”

“”宇文毓正同宇文护下棋,此事司卫上士李昺自然不好直言相告。

“烦你再去奏禀,就说独孤氏惶恐万分倘若陛下不许谢罪,犯妇即跑官前”独孤氏说罢,便确落宫前的青石板上。

那司卫上士犹豫了一阵,终是没有进去奏禀,却对崔氏说卑职以为,夫人若是能委屈长跪宫前,胜似当面谢罪”

崔氏不解地望着司卫上士。这才注意到,此人还很年轻,但却长得魁伟,非常英俊,浓眉下双眼精光如电,眉宇间洋溢着一股英气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晓得”她说。

“弄不好”司卫上士掂量地说,“即如宇文觉”

“所以,还是烦你进去奏禀”

“所以,还是就地长跪为妥”

崔氏依然不解地望那司卫上士。但有一道笔直的鼻梁,鼻端稍稍如鹰嘴,这是鲜卑人特有的鹰嘴鼻子,但没有匈奴人勾得太过。鲜卑人原来也是炎黄子孙,那鼻子原与汉人一般无二;由于长期生活在漠北,与匈奴人混居,长期通婚,所以要见纯种的鲜卑人就难了,微勾的鼻子则居多,而且朗髭也淡黄了。她注意到那军官的短髭呈淡红色,便猜想,他是宇文氏元氏还是李氏

那司卫上士低声解释道

“昔日宇文觉与皇上庭争,不仅从道理上把皇上驳得哑口无言,也从气势上压倒了皇上,结果被杀了;后来元欣又与皇上庭争,也是从道义上、气势上压倒皇上,又被杀了。历代帝王,可以晓之以理者,屈指可数。你说得头头是道,无异找死;但是,可以动之以情。

皇上年轻,注重感情。你咬咬牙,长跪下去跪它三日三夜,最好是让日头晒得昏倒过去,那就比慷慨陈辞,痛哭流涕强过万倍。夫人你满肚子委屈,见驾时说不定难以自抑,万一直话直说,后果不堪设想。”司卫上士李昺说完,便回到建章宫宫门旁。

崔氏寻思这青年禁官的话,觉得大有道理。跪在庭中虽是无言却胜过有言,况且言多必败。依此施行,再不济只是收效不明显而已,却不会让事态恶化下去,当前的事态那是万万不可再恶化下去了

想到此,崔氏慢慢走到伽罗的身边安心地跪着。时属盛夏,骄阳如火,青石板铺成的广庭热气蒸腾,伽罗凌晨进宫之后就陪姐姐跪了一上午,又被拖到正午的太阳底下,现在已是大汗淋漓。

崔氏想,刚进入午时便热不可耐,却如何熬过一下午再看看旁边的伽罗,此刻已经摇摇晃晃,几乎下一刻就要晕倒了。崔氏摇一摇伽罗“伽罗,醒醒醒醒”伽罗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崔氏咧开嘴笑着。

伽罗强打起精神,不能输,不能输,她们母女两个如果撑不住了,那独孤明敬就真的没有盼头了。伽罗看到青石板上有几只蚂蚁苦苦撑持、挣扎,它们的方向倒是明确得很,都一律朝北爬行。北面十来步处便是建章宫官的长廊,那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伽罗想,蚂蚁的目光不逾寸分,却知丈把外乃是洞天福地,竟一致直奔阴凉去处,这小生灵的聪明岂不令人震惊而人类号称万物之灵,却强制自己在毒日头下受此煎熬,岂不可叹

一个太监慢悠悠地走出宫门,凝望跪在石板上的崔氏。她暗想莫非那二十二岁的皇上动了慈悲之心,差太监出来宣召

那太监却与门旁的司卫上士打招呼

“李郎几日回京”

“回来三日了。”

“李郎年纪轻轻,即为钦使,啧啧啧,这回到襄国册封千金公主,那赵王爷一定喜不自胜,出手豪阔”

司卫上士不悦地打断“李昺平生之志不在财宝”

太监往廊下走了十来步,返身向那李氏的司卫上十招手,待他走近前来,才神秘兮兮地问

“那么,你对绝色的姑娘在乎不”

李昺一愣,眉头稍稍皱起。

“你去襄国没几日,陛下在延寿殿举行大典,满城仕女毕集,可谓一片狂欢。坐在高台上的圣驾突然站了起来,手指人群中一个男装少女,无比激动,说那一个快,快去找来”

“那又如何”李上士旁顾跪在庭中的崔氏,漫应道。

“奴才奉旨下去,终于找到那个绝色少女,原来她是从齐国故都邺城来京师找人的”

“找何人”

“找谁她自己也不明白,但她亮出一支羽箭,箭上刻有李氏字号,问京都可有姓李的青年校尉,三年前东征邺城,箭法很好”

“那箭可是白羽箭”

“不差”

“你如何答她”

“我说是有一个李昺,是个神箭手,如今是宫中司卫上士,不巧,他现在到襄国当钦差去了”

李昺显然激动了,紧抓太监的手,焦急地问“她她现在何处”

纤弱的老太监怎经得起李昺一担,眉头大皱特皱说“她听罢我的话,便纵身跳下龙首渠,虽千方百计打捞,不见踪迹”

李昺茫然而立,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渐渐清晰地显现眼前。他暗叹她从邺城不远万里来长安寻找不可说无缘;然而,若言有缘,为何她来长安,我却去邺城须知那襄国便在邺城北面不远处

“公公,”李昺问,“你说她到底是生是死”

“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她会不会是水神,龙首渠的水神”

李昺望着庭中长跪的独孤夫人,心情慢慢宁定下来。低声问那太监

“陛下依然还是同郑大夫下棋”

“是。正杀得难解难分我得进去了”那太监话声一落,果然急急地入宫。

李昺望着天上的毒日头,暗暗地寻思独孤皇后已在寝殿里跪三日三夜了,她母亲独孤氏也在庭中烤了半日的毒日头,难道宇文毓依然无动于衷难道对三两句顶撞话语会如此认真计较只怕是宇文毓对独孤家的势力猜忌起来了吧倘若如此,就大不妙了。唉,杨家当真到荣辱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吧

这时,内史上大夫杨忠摇着泥金扇子,缓步走出宫来。他对日下长跪的独孤氏浑若不见,似乎他与独孤信并非同学,眼光不曾在庭中逗留,即转身与李昺打招呼。

“宇文大人,早上胜负如何”李昺笑问。

“陛下似乎心思不宁,下官连赢两盘,他更衣去了,中午马不停蹄,要臣陪他连续作战”

李昺听了吃了一惊宇文毓下棋连败两局,情绪只恐愈来愈坏,那独孤氏母女岂非白脆一场当即恭敬地询问杨忠

“但不知大人是陪陛下玩个开怀,还是真个赌胜负”

杨忠一愕,继而有点不安、说“自然是陪陛下,让他开心”

“原来如此那大人赢了便是输,输了便是赢。”

杨忠沉思了一阵,忽然双眼放光,瞪视李昺许久,赞道

“人言李郎见识非凡,果然”

他扔下这话,便转回官中。”

伽罗终于苦熬过中午,但过了中天已然偏西的太阳似乎更加毒辣。伽罗如置身大蒸笼之中,三番五次直欲昏过去,浑身大汗不止,衣裳里外湿透。伽罗恍惚间,看到父亲独孤信朝她走来,对她慈祥地微笑

独孤信是大周的名臣,开国元勋。在魏周政权交替的日子,宇文泰是太师,父亲独孤信是他的左辅右弼,全心全意帮助宇文泰创业。

创业之始,宇文泰只有关陇之地,父亲即为陇右十一州大都督,拜大司马,进位柱国大将军。父亲风度北周的万里江山无处不有独孤信的血汗,他从来不负大周,也不失信于人。

父亲原名独孤如愿,因信义卓著,所以宇文泰赐名曰信。宇文泰死,权臣宇文护监国,父亲仍然要与宇文护争。

随后伽罗看到一队禁卫凶霸霸地窜入她家,使者亲自斟满一杯药酒,逼父亲钦下。伽罗看到大周的第一个皇帝孝闵帝也被毒杀。伽罗又看到她的大姐夫宇文毓登位,大姊也册封为皇后。

伽罗躺在滚烫的青石板上,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有她见过的,有的没有见过的,有已经发生的,还有一些难道是预见的未来伽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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