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颗渺小的星球上,许多人在生命的沉淀中都会思考一个问题:究竟何物,才是真正的宝贵,值得你用一生去追求?
又是什么,方可称得上强大,足以让你拥有对着自己的命运说出“不”的底气?
对于此时的刘青山而言,这个问题却并无点滴疑惑。
财富?金钱?权势?
过眼云烟罢了。
今后的世界上,真正能够主导局势的不再是这些,而是实在的力量,真切的超凡!
他知道,就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就在大变乱到来之时,那些终究就此暴露在世人眼中,再也无法掩盖的真相,将会真正开启新纪元的篇章!
那些已然尘埃落定,铜浇铁铸般的事实,也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些本来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汹涌暗流,将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平等的落在每个已然知情者与依然被蒙在鼓里的常人眼中,姗姗来迟地给予他们一个知情的机会。
——这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业已太晚。
有人死死捏住拳头,那份犹如僵住般的神情,活让人想起了凝固的熔岩——
看似开始凝结的黑面下,酝酿着暴烈的温度!
……他太清楚了,他太清楚那些人的德性了。
当然,也包括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对于别人而言,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可对于刘青山来说,这是真实不虚的历史,是十几年来历历在目的记忆,是作为一个亲身的经历者,在灰暗中竭力挣扎过的故事。
往日间的秩序注定会被推倒,全新的阶级与格局将会随之崛起……但弱者,永远是弱者!
未曾夭折的“先行者”纷纷登上了神坛,如同从传说幻想之中走出的传奇,与那些“怪物”们在天地间共舞,呼吸间牵动时代的走向,宛若骄阳!
而相较之下,许多后来者,乃至更多的普通人们便只能从此低下头去,几乎跌落到尘埃里。
……有些运气稍差者,甚至便成为了被私有化的“财富”。
资本永远是资本。
部分旧时代的巨大体量与制度,决定了它们在迈步跨过纪元之交的狂潮后,得以保留了几分文明的原貌,作为人类掌控下的最后“秩序区”,依然传承着一点过往的火种。
但有人已然饥渴难耐。
当头上再没有足以管束一二的实际压制力后,野心者们心中的道德,是否依然如头顶的星空般值得敬畏?
看准时机,趁着变局之中无暇它顾的动荡局势,潜伏在各个国家与整体脉络之中的寄生虫们大口吸吮着新血,就此褪下了旧皮。
向来隐藏在幕后的财团逐渐走向明处,以“经验丰富”的手段轻易取代了旧世界中小国们所担任的角色,作为同时掌握着旧时代科技体系与新时代超凡进化的庞大势力,注定了无有穷尽的欲望从此如野兽挣脱牢笼!
在如中东,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中美洲,南亚,欧火桶巴尔甘半岛等区分于大国之外的“非秩序区”,彻底失去道德观念约束的集团们或亲自入场,或培植明面上的代言人,如同往日的军阀割据。它们狂笑着以自上而下的绝对武力划分全新的“地盘”,肆意掠夺人口资源,如争抢肉骨头的疯狗般相互撕咬,一盘散沙!
而那些降临的“外来者”们,则是在这动荡的局势中投下一枚又一枚深水炸弹!推动着愈发癫狂的变化!
没有人比眼下这位“未来来客”更为明白,即便是如今这个时间点上,表面上的那份虚假安稳也已然渐渐失去了意义,看似起起落落的寻常之势,其下实则已是澎湃暗涌的浪潮,只待那如萨拉热窝事件般的第一枪打响!
手眼通天,消息灵通的各国上层与财阀们,已然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这个世界迥异以往的一面。当普通人们尚且一头雾水,延续着过往的生活之时,那些站得更高的存在已经争先恐后,加入了抢跑的行列。
更毋论当那点真正的火星引爆时,随着时代的浪潮压落,今后的世界又将会是一个怎样波澜壮阔,光怪陆离,荒诞到难以形容的局面……
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仔细深入挖掘着脑海深处那一星半点的印象,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乃至于捕风捉影的片段,最终尽数提炼归纳,跃然纸上。
相比之下,也只有这个正坐在“阔别多年”的家中苦恼地咬着笔杆子,不时喃喃自语几句的家伙自己才明白,这份看似其貌不扬的草稿上,到底是承载着怎样的庞大影响与足以改写命运的机缘。
——毫不夸张的说,这上面一大片林林总总的信息,但凡稍稍有一点他能抓住机会,日后就有可能凭之一飞冲天!
青年的眼中,仿佛有点点火光燃尽。
“……‘天启’概率近乎于无,首选当然是自然觉醒……可我‘上辈子’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过觉醒的迹象……”
沉沉的神色,在【天启】下方打了个x。
刘青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清楚地记得,当那头钻地蠕虫无声无息地穿过山体抵达内部,一张丑陋到了极致的庞然“面孔”从岩层中探出,不住滴落着粘液的口器,短短几秒间便将岩石腐蚀的如同灰泥般坍下,那生命短短的最后几秒间,自人们心中显露而出的是何等的疯狂,恐怖,畏缩,以及……一往无前!
可即便是是自知不能幸免,那样舍生忘死的最后爆发下,同样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就与往常千百个日夜间的煎熬磨炼无异,他终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觉醒”的迹象。
不过是被蠕虫的灰暗身躯一碾,就连着自己打磨的一口内气,灵符制式法禁,动力装甲上的防护力场发生器,再到里面那副血肉之躯,记忆合金打造的高端改造义肢……一并都干脆利落的炸裂开来,被压成齑粉肉泥!
经过强化调制手术的人体神经不再是优势,而是反过来逼迫着他细细品味着那一刻痛苦到了极致的过程。时间仿佛被不断拉长,人只能在升腾的暴怒与绝望中,一点点感受着自己是如何变成一团烂泥……
直到沦入永暗!
……可谁又想得到,理应随着死亡终结的故事,却如同上天的玩笑一般,竟然就此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
无能为力的死去,有过一次就够了!
如果有机会摆在你面前,谁又会愿意做一个命不由己的弱者?
要知道,有些时候,如果没有力量去守护自己所珍惜的东西……那甚至是比一死了之还要可怕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不由得更沉了几分。
“……按理来说,国家应该是在变化最开始时就已经发现了那份“天书残页”……据称可以激活任何一个人的自我本质,天然蜕变觉醒的镇国底蕴……可这在当时都需要有大功绩去竞争名额,更毋论现在了……”
“如果真能提前找到那位‘创械师’,获取他的纳米级自由械云技术……即便是我自己没有那份资质学习,也可以当一当二道贩子,作为重要筹码来交换很多东西……可如果印象没错,他应该是在科索沃……那需要的是现在已有的国际渠道实力,我几乎不可能做到……”
深深呼吸,试图调节放缓心理压力。
刘青山非常清楚自己此时的境况,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所拥有的信息乃是先知先觉的绝对优势不假。但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作为一只尚未脱离象牙塔的的雏鸟,他根本没有多少足以令这些信息“变现”的渠道与资本,这一点同样也是真实存在的限制。
万事开头难。
创业没有起步的资本,纵然胸中有再多的抱负,眼前有无边的广大前景,可在第一步的门槛上就倒下了,往后的一切就都不过空谈。
“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条件下,绝大多数非纯粹偶然性‘机遇’我都是把握不住的……”
“……得首先找到一个有把握的起步点,才有资格谈其他。”
“……这个时间点上,初代虫巢恐怕也已经在全球散布开来了……甚至那位母皇可能都已经开始孵化……不,这不是现在能解决的问题,现代化集团火力毫无疑问可以正面清剿那些恶心玩意儿,但找不到目标就注定没有意义……这仇只能先记下了……”
桌前之人目光炯炯,笔尖在纸上点过,着重标记了一个“名称”。
“……没有自我觉醒的承载体系的话,正常来说无疑是遵循主流为好……要拥有前期就已经成型势力能够作为后台,并且发展路线前途长远……”
“就我知道的这点消息来看,未必太过准确,但道门自然是首选,如果能趁机拜在那位此时理应尚未入主龙虎山,扫改张氏的少天师门下,往后自然是前途无量……或是有缘为上清嫡传,名列‘居茅六子’,归入茅山法坛……再不济,前往阁皂,终南山试试机缘也可……但都概率不大,不能放多少希望在这上面。”
“道门收传弟子历来缘法心性天资俱有所求,条件高得吓人,我现在至多只意识比常人强盛不少,但若说要与那些千万间出挑的首代‘真传’们相比,多半也是自取其辱,殊为不智。况且道门得到国家支持,正式广立向外差不多要到一年多以后,这段时间我拖不起……”
心知这条路多半是妄想,他干脆的将这份思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收尾。
“那位少天师如今身在何方尚且不知,上清的罗天师,这个时间点上,据说是在川蜀一带吧……能否提前遇到人都说不准,更别说结个善缘了,这条路只能备选。”
有些烦躁的按住了自己的头,一股轻微的眩晕感涌现上来,这个理论上来说其实已然数十岁的“青年”心知肚明,自己这是有些用脑过度了。
但他丝毫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从旁边盘子里抓起一把糖果,剥开包装后一块儿塞进了嘴里。
开玩笑,他已经有些感觉到了那种记忆缓缓消逝的些许差异了,不赶紧趁着现在印象勉强还算清晰的时候,把这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记下来,难道还要等到忘了之后再来悔不当初?
从来肉体凡胎,人的记性只是靠不住的东西。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如果可以的话,刘青山真有种想要回到“未来”,宁可竭力付出所有,将那些今后将挑动万里风云,如鹏在天的绝世人物们与之相关的崛起研究,官方传记,野史逸闻尽量收入囊中的冲动。
若是那样,哪还需要他这样费尽心思的推论验证,半猜半蒙的回忆猜测?
要知道,在未来那个风起云涌,天变地异的动乱之世,超凡为尊,一人等国绝非虚言!极少数屹立于金字塔顶端的强者,更是真切如神如魔,抬手间横压八方,足以单凭一己之“力”为道理,书写自己的规则!
这样的璀璨大星,若本是近年从现代化的社会中诞生的人杰,那么他的过往种种,但凡能够调查取证一二的事迹:
从出生到成长,从牙牙学语到意气风发……
小学得过多少奖状,青涩的年纪曾暗恋过谁……
从一份份体检报告,到那位中学时自己亲手写下的教育检讨……
以往偏好的游戏,不同时期的网页浏览记录……
从建立对象人格心理模型,到针对分析其人可能是在何时何地踏过了超凡门槛……
——一应有关,都会摆上官方的桌面,被放到显微镜下一厘一毫的观察。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事情,私下的各种渠道消息,那就更是无孔不入了,手段千奇百怪,颇有种把这些“名人们”的底裤花纹都挖个一干二净不可的气势!
即便是有着为尊者讳的惯例,但你既然做下了事情,就会有痕迹。别人的嘴都长在自己身上,私下传一传,毕竟想管也管不住,三姑六婶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随口一漏,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就显得不再那么遥远生硬,反倒是形象渐渐接了地气起来。
当然,当事人自己的社死程度究竟如何且不提。至少在国内,刘青山估计这样的情况是有着几分官方在后面默许推动的,既是大众范围的宣传教育,也是一定的制衡交换等等,内里有多少的推手,实在难说。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你有心,那时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诸如各路大能的有关消息,人们大相径庭的主观分析比较,“信徒”们自发多样的迷之操作……
“说到蜀地,那位应该……”刘青山的脸色突然一僵,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就像某些潜藏在冰面下的东西缓缓浮出了水面,本来已经分外模糊的事物,却如同悄然间从雾里探出点滴形迹,展露出了一些以往被人所忽视的轮廓。
一些看似边角隐隐的端倪,让人猛然警觉了起来。
“这是什么?这段记忆片段……被人影响过?”
“思想钢印?不对,没有那么高的完成度……应该只是一份潜在的微弱影响……”
伴着有意识地发掘追寻,某种作用于主观认知上的小小误导被人为揭开,逐渐褪去了那层已如无根之水的迷雾,还原出内里的真容。
好比将一粒曼妥思丢进可乐里所会发生的那样,此时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而出的信息,正如同嘶嘶作响的气泡一般沸腾翻滚,让人不得不花大精力去分辨其本质。
“这只是心灵层次上潜移默化的一点持续影响,但怎么会能够直接绕过了自我认知钢印与法令的镇压……”
猛然站起身来撞开了身后的椅子,刘青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危险了,在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的情况下,自己的自我记忆深处就被人为引导着出现了一小块“盲区”!
即便是这一点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余的负面影响,但这个情况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了。
要知道,在“回来”之前,作为国家正式部队的统一配置,他和自己的战友们每个人都是提前享受各种推广化技术的更新待遇的。
而当时恰恰已经是孤家寡人的某人,颇有心灰意冷之意,即便是对自己下起手来也绝不含糊。
有鉴于欧陆地区那些国家一片烂摊子尾大不掉,狂徒、邪神、祭祀各种类别恶劣事件有着愈演愈烈的势头,除了军队统一要求构造“自我精神防御体系”,锤锻原始识神,并分级提供于意识深处中感应道门特供的诸般真灵神篆服务;观想佛门大德供奉巡游的那柄据称来自于某个异时空源流之中,出自一位真正“释迦牟尼”掌中的警三千世界禅定无上法器——【心光法令】……等各式标准之外。
他还自掏腰包,在军方内部特供防护体系里,为自己额外兑换了刚投入不久的第七代原始自我固化思想钢印,通过专属生物附脑加载后与之同化,覆盖理性思维。
这就是担心自己万一不知何时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污染了,连累老刘家的最后一根儿独苗,却连作为一个“人”死去的资格都没有,传出去污了先人名声。
“也是……军方的个人版生物附脑在自体同调培育伪智能的阶段,曾经参考过那位的‘地狱战神’,产生异化思维的步骤必然会容易留下他的手笔影响,如果有心,绕过使用者自我防护干涉心灵做点手脚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但现在我‘回来了’,浑身上下一无所有,就连那份‘湿件’中半同调的思想钢印都削弱了下去,假如那份影响本是借助我的附脑留下的,那么现在它随之消失,也就还算可以解释了。”
想到了这一点,刘青山却没能轻松多少,他积极调动思维,不断对比着原有的印象与新出现的“忽略点”,最后才得到了大致结论。
而事实上,有人的脸色却随之变得更加古怪了。
“这位……是留下的一点影响,要淡化我们这些见过他的人对他本人的印象?”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你都在别人的思维里留下了一点引子了!即便是非明性的微弱心灵影响,但你既然干了这种事儿,哪怕是学着西方礼赞基督那些人圈地发展狂信徒我都不觉得奇怪啊!你这单纯让别人淡忘掉对你的认知印象是个什么鬼啊?你是哪儿来的小透明吗?
不敢相信自己判断的刘青山发起狠来,不顾心力消耗的再度追溯对照了好几遍,反复穷究其中细节脉络,务必丝毫不落。
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要么,是这手段高的已经连受害者本人都完全看不出其真正影响。要么,就是这道心灵暗示……其实真就只有这点效果。
甚至严格来说,其实它完整时的效力都不算很高,如果有心能够发觉问题,完全可以主观对抗,迅速消弭它的作用。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小小引导,长期下来,也的确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心灵影响。
就像纵然在它已经迅速消失的现在,刘青山的脑海中,却依然有些想不起来作为它所指向那位的具体模样。
——那位来自蜀地的,“元祖武神”。
“让我捋捋……”
咽了咽口水,按住脑袋,他重新坐回桌前,仔细从头梳理着脑海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