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宋氏抬手打住她,娓娓道来,“但凡庖厨,君子历来远离之。【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古往今来,厨子总是上不得台面,而放眼五国,达官贵人有几个是厨子出身?而莫家可谓算得上极致了。不瞒你说,宋家的药膳在铭城还算有点名气,而我爹在世时,唯一敬的一人,便是莫老爷。”
“奈何善未有善报,莫家惨遭血洗,听闻七年前铭城有个痴傻的小姑娘被人追杀,想必是你吧?”
说到此,宋氏唏嘘不已,“那一阵子,师哥大病一场,而听闻此事与京都的莫家有关,他将自己关在屋子三天三夜。我认识他十年,总觉得他有心事,却不知是如此缘故。”
“那他为何迟迟不归?”莫申雪不解。
再大的怨气,难道还抵得过亲人惨死?
还是说他怕死,不敢回去?
莫申雪左右思索,觉得还是极有可能的,虽然她不愿莫家出来的竟贪生怕死之徒。
宋氏但笑不语。
莫申雪忽然惊觉,“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站在宋氏的立场,她既然把事情挑明了,难道她不知意味着什么?
“因为我不愿他回去。”宋氏倒也坦诚。
“你绊住他?”莫申雪黛眉微凝,眸子透着戒备。
宋氏一笑,“不曾。”
如此说来,莫扬并非不愿回去,而宋氏也不曾阻挡他,那他为何从不出现?
莫申雪虽与他们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二人情深意切,甚至让她不禁回想君祁,黯然神伤。
她忽然想到,兴许他舍不下握在手上的温暖吧?
“你放心,我明日便走。”莫申雪低头敛眉,越发觉得宋氏是个厉害的角儿。
此人蕙质兰心,偏生果敢得很,自己想要什么从来光明正大地争取。
比起那些暗地里使阴招之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莫申雪也并未觉得她哪里做错了,虽说对她有些排斥,但恨不起来。
她既摆出明朗的姿态,莫申雪自然多想到一步,自己叫莫扬二哥,若是他应了,于宋氏而言,那便是再无安宁之日。
所以,莫申雪猜测宋氏并不欢迎自己。
宋氏也确有此意,来此之前她也早盘算好,约摸要多费些口舌的,没想到莫申雪竟这么快应承下来,她有些意外,“你不必急着走,毕竟伤势未愈,孕妇前三月害喜也委实可怕,还是多住些时日吧。”
她到底也怀着孩子,回想孕吐的那段时日,简直煎熬。
莫申雪淡笑,带着鼻音道,“不必了,你们夫妇的大恩大德,申雪铭记于心,不敢再叨扰。”
二哥既然不认她,那她也只好只当他是救命恩人,莫家的复仇大计,她陷于其中,进退维谷,却也只好逼着自己往前走。
她这一生恐怕无法过得安生,何必再牵涉二哥?
就当是为莫家留个后吧。
窗外一片幽暗,铭城的冬日较流云阁要暖和些,不过淫雨霏霏,透着湿意的雨丝侵入锦被,冷意入骨。
莫申雪越发觉得不该麻烦莫扬,尽管她浑身冷得发抖,她猜测风寒又该复发了,不过她还是叫醒了小穗,“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小穗揉着惺忪的睡眼,嗓音透着迷蒙,“走?我们要去哪儿?”
莫申雪摇头,“不知道,先离开这里。”
小穗这回清醒了,“夫人莫不是伤口疼着难受,说赌气话?”
她继续摇头,自己也觉存了赌气的心思,但主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舔着脸待在这儿总归不好。
“不是赌气话,我们已经够麻烦人家了,非亲非故的总赖在这儿多不好?”莫申雪说着,数起自己的首饰来。
当日坠崖身上也没带银子,其实从凉州到流云阁吃穿住行都是君祁处理,她身上除了一对珍珠耳坠,两支簪子,一串翠色链子,还有一枚玉戒。
那块雪花玉佩丢了。
莫申雪清眸略略闪过一丝失落,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伸给小穗,“把这枚玉戒取下来。”
那块雪花玉丢了也好,既然情丝已断,那便断彻底一点吧。
她狠下心,将耳坠和簪子留在桌面。
两人空手而来,悄然离去,也没有要带的东西。
两人身无分文,偏又走得急,天色已晚,幸而当铺还未关门。
莫申雪跟着小穗七拐八拐走近一家深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味,引得她一阵干呕。
小穗瞧着眼酸,心底闪过不忍,“夫人,要不您在这儿等着,我进去?”
莫申雪抚着xiong口,摇头道,“不必了。”
此处幽深,还是结伴为妙,巷口并没有瞧见招牌,她觉得奇怪,不过她问过路人,里面确实有当铺。
当铺门前,一只凶猛的黑犬狂吠不止,那股莫名的酸腐味愈浓,莫申雪掩着鼻息,绕着黑犬进门。
掌柜竟是个年轻的黑衣男子,一派泰然,空气中的臭味于他而言似乎是浮云。
真是个怪人!
不过莫申雪也未多想,她只是来典当的。
“掌柜的,我要当这个。”她手里捏着的这枚玉白素戒,与君祁那一枚是一对,如今劳燕分飞,她也不想睹物怨人。
掌柜起身,接过玉戒指,拿到等下仔细研究,倒像个典当行掌柜的模样。
良久,他抬头,上下打量莫申雪一眼,疑心道,“此玉名为和田玉,及其稀有,能雕成如此细致光泽的,恐怕只有北燕的玉家长子有此本事,而玉大少爷从不轻易出手。世间仅有的玉戒,姑娘当真要当?”
莫申雪浸在酸腐味之中,越发觉得头疼,只想快些离开此处,黛眉微凝,“怎么不当?若是先生不愿意,那边告辞!”
掌柜的眼冒金星,莫申雪就是吃准了他的心思。
黑衣男子果然出言制止,“岂敢岂敢,姑娘请上座!”
“不必,既然此玉世间独此一枚,你出价吧!”莫申雪身形一晃,但仍旧笑着道。
“三千两!”掌柜的是个识货的,不过到底商人见利,能收绝不手软。
这枚玉戒于莫申雪而言,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什,值不值钱她也没什么概念,不过当掌柜的开口时,她不由苦笑,她是不是该感谢君祁,在她最落难之时,还捞到一大笔银子?
莫申雪直觉此枚玉戒不止这个价,两人讨价还价,最后五千两成交。
换了银两莫申雪火急火燎地出来,还没到客栈再次倒下。
深夜莫申雪风寒又起,整个人昏昏沉沉,隐约间听闻小二骂骂咧咧,“又来一个麻烦,有病干嘛跑出来祸害别人?”
紧接着她便陷入漫长的迷雾之间,她伤口发炎,睡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有了响动,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简直胡闹,病着乱跑什么?”
紧接着不知谁嘟囔了一句,她听不真切,没多久似乎嘈杂声多可起来。
有只温暖的手按住她的手腕,不久又有人给她灌什么东西。
很苦!
折腾许久,耳畔终于清静了。
莫申雪总算一睡无梦。
醒来时已不知今夕何夕,日头西落。
她扫一眼屋子的装饰,微微惊讶,这不是之前她住的那间?
而桌子旁,赫然倚着侧首而眠的莫扬。
还是一袭白衣,不过换了样式,是莫申雪熟悉的厨袍。
年轻的男子一如初见的白净如玉,多了一些疲惫。
莫申雪咳嗽一声,莫扬撑着脸颊的手一顿,赫然醒过来。
低眸见她初醒,脸上并未显露喜色,声线清冷,“之前慌忙也没来得及问你,据我所知,坊间并没有传闻,京都莫家的茵临郡主成过亲,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莫扬问过小穗,可她也只道申雪被诬入狱,受人所迫喝过忘忧汤,醒来忘记前事,四处云游,但事关那个男人,她绝口不提。
莫家虽说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但从未让女儿受委屈。
而她几度徘徊在生死边沿,而今未婚先孕,名声何在?
想及此,莫扬负在身后的手一紧,心竟隐隐作痛。
她孩子的爹就是当朝的太子爷!
可那又如何?
卧榻之上的莫申雪苍白一笑,幸好临走之时她叮嘱过小穗,“莫公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听她唤自己莫公子,莫扬心一沉,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不是自己一心期盼的吗?为何会觉得失落?
于自己而言,她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罢了!
痴傻,自小便被族人遗弃的孩子,他为何要在乎?
莫扬心一横,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还未成婚的姑娘家,便水性杨花不大好罢了。”
水性杨花?莫申雪愣了一会儿,才笑道,“是吗?申雪自幼缺少管教,给莫公子徒增不快,还真是对不住。申雪母子的一双性命是公子救的,实在不敢唠叨公子了,告辞!”
她掀开被子,连声唤小穗。
莫扬心生恼意,一是为她的满不在乎,二是为她执拗的性子,连忙制止,“你当我愿意救你?大半夜的就听看门的小厮说你走了,你可知我寻了几家客栈?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以为你腹中的胎儿还能抱住?”
事关孩子,莫申雪不敢马虎,一下顿住,抬头问他,“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中了瘴毒也不晓得,你不要命了?”莫扬一想就来气,“咋咋呼呼怎么当娘?”
瘴毒?难怪她一直觉得鼻息之间有股腐臭味。可瘴气不是炎热多发吗?眼下正值冬日,何来的瘴毒?
莫申雪猛然想起那家当铺,可她一问,莫扬连连摇头,“你说的地方是一块死宅,根本没人住。”
她心里生起一堆疑团,“那我腹中的孩子?”
莫扬淡淡一扫,没好气道,“这才想到孩子好不好?胡大夫驱毒还算拿手,不过你身子不宜用重药,瘴毒只除了九成。你先前有伤在身,又得了寒症,”
他话语一转,继续道,“除非胡大夫继续医治。你安心待在此处,放心,我不会让你白住的,你既说了出自京都莫家,那边就在颂扬坊帮忙吧。”
“好!”
莫申雪说到做到,休养了一段时日,真的到莫扬的药膳坊帮忙。
她想过了,之前之所以跳崖,一定是太依赖路再柯了,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男人?
想到路再柯,她的心仍揪紧。
好在颂扬坊每日门庭满盈,她每日虽累,却也觉得充实。
而且喝下忘忧汤时受了安离的诅咒,她失忆的这段时间碰不得厨具,莫申雪的厨艺荒废了许多。
“你喝下这忘忧绝情汤,注定痴傻余生,好吃却永世不得下厨,尝遍人间冷暖!”
想到安离,莫申雪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也真够狠的!
“夫人,您又在走神。”小穗端着碗筷进厨房,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夫人自打醒来便常常独自一人发呆,或是想事情,时而蹙眉时而饮恨,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问她想什么,她也从来不说。
小穗越发担忧她的身子,却也无可奈何。
莫申雪只笑笑,而后恢复面无表情,递给她一盘刚出锅的豚鱼汤。
不过小穗手上没空,只好抱歉一笑,“我这儿腾不开手呢,不如您去送菜?”
小穗是故意的,夫人一整日不是待在屋子里,就是闷在厨房,她说这对胎儿不好,夫人顶多在院子里走走。
夫人回来多久,就有多久没出去瞧瞧了。
莫申雪蹙眉,沉闷地说了句,“说好我不会露面的。”
小穗耍赖皮,蹭着她的手撒娇道,“去嘛去嘛,不然掌柜又要扣我的工钱了。十号桌的那位公子好看得紧。”
莫申雪摇摇头,带着宠溺的淡笑道,“你呀——”
“安康,催催小二,怎么还不上菜?”一道冷澈低沉的声音传来。
,仍旧低醇如酒,清冷若冰,却又是那么熟悉。
莫申雪遥望,淡淡瞥了一眼高大俊逸的身影,虽身处角落,却无人能掩住他的风华。
不想他也正看向她,二人目光在空中相触,他深邃的眸底透着冷意,莫申雪心一凌,一把抓住一人,将手中的豚鱼塞给他,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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