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见事已败露,钢牙一咬,喝道:“宇文泰,你今天走不出这大厅了!”
说着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
随着那酒杯碎裂在地时啪的清脆一声响,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闯进两队全副武装的兵士,将个小小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宇文泰见着阵仗,缓缓起身,冷眼睥睨着元烈,说:“尚书费尽心机,不惜赔上令爱的声名,也要置宇文泰于死地,真是费心了。”
元烈抱臂冷笑:“别说是晋昌的声名,就是赔上我的身家性命,也要除掉你这个篡逆的贼子!”
宇文泰站立在厅上,双手负在身后,冷声道:“篡逆这个罪名,宇文泰可担不起。”
元烈厉声道:“你觊觎宗庙早已天下皆知,你还要抵赖吗?”
宇文泰冷冷一笑,淡淡说:“天下皆知?孤竟不知。”
他缓缓踱了两步,又缓缓开口:“尚书饱读经史,应该知道,齐桓、晋文之所以垂称至今,是因为他们兵势广大,而依然能侍奉周室。”
元烈冷笑:“你不要狡辩了!就你也配自比齐桓晋文?”他手一挥,下令了:“将宇文泰拿下,死活不论!”
厅中的士兵正要一涌而上,外面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只听哐哐几声,大厅的门被尽数踢碎,另一队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费连迟持刀冲入,大喝一声:“柱国大将军府兵在此,反抗者格杀勿论!”
元烈没想到宇文泰早已准备,心中一惊,往门外一看,心狠狠一沉。只见大厅外的园子里站满了被甲执兵的兵士,最前面两排是弓弩手,此时已箭在弦上,闪着寒光的箭头俱直指他的心口,随时发射。
大厅里元烈的士兵立刻不敢动了。
费连迟带来的士兵一拥上前将元烈拿住。
元烈知道大势已去,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看向宇文泰,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宇文泰!你设陷阱害寡人!”
宇文泰伸手掸了掸衣衿,往外走去,边走边淡淡地说:“是元尚书给孤设了个陷阱才是吧?”
他走到外面,见尚书府已完全被控制住,墙头上都伏满了弓弩手,显然是莫那娄在布置的时候怕元烈或者其他重要的人物逃跑。
宇文泰下令道:“将元烈交给大理寺。这件事要查实了。”
他的意思是,即使没牵扯出太子,为太子和元烈牵线的人一定要查出来。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一定是太子身边的人。
元烈刺杀宇文泰未遂的事情震惊了整个朝堂。
因为和晋昌郡主的婚事是元烈提出的,所以很明显,这是元烈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就算两个人政见不合,公然设计行刺总是违反魏律的事情,所以案子直呈到御前,皇帝也无法为他开脱,只能令大理寺卿常复详查此案。
元烈一口咬定此事是他一人策划一人所为,然而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常复还是从元烈的近侍口中挖出了太子和元烈中间的那个牵线人,太子少傅杨润。
当宇文泰从卷宗里看到杨润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思。
这是荆州杨氏的人,杨淙的长兄。
快要到新年了,这天冉盈和如罗燕相约去兴关街买些年节的礼品。
两人开开心心乘着马车出门没多久,刚拐到宁光街,就看见路两边一溜站着手执兵器的士兵,似乎在戒严,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长安市民。
“这是怎么了?”如罗燕好奇了。
“不知道呀。”冉盈嘀咕着,对车外的陈群说:“你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陈群回来了,说:“是行刺宇文柱国的罪臣和家小族人在游街。”
冉盈哼了一声:“不是这种热闹也没有人爱看。”
可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几天前宇文泰去尚书府赴宴,然后就听说他就一根汗毛都没少地回来了。
他从元烈府上全身而退,按理会回来找她,跟她说一声。
可事发到现在,他音信全无,回来之后也没找她,她去见他又不方便。冉盈虽然一直跟自己说,他是最近忙着这个案子没有闲暇,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是哪里不对。
这时见是行刺的罪臣游街,冉盈心头一转,拉着如罗燕跳下了马车,对陈群说:“让马车先回吧,我跟阿燕在这儿看看热闹。”
陈群面露为难之色:“你这……”
他想说,你堂堂一个公主,就这么挤在人群里看罪臣游街成何体统。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位半路出家的公主,要求她有体统实在是太难了。
冉盈知道他要说什么,咧嘴一笑:“我就看一下……”
陈群还要说什么,眼见着冉盈拉着如罗燕就呲溜一下钻到人群里去了。他叹了口气,无比委屈地也跟了过去。
人群里,看热闹的市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听说,是太子少傅和元尚书合谋刺杀宇文柱国,结果事情败露了。那宇文柱国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纵容这样的宵小之辈?”
“嗬?太子少傅?那岂不是也有太子的份?”
“这倒没听说了,反正没有太子什么事儿。”
“元烈这是何必呢?想当初赵青雀谋反,大家都盼着柱国的大军早归。难道这长安还是他元烈保住的?那时他早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冉盈和如罗燕听了这一轮议论,吃惊地互相看了看。
如罗燕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太子少傅,那不就是杨淙的大兄吗?是他们杨氏出事了?杨润是刺杀柱国的主谋?这怎么可能?!”
冉盈正要说什么,只听见人群中一阵骚动,那边远远地,一队人来了。
冉盈觉得心怦怦直跳。她这才想起来这几天哪里觉得不对劲。
她刚刚摆脱了郎英的身份,和宇文泰又不能像从前那样日日光明正大地见面,正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去尚书府这么大的事,去之前同她说了,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竟然都没有寻机来同她报个平安,也完全没有设法让她知道一点点这案子的进展,实在不是他近日黏答答的做派。
除非,他有别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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