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第二天早上公会计一出门,一上街,几乎所有看见他的女人都赶忙就躲。八十岁的老太太不惧风流,坐在破碾盘上不跑也不躲,侯他走近了,窝扭着缺牙的老嘴笑问他:“二呀,听说你摸人家的肚皮了?”窘得公会计不好说“摸”也不好说“没摸”,没好气地怼了她一句:“瞎胡说!”这下老太太放心了,宽慰他道:“瞎胡摸一下两下的不算什么,甭当真事就行了。”她把“瞎胡说”听成了“瞎胡摸”,奉为至宝,因为是从公会计嘴里亲耳听到的言之凿凿,便逢人就替公会计解释说“人家二说啦,只是瞎胡摸摸”。

公会计家错对门儿,住着一对儿刚分家单过的小两口儿,小两口儿育有一个三岁大点的小女孩儿,每天都起得很早,常常是公会计还未开院门,她就在门外空地上由她妈抱着四处打望了。一看见公会计开门出来,都是挣着身子非要二爷爷抱着够树叶、逮小鸟,再掏掏他口袋里有糖没有。因为公会计衣着干净举止斯文,有时还能摇头晃脑地背首唐诗什么的,女孩儿她妈当然也喜欢让孩子能跟公会计多呆一会儿,她好腾出手来做早饭去。可那天早上公会计耷拉着脑袋刚一拨啦院门,女孩儿她妈就立刻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女孩儿越是哭着喊着“要二爷爷抱”,她妈妈就越是抱得紧走得快,并且还不时吓唬她说:“那边来了个老猫!”疾步走进自家院子关上院门,还听她吩咐接过孩子的男人说:“你可别再抱她出去,对门儿那什么正在门前转悠呢!”

公会计是读过鲁迅先生写的《阿Q正传》的,想那阿Q至多也只是吓得将近五十岁的邹七嫂子和她十一岁的女儿跟着别人乱钻,而自己倒莫名其妙地将三岁女孩儿都吓得避之唯恐不及了!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想这无形的杀人刀也来得太为歹毒了!

副乡长兼那阁村村支书沉浮云找公会计谈话说:“本来乡领导是想最近搞一次民意测验摸底调查,看看你们村究竟谁是最受群众拥护的符合组织要求的支书人选,偏偏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你给闹出了这么个人人都爱嚼舌头的笑话!你说...唉!我的老公同志呀!你让我究竟该怎么说你好呢?!瓜田李下,不该出手的地方就是不能出手!我的老公同志呀,你咋就那么幼稚那么糊涂呢!”公会计满肚子委屈一脸苦楚,头都抬不起来似的嗑嗑吧吧地分辩说:“您不知道她家的境遇有多惨...;您不知道她当时额头上流了多少血...;您不知道她的哭喊有多么撕心裂肺...;您不知道她肚子上的那两个刀疤有多么吓人唿啦......”沉浮云打断他绵绵不绝的感情用事说:“老公同志呀,我知道你是可怜她,关心她。可我们当干部的再是关心群众也不能这么个关心法儿呀?!你也不用再向我强调客观了,现在我只问你:你究竟摸没摸人家的肚皮?如果真是摸了就要勇敢的承认,不要再遮遮掩掩,说别的什么都没一点用,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不掺杂感情介入。我再向你透露一点,人家计生办的人也正抓住这件事不放哩,说万一育龄妇女借口“害怕当官的摸肚皮”拒绝参加孕检,就要提清领导拿你是问,以儆效尤。对了,那个新调来的计划生育专职乡长——就是那个手里爱抓点家把事儿的,还说你连自己家的人都护着不让参加孕检,不知是不是真的?情况怎么搞得这么糟糕呢老公同志,赶紧反省反省吧,看看怎么收拾残局,尽量不要再让事态进一步扩展,不然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个麻烦事了。唉!说起来我也多少该负点领导责任,鼓励你学牵女鼻子牛鼻子不承想牵出个肚皮问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脑子里过过这谱事儿,想想自已该怎么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下午在支委会上表个态亮个相,争取能先取得周围同志和受害人的谅解,甭再加着摽子起哄了,我也好向乡领导汇报交待了。”沉浮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两人从屋里说到院里,又从院里说到门楼底下,公会计迟迟疑疑就是不想开院门,光想像以前那样留下沉副乡长吃便饭,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开支委会。可沉副乡长这次态度坚决非走不可,公会计黯然神伤知道人家也是顾虑肚皮。

沉浮云离了公会计家又去会了母村长和兰花湖,午饭落脚在母村长家兰花湖作陪。公会计午饭没吃躺在床上一直没起,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三角房梁的构造,翻来覆去的认识早已认识的东西,脑子里当然也构划了些开场白和自我解剖的语句,但基本上都是些浮光掠影含乎其词。“说什么也不能一针见血直白肚皮!老子没摸就是没摸,不信让他们问问兰花湖去,老子给她擦额头上、肚皮上的血时,是不是一直都用手绢儿擦的?隔着一层布呢怎么能说是摸呢?!”想到这里公会计折身坐起,四处掏摸找那手绢儿,遍寻不见无奈问她老婆,得到的愤愤回答是洗衣服时掏出来扔了!气得公会计一跺脚说:“你怎么不把自已也扔出去!”然后扯件衣服往肩头上一披,哼唉二五地就往外走,他老婆问他干什么去?他没好气地回了句:“开批斗会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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