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带了数千士卒,包围胡王大殿,要杀了他。”
……
北胡曾爆发过一场声势浩大的王庭内部的战争,那个凯旋而归的王储戈烈,要铲除北胡王身边的男宠。
谁都知道,这个男宠所做过的事对于戈烈来说从来都是百利无一害,戈烈这么做,没有人知道原因。自然也没有戈烈的政敌去拦她,那些人恨不得她和那个男宠早些入土为安才好。
北胡王的亲兵难以抵挡身经百战的戈烈,她的士兵也个个骁勇善战,很快大殿被攻下。戈烈推开殿门,北胡王怒不可遏。
镜坐在大殿中央,衣袂在地上散开,形成一个圆形的范围像盛开的花。他穿着雪青色的广袖长衫,线条温柔的大襟是南国独有的特点,
这身衣服让戈烈想起第一次见到镜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淡淡的,带着一点高傲和少许惊慌。她想,那个时候她只是把镜看作和其他美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物件,却没想到这个物件擅作主张的为她做了这么多。
戈烈提着长矛拔开腿向前方奔跑,长矛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石板迸出火花。她的步伐气势如虹,眼里的盛光让人不敢直视。
长矛滑过镜铺在地上的衣服,将布帛断成两截,戈烈从镜身边跑过,在他万分惊讶的表情中,抬起长矛向北胡王而去。
血水喷涌,北胡王还保持着他方才看着戈烈来刺杀时惊恐的眼神,鼻间却已经没了呼吸。
北胡王的尸体从椅子上缓缓的滑下来。
戈烈不看北胡王的尸体一眼,转过身,眼里落下镜的影子。
她喘着粗气,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睛,长矛指向镜的脖子,镜顺从的闭上眼。
预料的杀戮没有到来,只有戈烈的一声长长的呼气。
“就算我要杀了你,你也不反抗。”长矛“嚓”的一下被插入地上石头所制的地板,镜再睁开眼的时候,戈烈向他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那只手上满布风霜,到处都是厮杀后留下的伤痕,粗茧满布。但她伸过来的时候,镜没有任何犹豫,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
“你走吧,”戈烈道:“你做的一切我永远记着,现在我给你自由,你不再是俘虏了。”
镜扬起嘴角:“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就算是俘虏也好。”
戈烈摇头:“藏在殿中,等外面安静下来,便骑上我的马,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她没有再去看镜的脸,迈开步伐推开殿门,大殿外的风忽然间灌了进来,吹起戈烈耳边的发丝。镜看着她的背影,戈烈却自始自终未曾回头,她的前路是一条宽阔但崎岖的路,路很长,有很多人,却没有他。
镜知道,她把他抢回来的时候,他是俘虏,她让他离开的时候,他是名为镜的人。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可惜,也仅此而已,最后,自己也终究不能成为戈烈身边的人。
戈烈的步伐停在殿门口,殿外已经是千军万马。
她看着那些兵马,目中无畏无俱,如高空中的鹰。
“在成为天下共主的路上,谁都不能阻拦。”
戈烈一边说,一边朝军马中走,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那些朝向她的兵器,寒光落在她的脸上,只换来她漠视一切的傲然。
属于北胡王以及戈烈其他兄弟的势力早已按捺不住,振臂高呼要将戈烈碎尸万段。
就算是她自己的士兵,此刻也因为戈烈弑王而犹豫不决,他们一时不能接受戈烈突然的所作所为,此时按兵不动,但与归附其他势力的军马狂躁的状态不同,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戈烈,好像在等着什么。
戈烈对旁人的叫嚣熟视无睹,只面对着自己的士兵缓缓的勾起嘴角,刀刃上沾着北胡王的血,她却像个胜利者般高傲。
戈烈把长矛插在地面,用手拭去沾在利刃上的鲜血,语气毫无波澜的道:“只有这样,才再没有人阻止我开拓新的疆土,如果有人不明白!不想要天下,就尽管向我出手!”
戈烈说完,面向另一边嘈杂的军队,嗤笑道:“当初你们一定很期待我从战场回来成为你们的瓮中之鳖吧。”
她的两个弟弟叫嚣着,他们的士兵也只等一声令下。
戈烈哈哈的笑起来:“你们一定没有见过在战场上的我吧。”
在北胡王庭中的军马确实没有见过戈烈在南国战场上的模样,他们只曾在北胡的部落之中战斗。
其实戈烈在这时还并不能算是北胡的英雄,因为这些在草原上的北胡人一直把南国当做孱弱的羔羊,欺压与掠夺是北胡的常态,所以征服了这样的南国人的戈烈,并没有受到该有的尊重。
他们以为,谁都可以占领下这么多城池,对南国精密的军事策略和战略防御了解甚少,对远超北胡的锻金之术与制造技术一无所知。
所以之前北胡下达的一道道对戈烈不利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意识到他们这样做将会断送什么,他们甚至认为自己也可以代替戈烈。
这天他们就将改变这个想法。
可笑的是,戈烈在北胡的威名不是建立在前线无数的战功上,而是这天在北胡王庭前与北胡人的厮杀。
没等敌方先动,戈烈已经狂吼着刺穿了最前方一个士兵的胸口。
战事立刻开始了。
随着戈烈毫不退缩的战斗,她原先统领的部队抛弃了犹豫,与她一同来打赢这场意味着挣脱桎梏的战斗,这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了。
“戈烈!你看看这是谁?”
王弟站在高处,冲着戈烈大喊,那一刻戈烈顿住了动作,差点被急速掠过的刀刃削掉鼻子,她躲闪此危险时身体后仰,刀从视线里落下时,王弟武器指向的那个人出现在眼前。
“风刹!”戈烈咬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低,刀剑喑哑中根本听不见。
风刹看向戈烈,摇了摇头。
他蠕动嘴唇,戈烈只能从他的口型中猜出他的话,他在说:“去吧。”
去踏平天下,谁也不能阻拦,包括风刹自己。
他上身的衣服被刀刮去,皮肉上满是伤痕,臂上流血显出白骨,麻绳里裹着刀片,紧紧的在他身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