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怎么了?”宋怜站起来扶住刘氏,看到刘氏焦急的表情,让她的眼皮跳了跳。
“孔将军要带兵出征,现在已经开始拔兵起程了!”
宋怜终于明白,林凤兮字字如实,背负着家仇国恨的孔平远,谁的承诺也给不起。
她提起裙角,夺门而出,浅黄色的衣裙像一只蝴蝶一样迅速翻飞而远。
林凤兮犹豫了片刻,觉得似乎自己也应该去看一看。
向北边打过去,是一种送死的行为,前线的各位将军都只送回了衣冠。
在北边的这个城门外,每晚都站着裹着红衣的女子,红衣卸掉,就是一身素缟。信使送回来的从来都没有好消息。
几个月以来,前方城池一个个的陷落。
穿过喧闹的东市,路过峥嵘的老榕树,宋怜一路跑未曾停下,跑的喉咙里一阵血腥,眼眶中的泪水还没来得及停留,就被风带到地上。
“孔平远!”
她对着高马上的背影喊。
那匹马的毛色还是红的发亮,尾鬃被梳洗的整整齐齐,威风凛凛。
只是它此刻穿上了厚厚的盔甲,折射出森严的光芒。
孔平远回头:“宋怜?”
什么时候,这个人的声音,有这么沙哑了。
“不要,不要走,不要去,不要去送死。”宋怜不停下脚步,她穿过大军而去,她是御史大夫的千金,没有人敢拦她。
孔平远在高高的马背上低头看宋怜,撇开她抓住缰绳的手:“大军开拔,你不击鼓鸣威,谣言诡语,咒我不归,是何用意?”
宋怜挂着泪不住的摇头:“求求你,求求你。”
孔平远夺回缰绳:“驾。”
燕子提起前蹄,向前小跑起来,战旗被举起,战马嘶鸣。大军在城外等候他们的主将。
宋怜忽然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孔平远!”
“宋怜,”孔平远没有回头看她:“我父亡故,国家危急,南歌城一日不复,我一日不回。我说过,你不必等我。”
孔平远的声音渐渐的远了,宋怜站起身来,流着长泪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马蹄带起滚滚的尘烟,她呛咳着抽泣,滑倒在地上,膝盖上磕出血迹。
如果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宋怜知道,孔平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头了。
巨大的妖狐从城头上冲下来,亮着尖利的牙齿和火红的瞳孔,朝着落单的宋怜而去。
一声惊叫,孔平远回头时,妖狐已将宋怜咬在口中。一片血色中,宋怜还活着,巨大的牙齿间隙之间,给了宋怜这一线生机。
妖狐还没有来得及吞下宋怜,一把锋利的长剑刺进了妖狐的身体。
一声狐狸尖利无比的叫声,宋怜从一片血泊中滚落到地上。
剑抽了出来,飞到陆三川的手里,妖狐明显被激怒了,六条火一样的尾巴熊熊燃烧,她匍匐在地上做出攻击的姿态,用怒意滔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陆三川。
“妖怪姝月,装出一副不害人的模样,如今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滞留在江城中的道士们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他们祭出宝物,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的姝月比上一次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或者说,更接近于妖帝。
她像个没有思想的施暴者,野兽的嚎叫从齿缝中溢出,看着这些人的时候,如同看着猎物。
她此刻的目标是陆三川。
姝月冲了上去,陆三川立马结了一个保护自己的结界,这个结界像一张网一样暂时的阻挡了姝月,但在下一刻网就被打破。姝月的爪子一巴掌拍倒了陆三川,巨大的重力一瞬间就击断了陆三川的好几根肋骨。
几个门派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催动阵法,数把剑悬在空中,眨眼的瞬间一生二,二生四,呈倍数增长,一瞬间就在姝月的四面八方形成了万剑之阵。
陆三川吐出一口血,嘴里艰难的说出两个字:“不要。”
已经来不及了,万剑阵启动,这些剑瞬间向姝月而去,它们都是各门各派正儿八经的降妖之剑,妖怪在这个阵法中,先是会变得千疮百孔,然后会被砍成肉泥,再然后被剑的镇妖仙力摧毁,灰飞烟灭。
可是他们忘了,这个狐妖早就不是一般的妖怪,她是有妖帝三分之二魂魄的狐妖。
陆三川暗地里骂这些人蠢,可也没办法,毕竟也算是暂时的救了他。
无数的剑向姝月而去,她只要召出狐火就可以将这些剑熔为灰烬,让这些世代相传的宝剑化作一堆灰,这些老的小的道士哭都没地去哭。
但她没有,她用这具身体硬生生的挨了几万次攻击。倒不是她心疼别人的剑,而是因为她现在就是一只发狂的猛兽,脑子转不了那么快。
伤口复原的速度以肉眼不可剑,疼痛转瞬即逝却也真实存在,姝月被惹怒了。
狐火从四肢脚底分别生出,很快的扩散开来,这样下去,整个江城都会变成一片焦炭,成为下一个鲛人海。
姝月的眼中冒出火光,原本是银狐的她,此刻银白色的毛发被火光映红,她像个妖魔。
万年以前,饱受妖帝肆虐摧残的生灵所见,大抵不过如此。
天上地下一切都变了样,风肆虐如刀,乌云遮住了太阳,雷电在天边炸开。山林间的飞禽走兽惊恐的离巢躲避,大地轰鸣,如同末世来临。
狐火眼看就要到围攻姝月的道士脚下,却忽然冻住了。
半空中出现九朵白云,白云之上分别坐着九个人,他们有中年的男人女子,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看起来像个小丫头年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