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可怜的人很多,看是看不过来的。沈含笑叹息一声,跟着晏无心渐行渐远,聚在姑苏城外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这些百姓进不去姑苏城,又不能一直待在野外,已经有少数人无奈地原路返回或者另寻别处,只有那些必须到姑苏城里去的人,还留下僵持。
晏无心留在驿站里的那两匹马还在,品延还未到。他们选了个座位,要了一壶茶,在驿站里慢慢地喝茶等候品延。
得了晏无心一绽银子的驿官对晏无心二人十分客气,对于他们的身份也十分好奇。晏无心笑眯眯地看他一眼,说: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知道的多了,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战乱时节,流匪四起,处处都不安宁。在这个当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驿官自是惜命,连忙住嘴,什么都不再问了。
这处驿站,是南越的驿站,驿站里来往的人,多数是南越的官员,沈含笑和晏无心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不惊扰他人。
他们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品延还没到,晏无心不想再等了。
“这里不是安全之地,品延他的功夫不错,人也机灵,不会出事的,咱们先回金陵去。”
沈含笑想了想,问:“你究竟让品延去做什么了?”
“秘密。”晏无心神秘一笑,拉着沈含笑骑上那匹汗血宝马,沈含笑在前,晏无心在后,他紧紧地抱着沈含笑,防止沈含笑从马背上掉下去。
沈含笑背靠晏无心,依偎在晏无心怀里的感觉让沈含笑十分不习惯,从她记事起,她从未和哪个男子共乘一骑过,包括苏澄。
她可以感受到晏无心有力的心跳,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她别扭地换了个姿势,却更显暧昧。
“我能不能自己骑一匹马?”沈含笑问。
“不行。我和品延只骑了两匹马来,另一匹你骑走了,你让品延怎么回去?”
“但是咱们”
晏无心看了一眼自己和沈含笑的姿势,不自觉扬起笑容来:“如果你愿意在我后面,我也不介意,我可不保证你在我后面的话,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非得”
沈含笑的话还没有说完,晏无心便一扬马鞭,朝金陵城飞驰而去。
此时金陵城的地牢里,李秀娥和清藕被关在一处。李秀娥悲戚地抓着牢房门,巴巴地望着地牢大门的方向,期待那里白光亮起,晏无心出现,把自己从这个可怕的地方带出去。
许是晏无心特意交代过,许是狱卒是个有眼力劲的人,知道晏无心和清藕的关系不同,自晏无心来过之后,他给清藕的伙食明显要好上很多。
虽不是山珍海味,也不见肉味,却至少是热饭热汤,不是馊馒头冷咸菜了。李秀娥沾了清藕的光,吃的也比其他犯人好很多。
清藕坐在墙角里,看着李秀娥,不耐烦地说:“你别看了,沈含笑回来之前,不会有人放你出去的。”
李秀娥从小到大,别说是住进牢房了,就算是靠近,都没有靠近过这种鬼地方,她在这里面呆的这几天,胆儿都要吓破了。
只是阴暗潮湿也就罢了,这里老鼠蟑螂不断,甚至还有苍蝇嗡嗡不止。
她哭丧着脸,爬回清藕的身边,和清藕并排而坐,抱怨道:“腿长在沈含笑身边,她要走,我怎么能够看得住!”
这样的话,李秀娥每隔半柱香就要抱怨一遍,话虽不同,意思却都是一样的,都是在埋怨沈含笑,怪沈含笑害自己进了地牢。
她甚至恐惧,恐惧自己会在地牢里度过终生,再也不会重见光明。
清藕能够感受到李秀娥的怨气、怒气,她对沈含笑的积怨,已经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李秀娥说着,话锋一转,说:
“沈含笑还真是一个狐狸精,她没回来之前,王爷差点儿就要栽倒在姐姐你的石榴裙下,她来了之后,出于嫉妒,直接把姐姐你关了起来,甚至撺掇、魅惑王爷,我真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北岷的将军的!”
李秀娥这段话,两分真,八分假。清藕是个聪明人,哪些真,哪些假她听得出来,换作以往,她大概会附和一番,此时清藕一点儿和李秀娥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李秀娥小心留意着清藕的神色,见她有些忧愁,以为是为自己的话所动,试探问道:“难道姐姐你就不想从地牢里出去,重新回到王爷的身边?”
“如何不想。”清藕麻木答道,“我的身份已经被发现,只怕会在地牢里度过余生了。”若晏无心中了自己的情蛊,自己或许可以出去,但晏无心并没有,自己想要再出去,恐怕就难了。
“姐姐如果想,我倒有一个法子。”
清藕的眼睛亮起,她急忙看向清藕,急问:“什么办法?”
李秀娥狡黠一笑:“我看得出来,王爷对姐姐并非真的无意,若是姐姐在牢中出什么事,王爷一定会来看姐姐,那时候咱们演一出苦肉计,王爷肯定会可怜姐姐,把姐姐带出去。”
只要想办法把晏无心引到地牢里来,自己就一定会抓住机会,从这地牢里出去。李秀娥看着清藕,心想着,姐姐,你也别怪我利用你,我可不想陪着你在这地牢里过一辈子。
清藕如何看不出李秀娥的企图,李秀娥自认为聪明,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从未逃出过别人的眼睛。
这两人,面和心不和。
她们彼此打量着,在心里偷偷算计着对方,终于,清藕一笑,说:“妹妹这个主意倒也算是个主意。”
李秀娥心中欢喜,刚欲和清藕商议这出苦肉计要怎么演,又听见清藕说:“我自知有错在先,不奢求王爷再原谅我,也不愿意再做这些给王爷添堵的事情,谢过妹妹的好意了。”
她心里的欢喜顿时就空了,惊讶地看着清藕,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看着沈含笑把王爷从你身边抢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