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石晋贤算着日子,明天就是司马逍的生日,‘女’儿的生日和林滔滔的生日是在同一天,让她又喜又悲,无限感慨,泉下有知的林滔滔,能感受到她的悼念之情吗?她又该准备什么礼物给自己的‘女’儿呢?
从早上起,外面就‘阴’冷风剧,绵儿往火炉里添了炭,对石晋贤说道:“娘娘,看这天‘色’,是要下雪的光景。。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石晋贤正在用‘毛’笔蘸上朱墨,将《九九消寒图》上的一瓣梅‘花’点红,图上一共有九朵梅‘花’,每一朵九片‘花’瓣,从冬至一九开始画红,每天一瓣,将九九八十一片‘花’瓣画完,三九也就过去了,待得柳树枝梢泛绿,‘春’天也就来了。
这就是深宫‘女’人打发寂寞的日常消遣,石晋贤感觉最后一点屈指可数的青‘春’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在一日一日的无聊枯坐里。在这森严肃穆的皇宫里,她不能肆意放纵,这让她变得没有什么活力,时间长了,人慢慢地颓废慵懒起来。
她的榻正挨着炉火,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红‘色’火苗,不禁开始追忆似水年华,当她还是闺阁里的少‘女’时,一到下雪的季节,她和非烟、‘玉’容,还有林滔滔,就有数不清的玩乐可消遣。今昔对比之下,她忽然生起一股怨恨,悻悻地下了榻,走到窗户旁,看外面的景致。
她惊喜地叫道:“下雪了。”
绵儿凑到她身边,也往外看,笑道:“下得还‘挺’大,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已经白了,看那鹅‘毛’般的大雪沉沉坠下,雪势应该不小,估计要下到晚上了。”
石晋贤被自己刚才的兴奋所恼,语气变得凉薄,说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的快乐竟只取决于天气,一场平白无奇的大雪,都能让我心‘花’怒放。我是不是已经变得极度平庸无趣了?”
绵儿开解她道:“娘娘多虑了,只不过是天寒地冻的时节,确实没有什么乐趣,宫里规矩又多,娘娘们都是窝在自家寝宫里画个画、下个棋,或者聚在一起说些家常话,打发时间罢了,好在天黑的早,日子过得快。”
石晋贤憋得难受,遂说道:“本宫想出去走走。”
绵儿听了,便取了一件带斗篷的外套给石晋贤披上,给她头上戴好昭君套,自己也穿了一件御寒的外衣。
主仆二人刚出‘门’,就被狂风一顿侵扫,飞雪‘乱’溅到脸上和身上,石晋贤抵受不住,又退回到房里,打着寒战,说道:“看来白天是出不了‘门’,只有等雪停了。”
石晋贤苦闷不堪,随即上‘床’歇了,囫囵一觉睡到太阳西下,耳边听得有人说道:“雪停了。”她伶俐地起身下‘床’,耐不住满心欢喜,兴冲冲地出了宫,绵儿在她身后快步跟着。
虽已是傍晚,因着白雪照耀的缘故,仿佛仍是白昼,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深深浅浅地走着,石晋贤转身看来时行迹,甚是凌‘乱’错落,不由得说道:“好端端的洁白雪被,让我们踩的脏‘乱’,辜负这大好雪景了。”
绵儿扯扯她衣袖,低声提醒道:“娘娘,前面就是寻阳公主处了。”
石晋贤听了,再也顾不得什么雪景唯美,一路小跑着往前赶。待气喘吁吁地跑到宣乐殿‘门’口时,见里面灯火辉煌,甚是热闹。
寻阳公主的‘侍’‘女’们见到石晋贤,纷纷施礼,石晋贤笑问道:“里面这么热闹,有客人来吗?”
一个‘侍’‘女’回道:“回娘娘,太子殿下和安乐公主在里面,正和公主商量着明天的生日该怎么过才更有意思呢!”
石晋贤一听太子也在,伸出的脚又缩回去,想‘抽’身离开,不承想已经有‘腿’快的‘侍’‘女’禀报过了,安乐公主站在‘门’口,热情地向她招手道:“婕妤娘娘,快请进。”
石晋贤躲不过,硬着头皮往里走,见了三人后,施礼拜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两位公主殿下。”
司马逍高兴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入座,司马绍则神‘色’冷漠,熟视无睹,石晋贤心内思量道:“想来是那一晚,太子试探‘性’的挑逗得逞,故此被他轻看。”
她也假装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只顾和珍珠姐妹谈笑,珍珠笑道:“太子哥哥说明天要给逍儿举办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会,今天不是下雪了吗?晚些时候让‘侍’‘女’们在雪上泼些水,明日就彻底结冰,我们玩冰嬉如何?”
石晋贤听了,一时触动玩心,拍手说道:“好啊。臣妾可以参加吗?”
司马逍开心地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拘身份,都可以一展身手。”
司马绍见她笑嬉嬉地,神采夺人,抛了自矜,笑道:“那婕妤娘娘要是穿这一身参加冰嬉,自会有好事者阿谀奉承,说你是明妃王嫱重生。”
石晋贤知他说得是自己戴着昭君套,回笑道:“东施效颦,太子见笑了。想那王嫱既能‘迷’倒汉元帝,又可堪大任和亲,自是一等一的美人,臣妾可不敢媲美。”
司马绍掩饰不住欣赏爱慕的眼神,无语含笑,那意思甚是明了,就是在他司马绍眼里,她比得上王嫱。
石晋贤被他看得心慌,生硬地别过脸去。
司马绍见状,站起身来,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出宫了。”
司马珍珠三人便起来相送,司马绍走到‘门’口,放眼看着‘门’外的雪景,自顾自地说道:“好雪不等人!”
石晋贤见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向她这边轻瞄一下,不禁会意。和珍珠姐妹叙说了一会儿闲话,也告辞出来。
她出得‘门’来,左右寻找,见司马绍的轿子在前面拐角处歇着,自己轻笑两声,不疾不徐地踱着步,神情悠闲地走近司马绍。
司马绍正掀开轿帘看雪,见她这副神情走过来,坏笑道:“看你这轻松自在的样子,果然有大将之风,不错。宫里的‘女’人若都像你一样宽容大度,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争宠而引起的风‘波’了。”
石晋贤听得他话里有话,好奇地问道:“太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绍故作吃惊地说道:“婕妤娘娘的消息如此闭塞吗?看来是没有好好的打赏下人,父皇前天得了新宠,是陈美人的贴身‘侍’‘女’,叫什么燕燕。论后宫‘女’人的心计,陈美人可是翘楚,眼看着自个怀孕无法‘侍’寝了,‘肥’水也不流外人田,便宜自家宫‘女’,日后也好相与,婕妤娘娘看着也是个伶俐人,不该如此啊。”
石晋贤听了,恶狠狠地瞪着绵儿,绵心心虚地低下头去,石晋贤心下了然,质问道:“想来太子的话,并不掺假,你为什么瞒着本宫?”
绵儿怯生生地说道:“奴婢看娘娘最近心情不好,想挑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娘娘。”
石晋贤听了,扑哧一笑,说道:“看把你吓的,本宫不过是逗逗你。身处深宫,岂有不知‘先宠后不宠’之理,百‘花’争‘艳’,自是不能苛求采‘花’之人专情。身为后宫里的‘女’人,若是器量狭小,容不得人,整天忙于争风吃醋,必然会一时头脑发昏,做出错事,倘或又失手伤及无辜,岂不由可怜之人而变成可恨之人。本宫一切已经看淡,不计较恩宠荣衰。”
司马绍拍手赞道:“都说梅‘花’高洁,孤芳自赏,无意苦争‘春’,看来婕妤娘娘的品‘性’如梅,令人刮目相看。只是本宫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都会失宠,那个藉藉无名的燕燕难道是天仙下凡吗?”
绵儿不服气地‘插’话道:“略微有些姿‘色’,哪比得上我家娘娘。”
石晋贤受不了他的讽刺,反击道:“皇上的品味独特,太子生母是鲜卑人,皇上照样宠爱啊!由此可见,喜新厌旧本是人之天‘性’,搜罗猎奇又何足怪哉?”
司马绍的生母荀宫人确实是鲜卑人,他因长得酷肖其母,还被某些权臣戏称为“鲜卑小儿”,司马绍知道后也不生气,只是笑笑。
司马绍听她这么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眼神‘迷’涣,淡淡说道:“婕妤这话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件事,鲜卑慕容万年渡海来建业朝圣后,曾特意拜访了本宫。本宫和他年纪相若,本宫的生母又是鲜卑人,和他自有不少的共同话题,一时相谈甚欢。酒酣耳热之际,他向本宫说了一件非常隐秘的事,他说他曾亲身经历了襄王与神‘女’般的佳期幽会,那个‘女’人美若仙娥,体态妖娆,眼神竟似含有万种风情,让人不能自拔,瞬间被融化。本宫听他说得‘精’彩,又见他再次回味时神‘色’依旧沉醉,不由得很是‘艳’羡。本宫正当年少,却还未曾有过这般摄人的**‘艳’遇,真是可叹可怜。”
石晋贤听得慕容万年这四个字,不禁神‘色’骤变,一时遮掩不住,被司马绍看得真切,司马绍感觉心下一阵刺痛。
石晋贤悲伤地说道:“而今乐事他年泪,年少时任‘性’轻狂,恣意行乐,虚度‘春’光,垂垂暮年时,回首一生,自会后悔莫及。光‘阴’可悼不可追,何必计较着一定要有那么多的欢娱,一定要尝尽世间百味。”
司马绍见她说话老气横秋,就像有着很多经历似的,不禁冷冷地说道:“天寒地冻的,婕妤早些回吧。”
石晋贤正想结束谈话,赶紧施礼说道:“臣妾确实感到寒冷难耐。恭送太子殿下。”
司马绍听了,又见她的嘴‘唇’已被冻紫,心生爱怜,将手里的手炉递给她,轻声呵斥道:“出‘门’也不知道带好暖具,看来你的‘侍’‘女’们一点也不称职。”
石晋贤不想接,见他一直端着,犹豫片刻,终是接过,两个人双手相触,她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他感受到她手上的寒意,均是微微一颤。
她抱着手炉,看着他消失在宫道的尽头,这才挪动脚步往回走。绵儿不停地自责道:“太子殿下刚才责怪的在理,奴婢没有好生照顾好娘娘,全凭娘娘打罚。”
石晋贤沉默半晌,忽然说道:“本宫年少时曾也是滑冰高手,你去准备一双上好的冰鞋,明天本宫要一展身手,‘艳’压群芳。”
绵儿连连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