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珍珠虽走远了,却似有心事,转身回望,彼时慕容万年已经出了宫,她连他最后的背影都错过了,她不由得惊慌起来,像是遗失了心爱之物。.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司马逍发现姐姐神‘色’不对,便问道:“姐姐在找什么?”
司马珍珠怅惘不已,失望地说道:“丢了一样不甚起眼,但现在想想,对我却是很重要的东西。姐姐受苦时,曾经喜欢上一个贵族少年,当时的喜欢放到现在看来,或许多多少少也包含着希望他的垂爱,能改变我命运的动机,只是,那时的少年不解情事,对我略微晦涩的表白,无动于衷。”
司马逍年纪尚小,没听明白,只是呵呵一笑。
她说得他,就是慕容万年,他初到段府时,对卑微的司马珍珠非常礼貌客气,这让珍珠体味到了久违的温暖幸福,她感觉自己灰暗苦闷的身体,突然‘射’进一道和煦的阳光,她的人生变得光明起来。
她希望他能爱上她,成为他的妾室,改变她低下的佣人身份,这是当时的她最大的人生目标。只是伊人有情,檀郎无意,慕容万年就像未经风月,不知情味般无视她,她变得更加绝望,若不是遇上姨母王青城,她打算在段倩倩成亲那天,就了断自己,她实在没有信念再支撑下去了。
今天重遇慕容万年,她平静的心水再起‘波’澜,只是她从一个孤苦无依的下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尊贵无比的公主,她不再需要廉价的同情和爱情,对他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当时那么‘迷’恋他,如今却能轻松放下,虽然心还在怦怦直跳,可是已经很淡然了。
反观慕容万年,完全是受过情伤的样子,眼神里也蕴含了神秘的哀愁,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有魅力,打动了孤芳自赏的少年?
王青城孤身行走江湖,盘缠用尽时,方才切身地体会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越来越瘦,憔悴堪损,所骑的马也饿得抬不起‘腿’,慢腾腾地挪着步子,瘦弱的王青城坐在马上,如同泰山一样,压得马直喘粗气。
王青城连连叹气,直怨命苦。她想下马,好让马也能歇会,可是浑身无力,她歪歪身子,一不小心滑落下来,摔在地上,她索‘性’就躺着,感觉自己像个无赖般讨厌,自己给自己怄气。
她闻着身上已经有些汗臭味,想着这衣服好长时间没换了,自从跳崖之后,她就开始过上流‘浪’汉的日子,什么豪‘门’千金,什么王妃皇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睁着大眼睛往上看,头顶有一株木槿‘花’,满树的繁‘花’正‘艳’,地上落英缤纷,她不禁想道木槿被称作是“朝开暮落‘花’”,早上开放,晚上即落,不拖泥带水般痴缠于树枝,眷恋树上风光,毅然决然地如期坠落,多么豪爽任‘性’,一如现在的她这么任‘性’。
她触手可及处,就有一朵残‘花’,她捏在手里,软软的‘花’身,让她忍不住想试一下手劲,可怜的‘花’儿在她手里被‘揉’成一团,她把‘花’放在自己的额头,轻声‘吟’道:“有‘女’同车,颜如蕣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蕣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她觉得好寂寥无助,此时的她分外想念清风和修竹,她以前一直隐忍着不去想她们,可是她的现状告诉她,她们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在她心里,她们两个人的地位就和非烟一样,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她无法接受,也不愿接受她们已经死去的事实。
她的伤心越发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她捂着嘴哭,额头上的‘花’团被‘抽’动的身躯震落,没有人打扰她,她渐渐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哭到**处,还扯着嗓子呐喊了几声。
良久良久,她才慢慢平息下来,感觉自己被掏空了似的干净透明,心情不再那么‘阴’郁,她累极而困,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睡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琅琊王家,待字闺中的她,和她的姐妹们,开心地嬉戏着,打闹着。
一条细长的‘花’纹斑驳的蛇,吐着信子,穿梭于落‘花’丛里,它像是嗅到了王青城身上的‘肉’香味,疾疾地婉蜒爬行着向她‘逼’近。而王青城犹在梦里,浑然不觉。
猛地一个小石子袭来,把刚要抬起头的蛇打穿了脑袋,这一切发生得既突然又迅速,王青城侧过身子,继续酣然而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子麻疼,这才醒过来,发现天‘色’已黑,四周暗寂无声,唯有木槿‘花’缓缓落地的声音,衬得更加幽静。一朵残‘花’正巧落在她的头上,把她吓得惊叫一声,她在头上‘摸’索到是‘花’,这才松了口气,暗自说道:“真是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
她腾地站起身,感觉有些‘阴’森可怕,便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马,没想到那马儿倒也仁义,站在不远处吃着青草,悠闲自得。
王青城不禁失笑,嘲笑自己道:“美人落魄,还不如一匹马有风度。”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娘娘,还是那么风趣。”
王青城有如听到黑白无常的招魂之声,吓得快速转过身来,拔剑护在‘胸’前,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徐徐走来,他摘下头上所戴斗笠,笑‘吟’‘吟’地看着王青城,说道:“小人郭璞,见过皇后娘娘。”
王青城在此地乍一见到郭璞,不可置信,悄悄地使劲捏捏自己的手,可惜手上的‘肉’太少了,捏得有些吃力,她一脸冷漠地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皇后,也不认得郭璞。”
郭璞依旧笑道:“娘娘不必害怕,小人确实是郭璞,当年给您和林皇后、王皇后算命的郭璞。”
王青城听了这话,恍惚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不禁说道:“你果然是神人,如你所算,我们三姐妹最后都做了皇后,只是又有哪个是幸福的?或许林滔滔的结局是最好的吧。非烟下落不明,而我却落魄如此,这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也已经失去了神采,完全是个丑‘妇’。”
郭璞唏嘘叹息一番,说道:“小人正是来为娘娘解除困厄的。”
王青城忽然起了戒备之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郭璞解释道:“世人皆认为娘娘已经跳崖而亡,而小人推算出娘娘阳寿未尽,理应尚在人间。巧合的是,小人前几天去拜见王丞相,一个护院教头叫武老虎的,向小人咨询前程之事,小人见他甚是眼生,便打听他是何时来的建业,又如何到的王丞相府里。他倒是个实诚人,将他来建业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说话之间提到了他的贵人石幽谷,小人细细问了石幽谷的容貌,猜测着应该就是娘娘,所以沿途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您。”
王青城听了,着急地顿足说道:“忘了‘交’待武老虎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真是百密一疏。”
郭璞安慰她道:“小人已经‘交’待过他,若想前程似锦,就此不能对外人再提石幽谷三个字,否则将有横祸,也让他转告他的其他两个兄弟。算命相士的话,但凡世人,皆会‘迷’信,娘娘放心好了。”
王青城这才放下心来,她斜着脑袋看向郭璞,不知道郭璞对她有什么安排,便问道:“你既然追我到这里,想必是要为我安排些什么?直说吧。”
郭璞摇摇头,说道:“其实小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娘娘,因为娘娘有自己的主见,小人说可以往东走,娘娘或许偏想往西走。”
王青城笑道:“你这个老狐狸,真是步步算计,不肯轻易推心置腹。我反正是不想回宫的,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而我一旦远离庙堂,对你就没有任何用处。在你之前,有个男人也想借我之势,被我拒绝了。你若想让我回宫,就此打住,咱们分手说再见。”
郭璞也笑道:“小人的确是想劝娘娘回宫的,娘娘放着至高无上的荣华不要,却一心向往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活,这实在令人费解,能告诉小人原因吗?”
王青城低下头去,脚下有片干枯的黄叶子,她抬起脚来去踩,伴随着沙沙的脆响,叶子瞬间被踩碎,她好像找到了新鲜的乐趣,继续寻找干枯的树叶,一脚一个,踩得很是惬意。
郭璞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转眼间踩碎六七片树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娘娘不想说,容小人来猜一猜。现在王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娘娘担心回宫后,会对皇上造成内外夹击之势,从而影响到你们夫妻两人的感情,是吗?娘娘不知道自己是该为皇上分忧,还是该为娘家争宠。按说前朝很多贤后对待外戚的明智做法,不会让娘娘产生这样的焦虑的。难不成,是因为娘娘知道了什么对皇上不利的秘密,以至于只有死亡才能让皇上放心?”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猜测到的内容极其具有杀伤力,他不敢说出来,只好向王青城投来探询的目光。
王青城委屈地撅起嘴巴,说道:“你也猜到了,不是我完全不想回宫,而是皇上不会欢迎一个他本来认为已经死去,并带走了所有秘密,现在却突然又活过来的人,还是在‘王与马,共天下’的现在,他怎能坦然接受我?我们以前可以相安无事,可以相濡以沫,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而不是皇上。”
郭璞有心要带她回宫,心里反复盘算,过了半晌才说道:“若是王皇后的确已死,皇上又偶遇了一个长相酷似王皇后的你,岂不是既能让你重得恩宠,又能打消他的心病?”
王青城瞪大了眼睛,笑道:“郭大人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是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可是我这个人还是王青城,他对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非常熟悉。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恢复记忆,活脱脱就是起死回生的王青城嘛,怎么骗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