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之南死于烽火‘乱’世,崔乔无法隆重地以公主之礼安葬她,只能做到如她生前所愿,将她草草安葬在北邙山武帝峻阳陵旁边。,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崔乔抚着新刻的墓碑,潸然泪下。‘洞’房夜初次相见,他就喜欢上了她,自认天公作美,娶到心仪之人,可是他明显感受到她的冷淡和忽视,他一向自恃儒雅风流,俊逸出尘,情感上的挫折,让他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她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他开始自卑起来。
有一次家宴,弟弟崔云喝醉了酒,搂着他的肩膀发牢‘骚’,崔乔闻着他身上刺鼻的酒味,说道:“阿云,你喝醉了,回去歇着吧。”
崔云长久郁积在心里的怨恨终于爆发,他放肆地狂笑,笑声凄厉,震得崔乔耳膜疼痛,心肝颤抖。
崔云冷笑道:“我们兄弟竟是同病相怜,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自己,王青城喜欢齐王,嫂子喜欢王玄朗,真是不公平啊,我们兄弟哪里差了,论长相,论身世,我们一点儿也不逊‘色’。”
崔乔这时才明白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替代品,是啊,一个‘女’人只有喜欢别人时才会有这种种的表现,他既痛苦难耐,又怀揣着一线希望,自己好好表现,她或许会回心转意,爱上他吧。
他用尽了力气去呵护她,疼爱她,可是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做什么,她看不到,更不会感动,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守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观音塑像罢了。
他与杏儿偷情,也不过是一时愤懑不平,故意报复而已,没想到事发后,两人彻底绝了夫妻情分。他们朝夕相处,却不如陌路之人,陌路之人若是司马之南问询,或许还能得到她的温柔回应,而他,得到的却只是冰冷的眼神,石像般的表情。
婵娟自己泪眼婆娑,却劝崔乔道:“驸马节哀,公主临死前,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知道作为妻子一直亏欠你,你以后入仕刘汉,她作为司马氏皇族,会牵累你的前程,所以唯有一死,既解脱了她自己,也解脱了你。”
崔乔听了,更是心痛,是他害了她。
一行人下得山来,已经有一小支匈奴兵在等着他们,崔乔抱着儿子,望着残破的洛阳,心里说道:“楚虽三户可亡秦,我崔乔今日的忍辱负重,为得是将来的报仇血恨,之南,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
刘曜火烧洛阳,焚毁宫殿,纵容部下抢掠,洛阳沦陷。经过诸王内战和晋室灭亡,北方汉人数量锐减,可谓“十室九空”。
刘曜带着他丰硕的战果,开始回师,青城等人跟在匈奴大军的后面。一连跟了三天,仍是没有任何可乘之机,赵七劝青城道:“我们不过四个人,如何对付这凶悍的匈奴大军,还是另寻别的报仇之路吧。”
青城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眼睁睁地看着司马炽、林滔滔和大批的官民成了俘虏,她却无能为力。
青城叹一口气,说道:“杀不了刘曜,还有石勒,我曾有恩于他,可以轻易接近到他本人,到时行刺,就会加大胜率。”
赵七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去找石勒。”
青城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一旦转身离开,她此生再也没有如此近的机会可以去救司马炽和林滔滔,她心如刀割,颓废地坐在马上。
她从袖子里掏出丝帕拭泪,只是手上无力,帕子从手中飞走,她竟没有任何反应。
赵七猛地腾起身子去够那丝帕,只恨风大,丝帕又轻若游丝,早往北方飞去。
赵七低声说道:“我们快走,这丝帕飞到刘曜那里了,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青城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赶紧打马快跑。
那丝帕趁着风势,在天上飘扬,司马炽坐在囚车里,正呆呆地仰望天空,丝帕掠入眼帘,让他惊讶不已,丝帕上画着梅‘花’,还有熟悉的那两句诗,他心里说道:“这不是青城的丝帕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青城也被抓来了?不,不可能,青城会武功,而且她要是被抓了,林滔滔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心里忽地冒出来一个念头,难不成是青城来救他来了,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丝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泯灭的情感又倏地燃起火焰,他心里成千上万个声音叫道:“青城,不要救我,你快跑。”
丝帕并不停留继续往前飞,不偏不倚落在刘曜副将呼延明头上,呼延明一把从头上扯下来,见是一方‘精’致的丝帕,他扬手大叫道:“停。”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刘曜正坐在车上和林滔滔叙说情话,闻言掀开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呼延明把丝帕呈给刘曜,说道:“回禀王爷,不知从哪里刮来一方丝帕,这是晋人之物,末将问了看守俘虏的士兵,没有见这丝帕从他们那里出来,末将怀疑有晋人跟踪我们,只是不知人数多少,请王爷容末将带人去查看。”
刘曜把丝帕摊开放在膝上,林滔滔打眼一瞧,见是青城的丝帕,心惊胆战,面上却不‘露’痕迹,她把丝帕取过来观赏一番,笑道:“这不过就是我们‘女’人日常所用的帕子,今日风大,保不齐是从哪个‘女’俘的袖子里窜出来的,何必大惊小怪。”
刘曜心思全在林滔滔身上,对呼延明打搅他和林滔滔很是生气,他说道:“呼延将军不要草木皆兵了,试想现在会有哪个晋人敢不怕死跑来救这个昏庸皇帝。”
林滔滔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却说道:“我晋人自有英雄在,只是你还没遇上。”
呼延明本想出个风头,谁承想被训斥一顿,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林滔滔心神不宁,兴奋难耐,无心再和刘曜纠缠,她‘揉’‘揉’太阳‘穴’,打个哈欠,对刘曜说道:“臣妾经历大悲大喜,身心劳累,想倚着王爷小憩一会,不知王爷答不答应?”
刘曜听了,连忙说道:“孤搂着你,你安心地睡吧。”
林滔滔就躺在刘曜怀里,眼角一滴清泪顺势滑下来,她心里说道:“青城,你对我的情分至此,我实在是配不上啊。你若知道我不是做俘虏,而是做了刘曜的‘女’人,你会不会恨我呢?我林滔滔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深知忠孝节义是做人之本,我会为我们晋人做些事情的,你且等着好消息吧。”
刘曜凯旋而归,刘聪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司马炽跪在刘聪面前,将传国‘玉’玺高高举起,晋室降臣见了这一幕,都纷纷落泪,无比的哀伤。
比他们更伤心的,恐怕就是司马炽本人了,他从九五至尊到阶下囚,忍辱偷生就是希望晋室能派兵来救他,让他重登大宝。
刘聪高高在上,看着这个昔日的主子,今日成为自己脚下的奴才,得意地笑道:“朕现在封你为会稽公,以后就住在平阳吧。”
司马炽拜道:“臣遵旨。”
刘聪见司马炽没有一点反抗,恨其懦弱无能,便说道:“请会稽公换上仆人的衣服,为我们凯旋而归的勇士斟酒。”
司马炽呆呆愣住,他实在是受不了此等羞辱,刚要反对,被几个兵士强行拉下去换衣服。
司马炽看着眼前充满着异味的破旧衣服,低声说道:“我不会穿,你们能给我穿吗?”
一个匈奴兵踢了他一脚,说道:“你是白痴吗?居然不会穿衣服。”
司马炽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什么会稽公,他不过就是刘聪的玩物,任其欺辱,司马炽想着不如赶紧自我了断,还能留些颜面。只可惜身边都是看守,他无法自尽,只得先穿了仆衣。
司马炽穿好后,守卫递给他一个酒壶,把他押到宴席上,司马炽弯着腰,不知从哪里开始敬酒,刘聪见他呆若木‘鸡’一般立着不动,狂笑不止,一边笑,一边说道:“先敬中山王。”
好在司马炽是认得刘曜这个大仇人的,他走到刘曜身边,给刘曜敬酒,刘曜有心给他难看,指着坐在身边的林滔滔说道:“这是孤的新任王妃,给她也斟一杯。”
林滔滔的双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掐着‘腿’,好让自己不至于失控,司马炽看了她一眼,眼神‘混’‘乱’而复杂,给她的酒杯倒满酒。林滔滔对他媚然一笑,说道:“会稽公,有劳了。”
司马炽茫然地点点头,接着给下一桌斟酒,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听不清别人说话,也看不见别人的蔑视与嘲笑,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坚持到酒宴结束。
林滔滔对刘聪进行了仔细的观察,酒宴结束后,她悄悄对刘曜说道:“王爷,会稽公虽然投降了,但他在降臣眼里,依然是皇上,如果再由着刘聪这样戏耍侮辱司马炽,会‘激’起降臣们的反感与憎恨,容易日久生变啊。”
刘曜点头说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刘聪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久就会杀了司马炽的。”
林滔滔趁机说道:“既然司马炽迟早会死,那请王爷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与司马炽见最后一面,以全君臣之义。”
刘曜沉‘吟’道:“好吧,快去快回。”
林滔滔向刘曜拜谢,刘曜命人领着林滔滔去见司马炽。
司马炽被人押着前往牢房,林滔滔快步追上,叫道:“会稽公请留步。”
司马炽回转身,见是林滔滔,苦笑道:“中山王妃,到了今时今日,我司马炽已经受够了羞辱,你也不放过我吗?”
林滔滔喝令看守士兵退下,她走近司马炽,轻声说道:“刘聪已经对你起了杀念,你最多活不过明天。”
司马炽淡淡说道:“是啊,亡国之君,理应是这么个下场。”
林滔滔从手上褪下程据送她的戒指,偷偷‘交’到司马炽手里,说道:“与其被人羞辱后杀死,不如自己求个体面痛快。这戒指里有毒‘药’,放入饭食里即可。”
司马炽怪异地看着她,说道:“你就这么巴着我死吗?”
林滔滔冷笑一声,说道:“有时候死总比活着强,我活着,就要报仇,你死了,什么都不用管了。”
司马炽疑‘惑’地看着她,说道:“你要学西施吗?”
林滔滔点头说道:“我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有曲线复仇,你且在黄泉路上慢行,刘聪不久就会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