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都是统一着装。青黑色的冲锋衣和鞋帽棉手套,都很厚实,这也预示着那个地方应该会很冷。不过厚归厚,这身行头穿在身上却一点都不笨重,令我倍加欣喜。除此之外,每人还配备了一把北美产的巴克开山刀,45公分长,一斤来沉,手感超好。这种刀可以切割,也可以劈砍,而且钢口极好,藤条什么的碰上就断,就算砍个石头刀刃都不会崩,特别之处是刀背上还有一排锯齿,可以在制作木筏或是修建木屋的时候用来锯木头,当然这些都是从大胡子嘴里听来的,是不是真这么回事,只能用过了才知道。燕子说还有其他的装备已经全部运到了飞机上,等降落后再统一配备。
穿戴完毕,我们离开了更衣室,来到院子里。直接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架青黑色的大肚子运输机,一群人正在往上搬运箱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飞机,挺兴奋的。不过这股子兴奋劲没有持续太久,半小时后,我们就已经坐在机舱里,远离了地面。随之而来的便是升空过程中带来的颠簸,因为运输机没有客运仓,我们几个都坐在货仓里,所以简陋的条件使得那种颠簸就更加明显,感觉就像是在铁路轨道上骑自行车,整个人都快颠散架了,连说话那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等到飞机进入了平流层,那种颠簸终于改善了许多。机舱内的灯光这时亮起,但是十分昏暗,我们几个分成两队,面对面的靠在机舱两侧的简易排椅上休息。这时竟有人打起了呼噜,我正在心里感慨他的心宽时,身旁的胖猴忽然碰了我一下,接着小声说:“熊大,你怕么?”
“怕什么?”
“我怕飞机会掉下去,我怎么感觉它要散架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没有再去理他,把头转向一旁。
不知不觉,我竟然迷糊了一觉。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将我惊醒。我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眼镜男站在了我们中间。眼镜男一边叫喊一边使劲的拍着手掌,把所有人都叫醒后,他开始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再过十五分钟就会经过外兴安岭山脉,到时候你们要按照顺序跳伞降落。好了,我现在教你们怎么使用伞包。”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身旁的胖猴身子猛的抖动了一下。
十五分钟后,漆黑的天幕中开出了七朵白色的伞花,随即便被大风卷着向一片未知的黑暗中飘去。
…;…;…;…;
我要落地了,因为我的屁股率先感觉到了阻力,接着耳边充斥着呼啦哧啦的摩擦声,并且有无数雪沫灌进我的脖子里,凉飕飕的。我觉得应该是落到树林里了,因为冰凉的空气中有树枝折断渗出的汁液所散发出的浓郁味道,这味道伴随我继续下降。突然,我的身子被猛的向上一提,顿时就被震的眼前一片金星乱跳。整个人被伞绳牵引着上下弹跳了几次之后,身子才终于平稳下来。我晃动了一下身子,心中骂道:妈的,肯定是挂树上了。
今晚没有月光,也看不到星星,四周黑的一塌糊涂。我拍掉身上的雪沫,没有贸然割断绳子下地,谁晓得下面离地还有多高,电视里老说那些森林里的树,动辄就几十米高。别说几十米了,就算十几米,我现在跳下去,恐怕也凶多吉少,万一下面再有个狼啊虎啊什么的,就彻底交代了。
这下去的路断然是不能走了,我试想着要不要爬上去。我用手轻轻拉了一下头上的伞绳,随即听到上面和树枝纠缠的地方传来一连串咔咔的声响,吓的我赶紧收回了手,这万一上面断了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让树枝子砸死。如此我是上不来下不去了,只能就这么吊着。索性现在是冬雪之季,不用担心被蛇偷袭。
迷迷糊糊的在这树上挂了一夜。终于熬到天空现出了一丝亮意,让我惊奇的是这光亮不是白的,而是幽幽的蓝色,醉人的光芒把这片白雪树林映成了童话世界。慢慢的,可以依稀分辨出来周围的事物了,我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惊,原来我的双脚离地也就是半米不到的距离,亏我在这吊了一宿,真后悔当初应该拿个东西扔下去探探深浅,也不至于搞得这般狼狈,这幸亏没冻死,要不然被人发现得多么令人惋(嘲)惜(笑)。
手起刀落,我在自嘲之中落回到地上,纯洁的白雪瞬间吞掉了我的小腿。当务之急是要先了解地形,然后再想办法和其他人汇合,再然后就是搞顿热乎饭吃,我肚子已经开始严重抗议了,而且吊了一夜已经让我丧失了大量的热量,不抓紧补充,恐怕就要患上低温症了。我抬头看到降落伞缠在七八米高的树叉上,于是一挽袖子,噌噌噌便顺着身旁的一棵树窜上去了三四米,一口气没用完我就已经坐在了上面。
这树叉有我大腿那么粗,坐在这就像坐在板凳上一样稳当。我拿起砍刀把树枝砍断,将伞和绳抽了出来,胡乱一团塞进包里。我忘了是谁说过,在这种物资匮乏的时候,一个线头都有可能改变命运,更何况这一团绳子。收好了降落伞,我又向上爬了五六米来到树顶,向四周瞭望了一下,结果发现在左边45度方向有人燃起了粉红色的信号烟。
是燕子,我欣喜的跳回到地上。雪被之下,多半是腐烂了的枯枝和树叶,所以这么高的距离跳下来甚至还可以感受到脚底下有一点弹性。不过这一上一下的折腾,我的肚子里闹得更凶,我将伞包往后一背,拎着刀朝着燕子放出信号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东张西望,除了树,就是雪,连个野果都没有,倒是撞见了几只野兔,不过那东西贼的紧,我这手里又没称手的家伙,单凭一把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们跑远。
天又亮了好多,这时的光线也渐渐由蓝转白,有光束从头顶的树叶缝隙之间透进来,洒在地上,放眼望去,如同千百把刀剑错乱的插在了这林子里一样。
忽然,我听见一个空旷的声音响起,仔细辨认好似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寻声去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胖猴正在朝我挥手。
我踩着积雪,奋力的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过去。到了近处,我发现他正斜靠树下坐着,双手捂着一只脚不断的揉搓。
我见苗头不对,急忙问他:“这是怎么了!”
胖猴一脸痛苦的回答说:“没看清我就跳下来了,妈了个巴子的,这么高,差点摔死老子。”
我抬头一瞧,几根断了的伞绳正在七八米外的空中随风飘荡,心想这家伙做事总是不加思考的由着性子来,只是任性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总是点背,所有悲剧到头来都让他给赶上了。我心中忍着笑又去问他:“快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看断了没?”
胖猴抱着脚感觉了一下,说:“断是没断,就是太疼,不想站起来。”
“是站不起来吧。”我看着他那一脸的死要面子臭德行,狠狠地挖苦道。
斗嘴归斗嘴,但路还得继续走,我见他不再说话,就朝他蹶了一脚雪说:“行了,别腻歪了,赶紧起来我背你走。”
胖猴抹掉头上的雪,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说:“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
我摇头一叹,蹲下身子,把后背晾给了他:“想搭车就麻利点,免得我后悔。现在燕子已经给我们放出了信号,得抓紧时间找到她汇合,然后赶紧弄点东西吃。”
“嗯。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饿了。”胖猴说着一下子窜到了我的背上。
我盯着他那大脚丫子,心里琢磨,瘸了还这么麻利?不会是你小子远远看见我过来,故意装的吧,趁机占我便宜。
胖猴见我不动,掰过我的脸说:“熊大,你想什么呢。你肯定是觉得我在装瘸对不对,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能干这种事吗。再说这要换了是我,二话不说就得背起你撒丫子的那么跑,我就是古道热肠,最看不得兄弟受罪,更不会怀疑兄弟。”
“行了行了,你哪这么多废话,这么高怎么没把你这嘴给摔瘸了呢。我这不是已经背着你了吗,再啰啰我就把你团成雪球滚着走。”
胖猴哈哈一笑说:“哎呀,够意思,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走你的,我也不能闲着,我地势高,我帮你警戒。”说完挥舞起两把砍刀,随我一起慢慢向集合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