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算是捅到了钦宗的痛处,他也没有了顾忌,因此立即下诏贬童贯为左卫上将军、贬蔡京为秘书监,又贬王黼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并籍没其家;那梁师成因为拥立赵桓即位之功,暂时没有贬黜,朱勔则被放归家乡,李彦由于没有什么后台,也很快在抄没家产后被赐死。
钦宗这般处置童贯,其实也是因为童贯实在是触犯了众怒,先前童贯的各种行径已经令朝野一片挞伐之声了。本来钦宗已经任命他为东京留守,可他还是毅然选择了出逃。
童贯在陕西时招募了一批当地青年,组成了一支近万人的胜捷军,他将这支队伍作为自己的亲军。平常负责守卫他的居所和安全,等到出逃时又带上他们护驾。就在将过浮桥出城时,童贯看到桥上有不少胜捷军兵士在争先恐后,以至于乱作一团:他们有的在往桥上爬,有大声抱怨的,还有生怕被丢下而号哭的……童贯被堵在后面一时无法动弹,他生怕被金军阻截或朝廷追兵赶上,所以干脆命身边的亲随以射箭开路,结果有一百多人因中箭而亡,弄得一路上哭声不断。
不少路上眼见到这幕惨剧,纷纷在背地里咒骂童贯,谏官、御史们得到消息后,也纷纷上奏,历数童贯之恶。
金军正在渡河的消息传到汴京后,钦宗在紫宸殿召集了宰执大臣前来商议何去何从,他们当中有张邦昌与白时中两位新晋。
这些宰执大臣有的建议钦宗先到襄阳去,还有的建议钦宗转到长安去,总之不宜留在汴京。他们认为皇帝乃一国之主脑,若皇帝出了意外,那大局就将难以收拾。
李纲作为兵部侍郎,原无资格参加宰执会议,可心急如焚的他还是在征得钦宗同意后到了殿上。李纲面对众人,向着钦宗侃侃而谈道:“若是能有序组织,陛下撤出汴京,也不失为一良策!陛下毕竟是江山社稷之所系,只要陛下在,人心便不会散!此外,等陛下车驾离开后,还要组织疏散汴京百姓,待百姓撤离完毕,军队再行入驻,以便展开顽强之防守,不但可望守住汴京,还可望在合适的时机予以反攻!金人的兵马不过五六万众,并不算多,待我从容预备起来,定然可将其击溃之!可这等方略如今已然不切实际,这才是要害所在!”
“李卿为何如此说?”钦宗急问道。
“皆因那金军来势太快,且朝廷又准备仓促,一旦陛下出走,不管路上是否安全,单说只要陛下一离开,就会招来全线的溃乱,溃兵立刻就会逃离,把百姓留下不管,而百姓由于缺乏有力的组织,多半会蜂拥出城,踩踏之事必不可免,陛下岂能忍心见此可悲一幕?溃兵与乱民四散而出,还将引发各地的恐慌和混乱,如此必将致全局难以收拾!”说着李纲长跪在地,“因此,臣为陛下计,陛下当留守汴京,担起御敌大业,勉励将士,以防哗变,抚恤百姓,以为我将士之后盾!”
李纲说得入情入理,吴敏等人表示支持李纲的建议,其中吴敏动情道:“事已至此,也只有奋力一搏了,陛下为祖宗神灵所庇佑,又得天下臣民之拥戴,只要坚固战心,定可摧破北虏!”
钦宗反复权衡,他觉得眼下出城确实有些难以自保,所以内心胆怯的他只好答应留下来,在一面准备抵抗的同时,一面命人同金人和谈。
“众卿,刻下宰执中可还有缺?”钦宗突然询问道。
“回陛下,尚书右丞至今阙如!”白时中回道。
“好,那朕立命李纲暂代尚书右丞之职,列属宰执之末!”
尽管钦宗在大殿上表示要留下,可生性怯懦的他,还是做了两手的准备,始终没有坚定留守抵抗的决心。
钦宗已经命人将日常用品都装上了车,李纲闻讯后,立即跑到了禁军中,召集了一帮将官,询问他们道:“如今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果此刻官家下诏,要你等一起护送南下,你等可是愿意?”
“右丞,我等不愿南下,我等的家小皆在汴京,路上带着定然甚为不易,若是舍下,更是不忍!可是,圣命难违啊!”将官们答道。
李纲遥指着皇宫道:“如今事急,不可怠慢,若想说动官家留下,你等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一起到官家面前,表示守御的决心!如此,还可坚定官家的决心!岂不胜过君臣彼此猜疑?”
禁军将官们觉得李纲说得有道理,便一起去求见钦宗,向他表明了誓死抵抗的决心!而且还有人郑重道:“臣等非无忠孝之心,可如今事出紧急,若臣等扈从官家移驾出京,一旦金人杀来汴京,禁军兄弟们的家属皆在城中,难保他们不会偷逃回来,甚或引起哗变!臣等为陛下安危计,还是留在京师更为妥当,因而臣等恳请官家下一道坚守的旨意,以安将士之心,亦为强固军民抗敌之志!”
没有哗变,也可以制造哗变的假象来威吓,这分明是有些胁迫的意味了,钦宗急得直呼道:“你们,你们……”
钦宗心知一旦出城上路,或许真有被禁军抛弃的危险,那时真就回天无力了!无奈之余,他只好下了一道正式的诏书,表示要留在汴京,于是李纲拿着这道诏书到了军中对诸将申明道:“今后敢言南走者,立斩!”
还有不少大臣犹豫不决,李纲担心这些人要么继续怂恿官家留后手,或者干扰汴京的防务,因此他便手持钦宗的诏书到那些大臣家中一一拜访。经过一番软硬兼施,总算让整个朝廷留在了汴京,也暂时打消了南逃的主意。
为了给众将士打气,李纲又拉着钦宗到了宣德门上慰问将士们。钦宗生怕被金人的细作袭击,所以起初是不愿到宣德门上的,可偏偏拗不过李纲的主意;等到了宣德门上,钦宗又不敢靠近城垛,还没半柱香的工夫,就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