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晌午时分,忻罗城外的官道上,一骑二人由远及近,风尘仆仆的向城门处驰来。
马鸣声响起,马背上一青年猛地扯动缰绳,马儿瞬时嘶叫着停了下来。
“寒大哥,你看,这就是忻罗城!我们终于到了。”坐在前端的一名清秀少年,兴奋地指着城门上两个巨大黑字,语气激动道。
二人便是俩月多前,从倾原岭出发,一路穿州过郡,千里迢迢赶来的胡寒和云屹。
胡寒抬头看了看那‘东门’二字,心里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想起这段时间的颠沛行程,胡寒仍感到一阵压不住的兴奋,与阵阵松快。
途中,不乏遇到一些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奇妙见闻。可也同样走了不少弯路,遭了不少罪。
当然,一路上,还是怡心的事居多。
自那次在三岔口迷路后,他们随意选了条道,行了大概十几里地,可算遇到一位路人。
得那位好心路人的指引,他们才苦恼的发现,又走错了。
无奈之下,他二人问明路径后,只得原路返回,朝着正确的方向行去。
始从倾原岭出发,云屹是曾抱着强烈的归家想法,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忻罗城。
可在行程明显延误之后,他也就索性看得开,不着急了。
而胡寒,从小只在深山里长大,整个人的视野范围,仅仅局限于倾原岭方圆数百里之内,近乎与世隔绝。
又哪曾见识过外面的缤纷世界。即便只是赶路,也足以让他大开眼界。
看到云屹并不再急切之后,这一下,他更是有如脱缰的野马,离笼的鸟雀。
加上云屹更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二人一拍即合下,虽是朝着忻罗城的方向走,沿途却迁延耽搁,多番滞留。
行程遥远,除了官道外,有时,不免要走些荒野小道。
好几次,他们竟遇上了剪径的强人匪徒。其中有些是不开眼的小毛贼,可也有势力较大,能耐不差的劫道团伙。
胡寒虽然没多少见识,可遇上这些人时,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不是胡寒身为地脉境中阶的地境士,实力确实不错。否则,就凭他们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子,怕真是凶多吉少。
就这样,他们还都差点栽进一个贼窝里。等到好不容易脱身之后,他二人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净冲人多的官道上走。
没有了什么危险,他们的心态又松驰下来,赶路的步伐也慢了很多。
最后,还是胡寒考虑到他二人,各自离家已久。这才在一番尽兴后,他们勉强收回游玩之心,开始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这样东耽搁,西延误。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云屹,你家到了,我算不负爹爹所托。”胡寒将云屹抱起,放于马下,高兴地说道,“这一趟送你回家,真是太有意思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果然让我见识不小,比我临行前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
云屹对此深有同感,闻言也笑道:“我也一样,不过,还得是,寒大哥你厉害,要不然,咱俩早被人结果了,哪还能有命在。”
“若没有点实力,老爹也不放心让我来送你啊。可惜我还是没经验,否则,这一道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胡寒抖了抖马鞭,又谓云屹道:“好了,你快回去罢。离家这许多时日,你我耽搁已久,我老爹心中必是牵挂之极。我须得尽快赶回家中,免得爹爹担忧。”
云屹听胡寒如此说法,当下一怔,随即便说道:“寒大哥,现下既已到我家门口,你又何必着急赶路?好歹歇歇。
我父母见到你,定然欣喜。再说了,我们这两个多月的吃住行,花销亦是不少。
你身上盘缠,想必也所剩无几了。你便在此多住几日,我让父亲与你足够路资,再为你备一匹良驹,以供乘骑。待你养好精神后,再行赶路不迟啊!”
胡寒笑了笑,也不下马,他又拍了拍腰间,只是推辞道:“不必了,云屹。俗话说:‘穷家富路。’我家乃猎户出身,富有倒谈不上,可也丰衣足食,属中等之家。
出门在外,老爹早已料算妥当。给我的盘缠,足够我来回使用。我这矮脚马,不久前才喂过草料,精神亦是足得很。
爹爹的话,我不敢有忘。他多加嘱咐,将你送至城外,看你安全即可。
现在,老爹交代我的事情已然完成。咱们就此别过,日后你若有机会,亦可再来寻我,我一定欢迎之至。”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比之先前又增添不少。他笑嘻嘻道:“你这个小朋友,不光我爹看着顺眼,我都挺喜欢的。哈哈……”
言讫,胡寒迅速调转马头,不等云屹再说挽留之话,便在开心的大笑声中,直奔来路而去。
看着胡寒头也不回的纵马离开,云屹怀着不舍的心情,用力挥了挥手,并高声叫道:“寒大哥,不消一段时日,我定会再去找你,你等着我!”
胡寒扬起马鞭,背身挥了挥,而后疾驰远去。
看着胡寒的背影,云屹独立半天,心感忽有所悟。想起临走时,胡老的一番言语。
他才意识到,原来当日,胡老早便存了不让胡寒受恩的心思。
性情朴直的胡老,本就没有让他报答的意思。是以,才会让胡寒将他送至城门处,却不直接送回家。
思虑至此,云屹只能苦笑一声,对胡老的为人,由衷感到万分钦佩。
暗自却又责怪自己,为何当时,没有早点听出胡老的话外之音。
那样的话,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有可能留住胡寒,暂报绵薄之恩。
看来,自己这一道上,真是被回家的喜悦给冲迷糊了。他停留片刻,直到再看不见胡寒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走向城门处。
不管怎样,现在到家了,还是赶紧回家吧。寒大哥想家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忻罗城,作为前饶郡治下的一所重城,本就十分繁华,尤其是近几年,经济发展,往来贸易呈显上升趋势,人流量增多不少。
为此,东南西北四处城门连带城郭,又先后扩建了两次。
现如今的东门,宽度足有七丈多,中间主道上,专供马车之类车具行驶,而在两侧,自有行人走的人行通道。
此时,城外人声混杂,甚是热闹。在守城卫兵的管理下,络绎不绝的行人在交了入城费后,井然有序,依次由两侧的人行道上进入忻罗城。
云屹夹在行人进城的队列中间,缓步向前移动。
大约一刻钟后,云屹才终于走到了城门洞处,看着眼前深广又较灰暗的拱形通道,云屹显得既高兴,又迫切。
过了城门洞后,只要进了城,四通八达下,那就没有这么慢了。云屹这样想着。
他现在真是归心似箭,离得家越近了,就越发地急不可耐。
“唉!这几天,咱们忻罗城还真乃多事之秋啊!”
“谁说不是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咱这新任城主是个什么样人。会不会如木城主一般对下不错?”
“这可就不知道喽。咱们也不求他和木城主一般优待下属,只盼不要克扣咱们的军饷就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城主刚刚到任,就狠狠地烧起了第一把火。咱们这些位下小兵,往后还是谨慎些好。看看势头再说。”
跟前几名守城卫兵的闲谈声,时低时高的,传入了从旁经过,正准备进城的云屹耳中。
云屹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有些疑惑道:“新任城主?忻罗城主不是木长兴吗?难道我离开这段时日,木长兴被调走了?”
脑海中随意闪了一下,云屹也不再过多理会,脚步随着人流,缓缓向门洞靠去。
他还急着回家见父母和爷爷呢。可是,接下来,其中一个守城卫兵的话,使他的脚步又一次生生顿了下来。
“两日前,咱们这位新城主甫一就任,首要大事情,便是发出通缉令,抓捕云家一干人等,决心要捉拿归案。
可事情被发现时,早已过了一日多余。根据搜查云府内的情形来看,云家人定是化整为零,简装速行。此刻,想必早就不知所踪。”
这名卫兵与其他几人凑在一起,语速停了停,又低声说着:“而云老爷子又是地通境后阶的高等地境士,不要说咱们这忻罗城,便是在整个前饶郡,那也是有名号的。等闲之士想要找到,并抓住云家人,那难度可不是一点点。咱们这位新城主,初来乍到,便欲以此立功,怕是有些难了。”
话语间,似乎对这位新任城主不是很信服。
几人的谈话声不是太高,可却被一旁的云屹听了个真真切切。
这些低语声句句入耳,云屹心中陡然一惊!
“抓捕云家!哪个云家?这是怎么回事?我走这段时日,难道城内出事了?”随即他马上又想到,“在这忻罗城内,云姓之家寥寥无几,而地通境后阶的云老爷子,不正是说自己的爷爷吗?我家出了什么事?竟会被颁令追缉?”
一时间,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心头。他已经有大半肯定,这些卫兵口中的云家,定是说他的家族。
虽然他不知道,他家里究竟犯下何罪,但他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万分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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