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鸦雀无声。
良久,王夫人起身道:“是真的?”
胡汉三道:“是真的,红榜就贴在城南贡院外面墙上,小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先前还没寻找二爷名字……过不会儿,应该就有人来贺了。”
胡汉三这话也很有意思,为何开始没找着沈澈名字,十有**也是没料到,何雅抿唇一笑。
钱氏母女无功而返,临行前颇有深意地看了何雅一眼,何雅有心说两句,却被沈澈一胳膊肘子给戳了回去。
老夫人相当高兴,命人赶快通知沈齐山,这边王夫人也露出喜色,亲自去寻沈月麒,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淡定的倒是沈澈本人,无惊无喜地应了老夫人几句,便扯着何雅回去。
两人行至无人处,才颇有傲色地对何雅道:“这下放心了吧,以后不愁没肉吃了。”
何雅不明白怎么和吃肉扯上了,难道她和他在一块就是为口吃的?不过心底也很高兴,这说明歪打正着撞对了,口中道:“是是是。”
沈澈见她并不如想像中的兴奋,接着道:“宋先生要保举我去户部……”
杏榜高中并不意味着有官做,后面还有殿试,就算殿试有名也不说明前途一片灿烂,只是初步说明有这个资格,至于官员递补,中间名堂大了去了,世家子弟较寻常百姓多了多少门道何雅很清楚,只是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还不是沈齐山出面,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先生?哪个宋先生?”
沈澈很满意妻子的惊讶,伸指点她鼻尖:“宋嘉南。还有那个宋先生?”
何雅哦了一声,沈澈意气风发地走到前面去了,有些事不好交待。在妻子那里,自己比着沈墨。总像差了一节,如今也可算能唬一唬她,叫她知道自己也不是个笨蛋,恩,以后有了孩子,也会是个有能力的老爹。
他正得意,突然觉得妻子在拽自己袖子,一低头。何雅眨着眼道:“相公呀,大伯当年连中三元不是真的吧,我看你这考一个会元都费死劲了……”
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可爱!沈澈嘴一抿,挟着她胳膊往前走去,嘴里嘟囔道:“沈墨那是走狗屎运,再说当时出题的就是爷爷,皇帝也要给几分薄面,要不然……”
何雅无辜道:“喔~这样啊,当年我家朝中无人,我爹爹也是连中三元……”
沈澈一口气停在胸中。自己那个便宜岳丈,奸是奸,贪是贪。但确实学富五车,比起沈齐山来,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从未想过这些的沈澈顿时感觉到压力很大。有心想说一句“你爹现在不发配边疆了吗”,但他一来脑子没坏掉,二来也没喝酒,故而及时咬住舌头:“雅雅,会元状元的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相公我有这个能力。以后我都会好好的护着你,像婶婶这样的。以后都得离你远点。”
沈澈把心底的话说了,其实他想得到的无非是妻子对自己的看重。而有哪个男人不需要?
微风吹过,沈澈觉得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只等着妻子感激涕零,扑倒自己怀里一番温存,却见何雅眉毛扯平:“你是说你今天拦着我不让我说话,白白的放走了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
早上忘了看日历,绝对是个诸事不宜的日子,沈澈犹不甘心,却被妻子一番絮叨彻底打败。
何雅细算下来,假如按钱氏所言以一般价格回收铺子,她至少可赚五千两银子,那几个订单好说,有她在十拿九稳,又是两千两银子,而且经她接手,钱氏母女非但要承她一份情,就是在沈澈祖母祖父面前也会有个好面儿,而万恶的一直不出手的沈澈,就这么把她的银子给搅飞了。
沈澈很疑惑:“沈娇不是说竹浆出了问题么?”
何雅没吭声,嘿嘿笑了几声,沈澈明白过来了,怎么想大奸相培养出来的女儿也不该是个良善之辈,怎么自己像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一样。
有些郁闷,何雅还在后面追着让他赔银子,沈澈卖力不讨好,更没达到想要的效果,埋头走路,不再搭理何雅。
何雅望着他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沈二你个大骗子,晚上还有你好瞧。
沈澈向来和气,过会儿就自己好了,手痒亲自下厨做菜讨好小老虎——就把你嘴给养刁,离了我就不能过!
哪知何雅对着一桌子菜捧着头喊疼,这可吓坏了一干人。
肉圆子还算冷静,嗖嗖几下,伸手点了何雅身上几处穴位,看得沈澈暗自心惊,何春花到底是什么来路?
半响肉圆子也没得出个结论,嗖嗖几下解开了何雅的穴道,着急道:“到底是哪疼?”
“这……里面疼。”看到何雅摸着的地方沈澈暗自心惊,那里正是玉砚当初打的地方,不会是打出了什么问题吧,忙唤巧姑来看。
巧姑就在一旁,屏气凝神把脉,也看不出什么来,急道:“二少爷,还是请姜大夫来看看。”
沈澈挥了挥手,玉砚一路小跑,姜大夫就住在府里,拿起几根明晃晃的银针就往何雅头上扎,何雅暗叫一声玩大了,一个挺子直起身子喊道:“不疼了。”
姜大夫收了针,仔细把过后问:“少夫人头可是被人打过?”
其实这不过是大夫惯常询问,不过听在沈澈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他小心地看向何雅,之间何雅皱眉想了一会儿,转而问他:“当时住在帽儿胡同,有天你把我从胡同口拖回去,我是不是被人打了,我也记不清了。”
沈澈冒汗:“我也没看到,见你的时候就是躺在地上了。”
姜大夫道:“我刚才给少夫人把脉,少夫人身体尚算正常,不过有些寒气,却也不在头上,不过若是头部遭过重击,心绪变化之时,极易诱发头痛,少夫人还是要保持心情开朗,少忧思。”
沈澈听得如坠云里,小老虎有什么忧思的,顶多按她说的,少坑了点银子。不过姜大夫说她有寒气,先前是落过冰水里,得好好问问。
果然是有些宫寒,不易受孕,沈澈有些打落门牙吞肚里的感觉,不过姜大夫说不太严重,开了药连服,三个月便会有消息,沈澈这才展露笑颜,亲自送了姜大夫出去,叫玉砚跟着去捡药,自己回去亲自端着碗喂小老虎吃饭。
今晚上做的溜鱼片,刺都挑得干干净净的,喂三口吃一口,还吐出半口,沈澈看得揪心,勉强喂了小半碗,搁下碗出去了。
他一走,肉圆子就端着两只鸡腿进来了:“我的大小姐,你又在玩什么?”
“快拿过来,哎,早饿得不行了!”
啃得正欢,外面脚步匆匆,何雅忙把鸡腿塞给肉圆子,肉圆子没地方放,只好用袖子兜着。
沈澈看见肉圆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肉圆子兜着一袖子油汪汪的鸡骨头,巴不得赶快走,立即出了屋。
何雅有气无力地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澈,嘴上还一圈油,幸好沈澈只顾着手上捧着的小匣子,郑重地将匣子放在何雅手上:“雅雅,这给你,但求你莫要生气。”
什么东西给她,还求她不要生气?
何雅接了过去,看着不打,挺沉的,莫不是沈澈攒得私房钱?这么沉,总该有个几百两。
沈澈颇有些紧张,本来那份笃定早不知跑哪去了,只看着小老虎头顶一动不动,怎么看这些东西用得了这么长时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乖乖的,这货竟然这么有钱,看这一摞摞地契银票,她现在是想要什么东西,都能一次买个百儿八十个的,一个自己用,剩下的摆着看,再多的还可以打发乞丐。好能装啊,沈二!
耳边传来沈澈略带紧张的声音:“雅雅,有这些,奶奶那铺子不要也罢,还省得劳心费神,你只在家好生养着便是。”
哇塞~绝世好男人~
何雅咳嗽了一声,沈澈抖了抖。
“你……就这么点儿,还有没有别的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着沈澈。
沈澈略一犹豫,举白旗投降:“还……有一些,待不时之需用。”
还有?何雅全身三万个六千个毛孔同时张开合上张开合上,但瞧着沈澈不太愿意给的神情,知也是将人给刮到骨头上了,手紧紧握住那匣子,向沈澈递去,沈澈心一沉,失落至极,何雅却猛地一叫,手上匣子滚落在地,她再度抱着脑袋撕心裂肺地嚎了起来。
沈澈慌了神,这是怎么了?难道看见这么多银子还是不开心?
何雅握住他手:“澈,我不行了,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进了巷子,想着快些回家见到你,一入巷子口,迎面一条黑影,冲着我就是一棒……真是没想到,我们才刚刚开始……”
沈澈心头万分懊恼,但又说不出口,虽不是自己指使,但若自己出手阻拦,她也不会挨那么一下子,这下可好,留下病根了。(未完待续)